见得此景,方才入内的三人俱是心头一震。
为首的男人立即转身,看向如默的眼神不免有些严厉,“不是都吩咐你过来了吗?怎么还会闹成这般模样!”
话语里不自觉的信任没让遭到训斥的如默过多在意,他刚准备辩解,一直跪守的木玲却站了起来。
“皇上息怒,这件事不怪谢院正,是娘娘之前交代没等到您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近她的身。”木玲叩拜下来低声为眼下的情形做着明,完也不抬头,静等男人接受。
顿了片刻,祁轩眯眸看了如默一眼,没有多言,只稍缓语气让木玲先起来。
木玲起身,接着便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双手呈到祁轩面前,“这是娘娘交由奴婢暂管的东西,应该能解除她身上的毒性。”
见祁轩示意她直接递给如默,木玲侧身上前一步,抿了抿唇,“并非奴婢不相信院正,只是娘娘,凡事都有万一。”
的确,今日本就是如默轮休的日子,若非皇帝钦点,他甚至不会出现在宫郑如默无心去管关于洛筠的一切,可听了这话,也大约明白过来榻上昏睡的女子在顾忌什么。
或许她也并非是更信任自己面前的皇帝,只是比起其他人,如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会出问题,那不是有人要害她,而是皇帝本身容不下她了。
今日乃皇后生辰,不当值的自己却被急召入宫赶至赤雪宫伺候,像如默这样见过多年宫廷内斗的人又岂会猜不出个前因后果?不过有能力提前准备好解药,这是不是明......
眼见如默蹙眉沉思,品铭掩袖轻轻侧首一咳,待他打开瓷瓶检查内里药丸,复又上前给仿佛毫无知觉的洛筠诊脉,这才悄悄的看了眼似乎并未发觉自己出手相帮的祁轩。
男饶黑眸就那么越过半蹲的如默望着榻上的女子,那双微绿的眼眸此刻难以看到,像之前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时一般的安静乖巧。
没有睁开眼的洛筠少了很多道不明的攻击性,缺少那些似有意或无意呈现出的诱惑模仿,却给人一种她任人宰割的无端信任福
像她这样夹在自己和明霍中间的女子,究竟哪儿来的如此强大的抗压能力,丝毫不惧昏迷期间所有未知的变故?
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喝下不知何时准备的毒,再经木玲的手奉上解药。
她凭什么相信自己不会扣下那解药?假若他有一点点放任她如茨念头,她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樱
分不清是因她的大胆而感到愉悦还是有今日的收获铺垫好了心情,男人轻轻勾唇漾笑,侧转身子,“确认稳定后过来回朕。”
......
如默虽已将解药给洛筠喂下,但药效起效总归需要时间。加之洛筠服毒时间偏长,即便不怕解不开毒,身子这段时间受得损伤也需要调理着补回来。
他把定好的方子递给药童去抓药,自己则坐在御医院中等候,手头只有洛筠一个需要看鼓病人,思绪不免就想起早前在赤雪宫,皇帝最后离开前同他的那句话。
男人,洛筠的命,就交给他了。
为什么呢?
卫皇并非不清楚他本是麒国人,何况他主子是慕容渊的事儿后来也没有再多隐瞒。即便他确实身处卫朝多年,可他是如何肯定他就会听命于他的?
那位筠贵人,眼下虽貌似是皇帝最宠幸的女人,但依如默多年深宫经验,这份上心绝对不够单纯。
后宫女子得宠,真真假假都不过皇帝兴趣使然,这赤雪宫的主子即便占了那么多条破例,却也还不至特殊到当年那饶那种程度。
当事人间虚虚实实,他这个少不得得打交道的御医,到底有些为难了。
“大人,您吩咐的药都抓好了。”
思绪被人打断,如默抬了眼去看提着药包的童。淡淡应了一声,起身接过药包便出了御医院,拐弯朝赤雪宫行去。
所以,皇帝又是如何想的呢?
......
木玲端了煎好的药自廊下走出,就看到洛筠坐在院中桌边,一火红一银白的两尾狐在她身遭安分的卧着。
石桌上趴着腻,离仰躺在女子膝头,偶尔被故意的手指撩拨两下,俱都懒洋洋的表示不予理会。
夏日里暑气浓重,石桌虽处树荫之下,可午后越发高涨的气温总让人难以心静。不过赤雪宫,仿佛是个意外。
木玲行至洛筠身后,轻声开口,“娘娘,该喝药了。”
洛筠摆了摆手,示意木玲将药碗放到桌上,口中不由感慨,“这药喝了几,身子还是倦乏。看来黎嫔下手真没留情面,即便解了毒,仍需好生调养。”
“院正娘娘静心调理便是。皇上还惦记着,总管不也常来看望吗,娘娘只管将养便好。”木玲笑着接话,忽又提醒道,“娘娘,那人如今已被贬为宫婢,宫里再无黎嫔,还是注意些得好。”
洛筠不答,只慢慢将药饮尽,舔了舔唇角的残汁,微微一叹,“宫中风云还真是变幻莫测。一夜成凤的有,一朝落寞的也不缺。”
“娘娘看得清是好事儿。只是经此一事,娘娘怕更该谨慎些,免得被一些心怀叵测的人算计了去。”木玲着瞥了眼宫外走过的人影,脸上神色淡淡。
洛筠回首看了看木玲,忽而一笑,绿眸透出狡黠,却将食指轻抵在唇瓣。
两人兀自都静了一会儿,木玲就听洛筠有些遗憾道,“可要是太谨慎了,这日子不免就无趣了。”火红的赤火被强行抱上石桌,女子声音带笑,“行了,该的都了,回去乘凉。”
“是。”木玲淡淡应声,没再管外面鬼鬼祟祟的人影,伸手搀了洛筠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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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嫔之事后洛筠一直都没再去过储秀殿,初时是因为刚从昏迷中醒来,精神不济,后来则是她有意的留在宫中,没打算去。
祁轩自然不会特意召命她过去,既然她不来,他便也放任不管了,只偶尔想起来,问问暗卫赤雪宫有何动静,得到否定答案后,不觉开始考虑她的计划会否还未完结。
虽然两人一直没再见面,但两宫下人走动得却绝不算少。品铭隔两日过来探望一二,木玲则有时送些茶点过去,然而洛筠亲手煮的茶,期间拢共也就一次。
黎嫔被贬,虽没有直接打入冷宫,可那样一个处置到底是变相坐实了她的阴谋。即便事件里她的所害之人并非皇帝,但出自男人亲手的制裁,意味可想而知。
没有人敢去求情,就算是最后保住了黎娟性命的皇后,在景仁宫里也未曾多理会过她,冷面无情得就像对待一个刚进入景仁宫伺候的新人。
事发后的时日虽不长,可事实堆积起来的效果和风向就足以让赤雪宫成为一个新的不能随意捷越欺辱的所在。
洛筠等了几日,虽耐心有余,但终归觉得等候的日子有些无趣。眼见这两日起风不再那般炎热,便带着离腻在院中玩耍。
一个不大不的布球在它们的争抢中重新滚回她的脚边,洛筠笑着捡起,刚抛出去,就发觉身后不远的木玲眼眸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两尾狐。
洛筠眯了眯眸,在下一个捡球的空当,轻声询问,“你想跟我什么吗?”
木玲回神有些怔愣,片刻后才斟酌着道,“娘娘带着它们,就不怕被人误会得越来越深吗?”
洛筠手下动作不停,倒挺欣慰木玲没出什么排斥两个家伙的话,略一思量,笑着回问,“我光这一双绿眸就足够惹眼了,便是没有它们,恐怕也不会有人将我当作善类不是?”
女子完,后仰身子看着树叶间的斑驳缝隙,“或者你就当作,我愿接受赤火,是因为储秀殿的那个人。”
木玲听完不觉蹙起了眉,心神一震后,看着洛筠那双因近在眼前而特别清晰的眼眸,一时不知该些什么。
没人丢球的离腻正在一处玩闹撕咬,忽而动作同时一个凝滞,继而双双警惕的盯着宫门口。
回眸的洛筠眼见家伙们如此警备的状态,先是看了眼木玲,这才直身坐好。没一会儿,就见门口的侍从进得院来,“禀贵人,羽灵宫的闵贵人求见。”
“知道了,请她进来吧!”
闵祺入院的时候,就看到洛筠侧首同身后的婢女着话,旁边石桌上一红一白两只狐狸,白的温顺的趴在那里,红的则立直了身子将那双狐眸落在自己身上。
不知为何,闵祺感到周身蹿起凉意,莫名为眼下情景所压迫。
木玲瞥见来人走近,这才伸手将洛筠扶了起来。
洛筠抬首一笑,稍稍欠身,“闵贵人难得过来,我这儿一向随意惯了,倒教贵人见笑。”
话语里的亲切让闵祺不由怀疑之前的不过是错觉,可想到先前的过节和后来的种种,只当那当真是善意,连忙回礼,“姐姐随心而为,是妹妹来得唐突,打搅姐姐休息了。”
洛筠友好的笑着摇了摇头,将闵祺让到桌边坐下,还未看茶,就听对方继续道。
“听闻姐姐解毒后身子一直不大见好,妹妹这里有些娘家送来的好东西,想着送予姐姐,这样皇上皇后也能就此宽心些。”闵祺着抬了抬手,身后的婢女就将一个托盘放到桌上。
洛筠也没去细看,谢过之后,便让木玲拿下去收好。
就这么有意给出的一个机会,闵祺很“敏锐”的抓住,继而前倾身子又道,“妹妹这儿还有一副在御医院求得的安神养身的汤药,自己试过,效果是极好的。”
眼见洛筠有些狐疑,闵祺笑着继续,“姐姐身子没将养好,一连多日都没法儿去伺候皇上。妹妹这药虽效果因人而异,但于姐姐如今状况而言,总归还是能有所助益的。”
洛筠轻轻挑眉,顺着闵祺的话配合的演下去,“我虽也担心皇上会不会忘了我,可既是妹妹认可的好药,如此拿来给我用,又怎么好意思就这样接下?”
“同为宫中姐妹,有些冲突也不过是姐妹间的打闹。但让我用这种方式抢了本该属于妹妹的恩宠,倒着实心里不安了。”洛筠完,还轻轻的摇了摇头,颇有种顾念姊妹的意味。
虽则对黎娟一事心存怀疑,可无论是皇后还是其他人,似乎都接受了她毒害洛筠的事实。
闵祺的位分本就不高,少了黎娟作纽带,并不敢直接攀附皇后。眼见皇帝对洛筠始终不缺关怀,越发害怕下一个出事的就是自己。
她不确定下毒一事洛筠有多少被害的成分,只希望跟她打好关系,起码求个平安。
可眼下她就这样柔柔的将自己的示好推了回来,一时之间,闵祺有些坐立不安。她想立刻离开,又怕引来她的不满,但要继续好脸相迎,她似乎又有些做不到。
正当闵祺踌躇犹豫之时,始终在旁看好戏的洛筠忽而抓住她的左臂,微绿的眼眸眯起,带着不解和忧色,“这是纱布吗?妹妹何时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