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握着没了水汽,萧承岺手臂一揽,将苏沉甯打横抱起。
昏昏欲睡的苏沉甯下意识攀住他的肩膀,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低笑:“这次倒知道抓紧了。”
床榻上锦被早已被宫人用鎏金暖炉烘得温热,他俯身将她放入其中时,发梢还带着淡淡的沉水香,扫过她鼻尖。
苏沉甯刚要往里面挪,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躲什么?”
幔帐垂落的阴影里,他眸色深得惊人。
苏沉甯还未开口,整个人就被卷入带着龙涎香温度的怀抱。
萧承岺扯过锦被将二人裹紧,下颌抵在她发顶:“睡吧。”
她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睡着了。
夜半时分,苏沉甯在梦中无意识地往热源处蹭了蹭。
他倏然睁眼,借着帐外残烛微光,看见她眉心微蹙,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安的事。
萧承岺指尖轻轻抚过她眉间褶皱,另一只手在她后背缓缓拍抚,像哄幼时的沉熙那般。
直到她呼吸重新变得绵长安稳,他才松了口气。
凝视着她安静的睡颜,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怀中人似有所觉,含糊地咕哝了一声。
萧承岺将她的手拢在掌心,她的脉搏在他指下跳动,像春风里新抽的柳枝,柔弱却顽强。
不知怎的,他忽然红了眼眶,低头将唇贴在她额间:“山河为聘,岁月为证。”
他低声承诺,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这次,我的之之长命百岁。”
萧承岺的唇在触及她额头的瞬间微微发颤,月光透过鲛绡帐,照见他绷紧的下颌线,却照不穿帝王此刻汹涌的心潮。
如今这双执剑的手正心翼翼拢着她纤细的腕子,生怕多用一分力就会碰碎这失而复得的珍宝。
指腹摩挲着她腕间跳动的脉络,他忽然将脸埋进她散落的青丝。
药香混着发间淡淡的沉水香,是活着的,温热的,他的之之。
其实他早已知晓——她的归来,不过是那所谓“系统”的任务。
每一次靠近,每一次温柔,或许都只是她为了达成目的而演的戏。
可那又如何?
掌心下她的脉搏鲜活跳动,温热的身躯紧贴着他,呼吸轻浅地拂过他颈侧。
萧承岺缓缓收紧手臂,将她锁在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
“之之…”他贴着她耳畔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偏执,“既然回来了,就别想再走。”
窗外风雪渐狂,拍打着窗棂,仿佛在呼应他心底翻涌的暗潮。
系统?任务?
他不在乎。
哪怕要用金链锁住她的脚踝,哪怕要折断她的羽翼,他也要将她永远禁锢在这座为她打造的宫殿里。
“你欠我的…”薄唇擦过她颈侧淡青的血管,萧承岺眼底闪过一丝疯狂,“得用一辈子来还。”
更漏声悠长,烛火摇曳间,苏沉甯在梦中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似是感应到他周身骤然翻涌的戾气。
萧承岺立刻放柔力道,掌心安抚地抚过她脊背,可眼底的执拗却未减半分。
六年前察觉到她可能离去时,他暗中命人翻遍整个王朝,最终在边陲古卷中寻到蛛丝马迹——
关于“系统”,关于“任务”,关于她可能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真相。
所以知晓真相那一夜,他在自己身上用了早就抢来的生子系统。
苏沉甯心脉受损、身体虚弱不可受孕,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时,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最危险的方案,那便是自己孕育再剖腹生下这孩子。
他想:若是以命相搏生下孩子,能不能换她留下?
可她还是走了,在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这个消息时走了 。
萧承岺握着苏沉甯是手按在自己腹部的疤痕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在黑暗中隐隐发烫,仿佛还残留着当年刀锋划过的剧痛。
“知道吗?沉熙出生的那日,太医院跪了一地。”
苏沉甯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指尖正好抵在疤痕最深处。
萧承岺呼吸一滞,眼前又浮现那日满殿的血色。
他记得自己如何咬着软木撑过剖腹的剧痛,记得太医颤抖的手如何从血泊中捧出啼哭的婴孩。
记得太医们如何手忙脚乱地止血,知道他撑着最后一口气为新生儿取名——
沉熙:沉者,取她名中谐音;熙者,盼她归来的晨光。
“我当时在想…”他喉结滚动,将她的手攥得更紧,“若你回来看到这孩子,会不会…”
话未完,苏沉甯突然在梦中剧烈颤抖起来。
萧承岺一惊,却见她紧闭的眼角不断涌出泪珠,唇瓣开合间漏出支离破碎的呓语:“…承岺…别走…”
萧承岺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指腹抹去她不断滚落的泪,“别哭,我在这。”
可苏沉甯却仿佛陷入更深的梦魇,指甲深深掐入他掌心:“别死,你别…”
萧承岺心口猛地一窒,将她整个人紧紧箍进怀里。
她单薄的寝衣早被冷汗浸透,冰凉的指尖死死抓着他的手臂,像是怕一松手他就会消散似的。
“我在这。”他捧住她泪湿的脸,拇指重重擦过她颤抖的唇瓣,“你摸摸看——”
带着她的手按在自己颈侧,跳动的脉搏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
苏沉甯的啜泣声忽然一顿,睫毛颤动着缓缓睁开。
朦胧泪眼里,映出萧承岺通红的眼眶。
“之之,做噩梦了?”他故作轻松地勾唇,喉结却滚动得厉害,“我命硬得很,当年宫变不也活下来…”
话音未落,苏沉甯突然扑上来咬住他颈侧。
这一口极重,血腥气瞬间在唇齿间漫开。
萧承岺闷哼一声,却纵容地抚着她后脑勺:“解气了?”
他颈侧的血珠滚落,在雪白中衣上洇开点点红梅。
苏沉甯盯着那抹刺目的红,突然颤抖着伸出舌尖,轻轻舔过自己留下的齿痕。
“之之…”他呼吸骤然粗重,扣在她腰后的手掌猛地收紧。
苏沉甯却恍若未闻,指尖抚上那道渗血的咬痕,声音轻得像叹息:“会疼…才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