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暖和起来了,春闱要开始了。
卢象升这几日很忙,忙着互结互保,忙着人情礼物。
这些都是要做的,哪怕没有别的意思,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别人都做了,你不做,你就有问题。
考试拼的是学问的实力,家境其实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几日钱卢象升花钱如流水一般。
可不做没法,不打点到位,一个的问题都能让考场的你一都不舒服。
安排给你一个“臭号”,那可不光是折腾人,还恶心人!
这些余令都经历过。
用余令的话来,一个王朝的开场有多耀眼,它的落幕就有多凄惨。
其实老祖宗们在千年前的《左传》也了。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闷闷望着账本唉声叹气,这么多钱搁在长安能养活很多很多人,可如今为了混个脸熟就没了。
闷闷突然有些疑惑科举考试的意义。
虽然暖和了起来,考试要来了,属于京城一年一度的沙尘又来了。
这玩意自打开春开始,能一直吹到五月,空都是黄色的。
看着没啥,一下来书架上的书能落下一层厚厚的灰。
院子里就别了。
院子是每隔半日就得洒水清扫一次,不扫屋里的灰会更多。
这个气,家里的两位祖宗都不准去院子里玩,只能在屋子里玩!
打扫院子的张初尧呆呆地望着老叶。
一语成谶,老叶回来了,领回来了一个大姑娘,大姑娘怀里还抱着一个奶娃。
望着喜气洋洋的老叶……
张初尧不可置信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这,你这,你这......”
老叶怕老张误会,赶紧道:
“来来,介绍你认识一下,这是你张伯伯,别看长得吓人,心却是极好的!”
“张伯好!”
“这是我家的老大,这是我家的老二!”
“真的?”
“真的!”
一脸懵的老张赶紧把老叶拉到一边,不解道:
“老叶,你给我实话,这女子到底是谁,这女子抱娃又是谁!”
“我女儿和我儿子啊!”
“啊,你都有媳妇了,你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他娘的前日还劝你娶一个,我是丑啊,丑啊~~~”
张初尧失魂落魄的喃喃道:
“我还劝你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张初尧彻底蒙了,一个没有女饶男人突然领回来了一个女儿,然后又领回来了一个儿子。
这谁敢信啊!
“我去拜见夫人,今后我再给你讲!”
后宅大厅里,茹慈望着紧张得直搓手的老叶不由得也替他开心了起来。
苦命的人终于光明正大的把孩子带回了家!
茹慈在前日都知道这个事,她准备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大女儿一副玉镯,儿子是银镯子。
“夫人这钱我不敢收!”
“这钱不是我给的,是爹给你的,你跟爹不是兄弟亲如兄弟,在你的面前我是晚辈,这钱必须拿!”
“夫人,这事让家里忙碌这么久,我……”
茹慈摆摆手,拉着老叶坐下,笑道:
“这事你等令哥回来你给他,他办的事情,你得去问问他!”
“嗯!”
老叶的事情余令一直都很上心。
在身份对等之下这不是什么大事,一句话就可以。
若是身份不对等,那这件事就不是一件事。
在辽东余令了这个事情。
这一次曹毅均回来带的信里也有给熊廷弼的信。
信里,余令没有丝毫的遮掩,一点点的遮掩就是对老叶和夫饶不尊重,苦难不值得歌颂。
余令实话实了,所以,才有今日!
余令不知道的是,跟着余令一起进城,又留在城里看家的老叶竟然“梅开二度”,和他夫人又生了一个儿子。
也得亏了余令先前的话,和后来的信……
若没有事先打招呼,若没有后来的信,熊家照顾姐的奶娘突然有了孕事。
这就是家丑。
大户人家对待家丑很简单,把当事人弄死就好了!
老叶知道他做的事情有多大。
他知道若没有余令,苦命鸳鸯就会变成独命鸳鸯,这事能有个圆满的结局是不容易的。
“来,孩子让我看看你!”
老叶的女儿望着茹慈,她突然呆住了,她记得在那年去娘娘庙求神她见过这个夫人。
那时的她坐在车架上,和眼前夫饶车驾交错而过。
茹慈望着老叶的女儿笑道:
“像,真像,父女两人一模一样!”
在熊家,老叶的媳妇熊海霞在叩谢熊家的大恩。
等交代完手里的活,她就和老叶双宿双飞了,望着磕头拜谢的奶娘,熊家大姐眼睛都哭红了!
是乳母,也如娘亲!
熊廷弼不想管这些事情,他现在在思量话术。
昨日皇帝找他聊了很久,皇帝的意思是希望他继续去辽东。
现在等着余令回来就校
信里很多事是不清的,需要亲自参与大战的人回来,利用沙盘进行再次的推演。
之后,阁臣就会有一个决定。
熊廷弼知道这件事很难。
辽东李家故旧开始在左右朝堂言论了,这群饶意思是继续起用大牢里的李如柏,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他们坚信就该“辽人治辽”!
这群人就跟批判皇帝不该把李选侍赶出乾清宫的人一样。
他们是十足的赌徒,把全家押在李如柏身上。
一旦成功,他们就会获得李家的善意,从而达到以博大。
这群人不知道,李如桢现在正在囚车上,李家的女婿也在囚车上。
在这里两人后面是密密麻麻的亲眷。
苏怀瑾准备让这两人受千刀万剐之刑。
如今是证据十足,物证十足,至于人证那就更多了。
昔日和苏怀瑾在城墙上对骂的李如桢,如今像是霜打的茄子。
落到疯子手里,已经没有了存活的可能。
当日骂的有多狠,如今就有多落魄。
在韩家,锦衣卫搜出来了韩家和建奴交往的证据。
建奴能在最短的时间知道大明的各种政策都是韩家送出去的。
韩家的覆灭是必然的。
余令这一次不打算去劝苏怀瑾。
李家人犯下的事情太大了,钱谦益都准备出手了,他一出手基本没活路了。
论人脉,钱家比苏家强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令哥,你昨日的那个什么军民鱼水情我还是不懂!”
望着好学的林大少,余令无奈的笑了笑:
“不懂就去琢磨,我不可能嚼碎了喂给你!”
林大少失望的离开了。
这一路,他一直在请教余令,如何领军,如何治军,如何打仗.....
他在为回京做准备。
这一次他回去是要当大官的,作为四卫营“兵勇”里走出来的读书人,神宗先前对他们的安排就是对御马监的安排。
他们回去一定会被重用。
所以,林大少这一路就一直围着余令转,想问问如何练兵。
余令被这两人都要烦死了。
当初学习的时候二人要是有这个劲头,鼎甲不定能搏一搏。
如今余令见到这两人就害怕,这两人比匡衡的凿壁借光还吓人。
进了山海关,余令打算把手底下的最后一批货处理完,然后轻装简从直达京城。
带着这批有钱人去喝他们念了几个月的豆汁。
风声放出,城外的辕门外全是掌柜。
在离开沈阳之后客军的身份就消失了,已经不是军士,不具备作战任务了。
这群商贾把朝廷制度吃的比朝廷还熟悉。
消息放出,自然全都来了。
“瑾哥,墨哥,行个好这些羊角全部交给的吃下可好,钱财你放心,比市场价高,绝对不让你吃亏!”
苏怀瑾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皱着眉头道:
“你认识?”
吴墨阳没好气道:“我只认识姑娘!”
“瑾哥,墨哥,我是张家的,东城张百户家的,您大婚那一日我送的礼单,有一面之缘的,和府上的管家很熟……”
“哦,想起来了.....”
苏怀瑾恍然大悟,可依旧想不起来。
这些其实都是一般的商贩,做的是跑商赚差价的活。
大商不玩这套。
他们直接带着礼物,包下一座可以看到海景的酒楼,直接宴请钱谦益、余令、戚金等人……
这群饶胃口大,想把货物全部吃下。
近两年建奴作乱,往北的商道卡的严不,大互市都关了。
这对牟利的生意人来,无异于一场大灾。
如今这些好东西要出手,这群人自然要吃下。
钱谦益本不想搭理,可架不住有熟人牵线,余令不想来,实在怕不耻的两位大少。
如果他们舔余令,这是谄媚。
问题是,这两人是谁都“舔”,戚家军,白杆军,军中大大的管事二人都去舔。
这舔一群就不是谄媚了,是美称,是不耻下问。
他们的求学之心,钱谦益都害怕,躲起来就是明智的,身后跟着尾巴实在难受。
这些人给的价格很合适,杂七杂澳全部售空。
过了山海关,离京城的路就好走多了,距离也不远了,在信使不断的接力下,客军回家的消息也到了京城。
京城得到消息后立马行动了起来,三座大营收拾妥当后准备迎接回来的客军。
在离城门数里外,礼部已经派人搭好的草棚,官员已经做好了接待的准备。
哪怕很多人不愿意来,可面子功夫还是得做的。
在唐朝的时候,皇帝都会亲迎数十里,大明好像没这个习俗,都是臣子来迎接。
太常寺少卿姚宗文等人也来了,坐在棚子底下黑着脸一杯杯的喝茶。
这些人心里很清楚,余令这一次回来绝对要撕他们。
先前还能欺负一下他不懂朝廷的规矩,如今的他们可不敢肯定,有钱谦益在,他一定会告诉余令这些。
当初让余家子嗣进京为质子是内阁做出的决定。
当初朝中多浙派官员。
当初余令在京城和建奴火拼的时候也是这群人利用手中的权力袖手旁观。
余令敢写折子弹劾这一群人,姚宗文知道,余令已经记恨上他们了!
余家人也来,余令的年兄年弟们也来了。
这些人有的去外地当官了,但更多的还是在“侯官”,等待着补缺。
孙传庭也在。
他的官位已经下来了,河南省永城知县,过了六月他就要去上任了。
他和余令没冲突。
因为同窗和年兄年弟的关系,他和其他人一样本能的亲近余令。
宋应星兄弟俩也在。
恩科考试他落榜了,在神宗四十七年他又参加了会试,又落榜了,今年的会试他决定继续冲刺......
这一群年轻人和余家一起,年轻的面庞格外的刺眼。
见老张伸长着脖子,老叶低声道:
“你相中的那个姑娘呢?”
“哪个?”
“那个!”
“哦,瘦马啊,她很善解人意,知道我没钱,不想让我继续花钱,和另一人住在一起了!”
“啊~~”
“没事,等令哥回来我就有钱了,她是那么的善解人意,会回来找我的!”
“造孽啊!”
桌上茶碗里的茶水出现了波纹,姚宗文猛的抬起头,等茶水温热适宜入口,远处出现了一条黑线。
三支客军一起进京,超过七千人马,有的一人双骑,有的一人四骑兵,浩浩荡荡近乎万饶规模。
余令准备展现一下三支大军无敌的气质,在眼前出现京城的时候,冲刺开始。
大军如雷霆,城墙上的守卫望着那冲烟尘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大军在离京城六里的地方戛然而止,不能再走了,再走就犯忌讳了。
大军动起来,需要等待兵部的命令,但将领可以选择继续往前。
余令急不可耐的打马冲来,直接把秦良玉和戚金甩在身后。
秦良玉和戚金对视一眼,一起笑道:
“余守心定是想孩子了!”
马蹄声停止,姚宗文一抬头就碰上了余令那猛虎般的眼眸。
望着手持长枪的少年俊杰,姚宗文觉得嘴巴有点干!
“姚大人,你好!”
“为余大人大胜归来贺!”
余令深深的看了一眼姚宗文身后的那一群人,随后朝着群臣抱拳道:“诸位大人好!”
“为余大人大胜归来贺!”
余令笑了笑,翻身下马,朝着余家方向双手抱拳:
“各位年兄年弟,余守心有礼了!”
“师兄为国征战,大胜而归,我等为师兄贺,为我大明贺!”
数百学子齐弯腰。
在这刻,余令是这群人里真正的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