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上,他们去幼儿园接了伊伍和伊拾,就全家开车开往市区。
抵达市区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他开车直接驶入市区里最豪华的国际五星级酒店。
易诗恬发现他早已经定了酒店的总统套房,甚至于为了避免孩子们旅途辛苦,他叫了客房服务,服务生推来一桌丰盛的菜肴。
面对着满桌精致又美味的美食,她看到许斯年只是动了几下筷子,应付差事似的吃了一点点。
太少了,他吃得太少了。
她忍不住蹙起眉头,挽住了想要离席起身的他:
“你吃太少了,再吃一点。”
他淡淡地瞥了一下她放在他胳膊上的手,坐了回去:
“我吃饱了。”
她不禁心中苦笑:今时今日,她已经没有让他听话的能力了。
但也没关系,她知道他在意的人是谁,便开始发动起身边其他能发动的力量来:
“伍,你刚才看到了吗?爸爸吃得比你还少哎!”
“拾,怎么办呢?爸爸胃口不太好,你要不要帮帮爸爸?”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举起肉乎乎手里的餐具,伍用叉子戳了一颗肉丸子,拾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炒饭:
“爸爸!张嘴,啊……”
“爸爸,吃我这个,再吃这个……”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开始了投喂,争先恐后,生怕被对方抢先一步,多喂一口。
许斯年有些埋怨地看她一眼,但还是接受了孩子的投喂。
她置身事外,假装没看见他的眼神。
现如今,她亲自喂他,他恐怕不会吃,但如果是孩子,那就不一定了。
她看得出来,他很爱孩子们。
即使他已经不爱她,他对孩子们的感情,是隐藏不住的。
这顿饭,他难得地吃了很多。
她想,他应该留在孩子们身边,在孩子身边时,他冰冷的气息才会又像从前那样有了饶温度。
她看着他和孩子们的互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他对自己的爱意消磨殆尽到,她需要用他的孩子来拴住他的地步。
她苦笑一声,放下碗筷。
孩子们很兴奋地在套房里跑来跑去,看到专属于他们的儿童房时,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
这间儿童房做得很漂亮,二层床铺做成了树屋的样子,从二层有蜿蜒而下的巨大滑梯,整个房间看起来像是热带雨林,就连房间里的一次性用品都贴合儿童和雨林的主题。
孩子们玩够了,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许斯年抱着伍,她抱了拾,将孩子放在床上。
二人很有默契地退出孩子房间,刚出卧室,她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回头看了看他,他微微颔首:
“开门,没关系,是来找我的。”
她走过去打开了门,发现站在门外的,竟然是庄秘书和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庄秘书看到她,一副恭敬模样:
“少夫人好。”
她敞开门让开身位,身后的男人开口对她道:
“你去卧室吧,我和他们谈点事情。”
庄秘书和几个黑衣人走进客厅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某根神经被狠狠地拨动了。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曾经在穆家的废弃别墅里,就是似曾相识的阵仗,她差点在那里丧命。
那些她不愿回想的可怕画面,此时仿佛被按下了开关,不可控制地将可怖的画面呈现在脑海郑
满身血污,从咒骂到气息微弱直至死亡的易晶晶;
去而复返的阿宁,在她面前,毫无惧色地将刀送入致命处。
人死前的抽搐和失禁,浓烈侵入鼻赌腥臭气味和血液味道,是她这些年来不愿面对,却又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脸色惨白,脚下踉跄。
许斯年对庄秘书等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可以正题了,然后他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她的嘴唇有些哆嗦,连忙摇着头回到主卧。
如同逃跑一般。
身后的庄秘书态度恭敬:
“少爷,老爷和夫人那边问,你什么时候做好决定回京城?”
她没有听他接下来的回答,第一时间进入主卧,关上门,身体依靠在门上,汗水湿透了衣服。
她勉强镇了镇心神,打算泡个澡放松一下。
泡澡的时候,她杂念丛生,强行将从前可怕的一幕幕压下之后,她穿着浴袍走进卧室,发现他不在房间。
也是,他应该挺不想跟她一起睡的,如果不是她要求,他估计是不会主动和她共处一室的。
他已经表露如此明显,她再追着对方粘着他,就很不好看了。
她熄疗,钻进羽绒被里,整个人陷入柔软的乳胶床垫时,她感觉这个身体累积聊疲惫都涌出来了。
身体疲惫,但精神上……却敏感得睡不着。
她开始想,许斯年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找她的。
很明显,他是为了孩子。
许家不会允许血脉流落在外,既然他找到了他们,就一定会把孩子带走。
想起那两个懂事又自立的孩子,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舍不得,她好爱他们。
但是……她无法抵抗许家。
她不知道许家现在是否还想让她死,她不知道许斯年这次是不是还是和之前一样护不住她。
甚至于,她开始怀疑,他根本就不想护她。
他很可能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如果她再作作地,他或许就不想留她的命了。
她已经差点死了一次了,如果这次再不依不饶,她再没有逃出生的可能性。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可以离开父母,可以离开许斯年,那么……离开孩子,或许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
她恐惧许家,不想再和他们扯上关系。
而现在,她连最大的筹码——许斯年的钟爱都没有了,她彻底丧失了谈判的权利。
现在她唯一能争取的,就是希望许斯年看在孩子的份上,留她一命。
而她……虽然现在已经这个年纪,但依然还有再组建家庭的可能。
下并不是只有许斯年一个男饶,她现在还来得及再相亲开始一段现实的婚姻,再生个孩子,也许可以缓解失去骨肉的痛苦。
她要活着,她也要幸福。
思来想去,她在心底里接受了这个最坏的结果。
不,只要活着,就不是最坏的结果。
她会像野草一样顽强地活下去,大不了她再隐姓埋名一次,换个地方生活。
正在胡思乱想时,身后传来的开门的声音。
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她身边的床垫子一沉,一个温热带着沐浴露清香的躯体钻进被子,躺在了她身边。
她没想到他会来。
也是,这个总统套房只有两个卧室,他不睡床,总不能再睡客厅的沙发。
想到对方可能厌恶她的碰触,她就朝边上挪了一挪,和他拉开距离。
身后的男人似乎身体窒了一下,他转过身朝着她的方向,她背对着他,虽然看不见,但感觉他好像在看她。
是嫌她了?
在意识到他已经不再爱她之后,她不再敢恃宠而骄,作作地了。
他可以随时杀了她,她感觉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