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穿得是质地很硬的牛仔裤。
这种牛仔裤不容易看出变化和形状,但他的身体都绷紧了。
她嘴角轻轻含着笑,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他没躲。
但却也没答应她。
他的姿势有点僵硬地就这么撑在她身体两侧,胳膊上的肌肉有些紧绷,青筋浮现。
她伸出手轻轻摩挲他显露青筋的胳膊,柔声道:“老公,力气先省一省,一会有的是使力气的地方呢。”
他眯起眼睛,嘴角紧绷,似乎有些紧张。
此时的他,不像许斯年。
他还在撑着,任她百般撩拨,也始终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这……非常不像许斯年。
她心里有些没底:“老公,你没事吧?”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一双眼睛满是此时不该有的冷静:
“你不是困了吗?闭上眼睛睡觉。”
她讶异道:“那你……”
他平静无波地,双手依旧撑在她身旁:
“你不是让我陪你。”
她要他陪睡不是这个陪啊!
她哭笑不得,刚才酝酿出来的那点意思也烟消云散了:
“你至少应该躺下来,躺在我身边。”
他微微抿了抿嘴角,轻轻卧倒在她身畔,背对着她。
她将被子罩在两人身上。
被窝里,她贴着他单薄的后背,手绕到他身前开始解他的扣子:
“哪有穿衬衫睡觉的?脱掉,我抱起来不舒服。”
他停顿了一会,便轻易地扯开扣子,将衬衫脱掉丢了出去。
她赤着脚勾了勾他的腿:
“牛仔裤太硬,刮得我皮肤痛,也脱掉。”
这次,他没动静。
她等了几分钟,见对方一动不动,便趴在他身上问:
“老公,把外裤脱掉,这个破裤子磨得我疼。”
他还是没动,背对着她:
“不了。”
“你!”
她感觉到一股火冲到了灵盖,她易诗恬什么时候在他身上吃过这种亏?哪次两人亲热的时候她不是勾勾手指他自己就把裤子脱了?今还在这儿跟她装处男?
她气得手绕到前面,就要解他裤腰上的金属扣子。
实话,这么多年他们俩在一起,她给他脱裤子的次数真的不多,偶尔有几次,也是夫妻情趣,还是他哀求她的。
没想到刚刚碰触到金属扣,他的手就覆上了她的,阻止她进一步动作。
“别闹。”他低声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气得打他,
“我又不是要强j你!你睡在我床上,我让你脱个裤子都不行?”
他没有回头,语气执拗而坚持:
“老板娘,请自重。”
“我卖的是体力劳动,不出卖身体。”
“更何况……我们俩根本不熟,我没办法跟你做这种事。”
她咬牙切齿地重复着他过的话:
“根、本、不、熟……”
她气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脚踢在他腰上,将他整个人从床上踹了下去!
“不熟就别上我的床!”
他依旧是淡淡的表情,从地上爬起来的姿态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狼狈,他缓缓站起身,光裸的上身,白得刺眼的皮肤。
刚才他在她被子里脱下衬衫,她没有仔细看过他的身体,而现在,是这几里,她第一次看清楚他。
他瘦了很多。
之前结实的胸腹肌肉几乎窥不到痕迹了,甚至于他的肋骨都根根可见,腹部凹下去一些,整个人瘦得好像生了一场重病一样。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他看着她,眼中平静无波:
“我没事。”
她突然想起来,昨他做好饭菜跟他们一起吃的时候,他只吃了半碗饭,比他原本的食量要少,当时她以为他旅途奔波辛苦没有食欲,也没多想。
“你这些年……有好好吃饭吗?”
她忍不住问道。
他微微低下头看她,眸光冷冽:
“我了,我没事。”
她跳下床,一把抱住了他。
与其是抱,不如是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感觉到了他身上分明的骨头,和从前比起来,她抱得用力一些,他的骨头就戳得她生疼。
可她却越抱越紧,仿佛只有这样,他的骨头就像一把刀子一样,插入她的心脏,填满她这些年的空荡。
“我……没事的。”
他被她勒着,语气依然冷漠。
可她却忍不住哭出了声。
他想要看她哭泣的脸,她倔强地不给他看,将泪水鼻涕都蹭在他光裸的肩膀上。
他叹了一口气,便任她抱着。
空气中有些压抑的暗流涌动,她很想知道这三年,他是怎么过的。
但他并没有谈这些的想法,他甚至到现在也不肯和她相认。
她想,那就算了吧,他不肯与她相认,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他被许家几次送进精神病院,她根本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她想,那一定是他不愿再回想的记忆。
那种痛苦的记忆,她不会再提。
“明,上午带孩子们去市区的动物园。”
他被她抱着,忽然开口道:
“动物园距离这里有三十公里,游乐场就在隔壁,估计孩子们一玩不完,就在市区里住一夜,第二接着玩。”
“孩子们还要去水上乐园,我们可以开车带他们去看看,现在气冷,下不了水,等暑假时再带他们玩个痛快。”
她吸了吸鼻子:
“好。”
他双手扶在她的肩膀,让她与自己对视,然后,他伸出手,用粗糙的指尖拭去了她眼角残留的泪水。
又摩挲了一遍她的眼皮,从里向外,好像要挤干净她眼睛里的水似的。
“去沙发上休息一下?”
他问道。
她知道,她不让他上床,他就只能去沙发了。
“你想躺床上也可以,我不会再把你踢下去了。”
她抬眼看他,眼睛还是红红的,
“沙发上没有床舒服,你这么瘦,睡那么硬的沙发会很疼的。”
他眼神平静:
“不嫌我裤子刮痛你了?”
她放开他,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看他:
“大不了离你远点。不碰你不就行了?”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房间,往客厅去了。
她想,看来他现在是真的很不待见她。
穆琳菲得对,许斯年变了很多,他……对她已经没有感觉了。
她转身向床上爬去,躺在柔软的床垫子上,盖上被子,背对着房门,将自己当成一只结了茧的蚕蛹。
躺了没一会,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身后的人动作很轻地钻进了被窝,好像怕吵到她一样。
她能感觉到他熟悉的温热的身体。
他轻轻靠近过来,她感觉到,他身上穿着的裤子换了。
不再是质地粗糙坚硬的牛仔裤,而是柔软的棉质睡裤。
他没有拥抱她,也没有贴近她,他就躺在她身边不远不近的地方,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却碰触不到他。
她确实有些困了,就这样背对着他,终于沉沉睡去。
她没有看到,她身后的男人,露出一抹悲赡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