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尉迟星淳看着眼前的虚空，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
他眼尾发红，笑起来凉薄又惹人心疼。
“至少，还能相看，不是吗？”
夜色寂寥无声，无人听见这句话，自然，也无人明白他这句话时的心情。
黑夜不知道，夜光不知道，上的神明，同样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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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时一刻，大军从京城出发，尉迟哲为主将一马当先，公孙雪为副将，骑马跟在一侧。
身后十万兵马整齐划一，步调一致。
长街两侧，百姓夹道欢送。
将军府的威名因为公孙弘的努力，在长宁十多年不衰。
可公孙雪知道，功高震主，也知道，百姓的爱戴是柄双刃剑。
但，她依然笑着同来相送的人打了招呼，直到大军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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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抵达边城？”
尉迟哲骑在马上，看着西渐渐落下的夕阳问公孙雪。
公孙雪抬眸看了一眼，道：“最快十日。”顿了顿，又道：“不过，也可能会慢，毕竟，入秋了，赶上下雨什么的，会耽误进度，所以，我们现在要趁着气好，日夜兼程，争取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尉迟哲闻言愣了下，诧异地看了公孙雪一眼，这才点零头。
“殿下可能不明白。”公孙雪再度开口，“边城开战之时，一切都要争分夺秒，我们若去的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她看着尉迟哲笑了一下，道：“殿下，我们得尽可能地块一点儿。”
尉迟哲点零头，神色肃然了几分。
公孙雪没再吭声，只骑马前校
长宁西北十三城，的是从平成这个关卡一路到京城一共是十三座城池。所以，他们一路上要翻山越岭，穿越十一座城池方才能抵达平成。
而这条去往平成的路，公孙雪前世走过数次，每一道关卡都记得清清楚楚，就连哪座山头有山贼都清清楚楚。
因为这一点，她能完美避开那些潜在的危险。
当然，寻常山贼也不敢来抢他们的粮草，怕的只是西延潜入来的人马而已。
不过，有了前世的经验，公孙雪防御做的很到位，而尉迟哲不似尉迟睿那般，总爱否定她。很多事时候，尉迟睿都是听从公孙雪的安排。
如此，他们直到抵达至宁府也没出什么事情。
只是……
已经七八日了，温子尘还没有追上来。
公孙雪看着眼前明明灭灭的火光，抬眸看了眼月亮，却是不安的皱了眉头。
大军离京之前，她不止一次地问过温子尘，也不止一次地希望温子尘跟着自己走。
可，不巧的是，直到大军出京的前一日，祈灵儿派来送药草的人还没能抵达京城。而皇上，又招了温子尘入宫。
她心下实在没了法子，只能让温子尘暂且留京，等一切事务处理完毕后，再来追她。
可如今，都六七日了，温子尘还没动静。
偏偏，她又不知京城的情况，一时间，只能独自担忧。
“县主……”
乍然听见声音，公孙雪忙回神，抬眸便对上温和浅笑的尉迟哲，忙站起身来。
“殿下，你怎么还没休息？”
“你不也没休息？”尉迟哲笑着摆了摆手，道：“坐下，既然睡不着，不如话。”
公孙雪闻言应声，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尉迟哲则坐在了她的斜对面。
“边城……什么样子？”迟疑了一瞬后，尉迟哲看着公孙雪问出声。
“嗯……”公孙雪想了一瞬，笑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尉迟哲闻言一怔。
公孙雪又道：“风吹草低见牛羊。”
“啊？”尉迟哲失笑。
公孙雪讪笑道：“我读书少，但我觉得这两个形容够了，一个是大漠上长满草时的场景，一个是草地荒芜时的场景，我觉得……形容的很到位。”
尉迟哲被公孙雪逗乐，吃吃的笑出声来。
“你……你笑什么？是我形容的不对吗？”公孙雪被他笑得有些心虚，脸都跟着热了一热。
“这倒不是。”
尉迟哲收敛了几分，道：“只是忽然现在，县主是个挺有趣的人。”
“是吗？”公孙雪笑起来，心下松了口气。
“嗯。”尉迟哲点头，道：“县主喜欢边城吗？”
“喜欢啊！”公孙雪仰头，看着上的星辰道：“虽然平城没有京城繁华，时不时地就要打仗，但是，我真的很喜欢那里。”
“可能，是我从平城长大的缘故。”她视线落在尉迟哲身上，友好的笑了下，心下想的却是这位在皇宫里娇养的皇子，究竟能不能受得了平城那恶劣的环境。
当然，对于她而言，平城是个美好的地方，一个除了战场，不用操心太多事情的地方。不用担心时不时有人要来谋害自己的地方。
但对于尉迟哲不一样。
她记得，尉迟睿就很讨厌平城，讨厌那里过于干燥的气候，讨厌那里起风时漫飞舞的黄沙，也讨厌那里匮乏的物资，和过于寂寥的人烟。
不过，想来也是。在蜜罐子里泡惯聊人，怎么能适应那里呢？
想到这儿，公孙雪忽然想到温子尘，忽然就意识到，尉迟哲、尉迟睿是蜜罐子里泡大的人，那温子尘又何尝不是呢？甚至于，他比尉迟哲和尉迟睿过得更好一点儿。
这样的一个人，一年到头穿的衣服都纤尘不染，玉质盖华的面容素来干净的没有一丝灰尘，这样的一个人，她竟然让他去边城。
这么一个干净的人，她竟然让他跟着他去洗澡都困难的边城，去风吹黄沙伤人脸的边城！
先前不觉得，如今想想，怎么就那么违和呢？
那样惊才艳艳、俊美无双的人，怎么能出现在边城这种随时都可能血肉纷飞的地方呢？
他又不是她，怎么能呢？
“县主？县主？”
眼看着公孙雪脸色一点一点苍白下去，神情寂寥而伤情，尉迟哲怔了一下，随即出声喊她。
“抱歉，刚刚失神了。”公孙雪扯着嘴角牵强的笑了下，继而道：“殿下，陛下让您来边城，您会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尉迟哲疑惑地看着公孙雪，打量了她一瞬后，道：“县主，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啊？误会了吗？”公孙雪迟疑。
“嗯。”尉迟哲点头，正色道：“不是父皇要我来，是我自己要来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