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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逴停下车,愧疚感不断升腾。玉清嫂走上来,“女娘娘,我如今没有丈夫也没了儿子,终于可以放心去做该做的事了,求娘子带上我一起谋个营生吧!”

荔逴跳下马车,稳了稳心神才走过去扶起玉清嫂,“可是我,我连自己,我还没能……”荔逴低下头。

玉清嫂看荔逴愧疚难当,不敢面对她,便:“如果你愧疚,是不是应该对我好些?我以后也要学治病救饶本事,我也要口袋里有钱,像女娘娘一样有本事!你教给我,我就原谅你了!”玉清嫂忍着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罢,她自己爬上马车。

“我对不起你,以后我来养你。”

“你是该养我。”

“我母亲……”

“以后单独跟你。”

荔逴她们越往前走,零星流民变成了成群结队逃荒的百姓。荔逴的马车上,已经坐满了老人和童,也有人帮她们赶马车了。

这些流民,都是从广陵城、武夷城逃出来的,叛军三两头就来滋扰,守城将士与他们交战过几次,叛军都不成气候。但是田被烧了,房子被烧了,担心女儿被抢,百姓们不胜其扰,纷纷选择北上。

十月初五,下邻一场雪,冷风已经有些刺骨了。荔逴一路上帮百姓治病治伤,虽然不如之前能收银子,倒是因为有这手艺,一路上多有人帮忙。玉清嫂帮着照看娃娃们,车上总有笑声,玉清嫂也开朗了很多,荔逴看着她常有笑容,内心才好过一些。桑羽用干粮交换了一些用得上的东西,三个人有商有量,荔逴忽然就觉得有了依靠。

午后,他们又随着流民的队伍慢慢走着。快到了华烨县的地界,突然从路边树林里冲入一群叛军散兵,看到流民像是狼看见了肥肉,大笑着冲了上来,荔逴喊大家下了马车,把孩子们一个一个递下去,前面都是四处逃窜的流民,马车根本跑不起来。

荔逴、桑羽、玉清嫂每人抱着一个孩子,已然来不及找到他们的父母,只能拔腿就跑。一叛军看见荔逴他们几个落单还抱着孩子,忽然向她们冲过去,男人们拿起挑杆、扁担也奋起反抗,那个叛军被掀翻在地,手中的刀也飞了出去。他擦了擦嘴上的血,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刀,刀长五寸,又扑向了荔逴,驾车的哥赶过来想拉荔逴一把,手脱了,哥一脚一个踢飞了另外两个叛军。

荔逴将手中的孩子递了过去。另一个叛军刀眼看着就要扎到桑羽身上了,荔逴生推了她一把,被哥接住,但是荔逴自己却落入了举着短刀叛军的手里,被拽着后颈,荔逴边退边抽出自己的匕首,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到霖上。

哥抱着孩子踹了飞扑桑羽的叛军侧腰,那人侧身飞了出去,再回头,荔逴肩上已经多了一把刀,从锁骨颈窝处垂直而下,荔逴一声惨叫,血瞬间就把把左前襟都染红了。荔逴咬牙给了那人肚子一刀,拔出匕首时呲了自己一脸。她已经无法动弹,声音颤抖地哼哼唧唧,脖子肿的快要比身后的树还要粗,再无力抬手扎的再高一些了。

那人擅不重,还没等拔刀,嗖地一声,一支箭从叛军来的方向远处飞来,穿过叛军胸膛,把他硬生生扎在了树上,射箭的是程仲霖。

荔逴疼得闭上了眼睛,哪哪也不敢用力,倒下去的瞬间,突然感到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背,她已经没有力气,靠右倒进了那人怀里,被一把搂住,是厉覃岚。

厉覃岚和程仲霖在广元城等了叛军15日,等来了广陵城、武夷城的几路叛军,单单少了华烨县的叛军,厉覃岚严刑审了两日,才问出了华烨县头目成昆。

程四叔在广元城看守在押叛军,厉覃岚和程仲霖则一路追击成昆一部。但是成昆部叛军非常狡猾,他不信别人,所以没有去广元城。他们喜欢股分散地行动,有目的有策略,完成了就跑,从不恋战。荔逴他们这次就是遇到了其中一支。

厉覃岚将荔逴抱上自己的马,自己跳上马之后,甩开披风把荔逴和自己紧紧绑在了一起,用手死死抱住荔逴,这样颠簸能减轻一点儿。路上查看怀里的荔逴,微微蹙眉,细汗涔涔,呼吸已经很轻。他紧了紧揽着荔逴腰肢的手。

回到大营,披风盖住了荔逴的脸,被厉覃岚抬回了主帐。他轻轻把荔逴放在榻上,他第一次觉得这榻太硬,被子太冰。

厉覃岚喘着粗气站在床前,有将士进来送军报,发现厉覃岚身上都是血,还以为是他受伤了。

程仲霖帮几个孩子找到了家人,救饶哥跟着流民继续前校程仲霖把桑羽和玉清嫂接回大营,让他们在自己的军帐中等消息。

桑羽拆掉军帐的心都有,是玉清嫂提醒她,女子不得进军营,违令者要杀头,她才安静下来,后来换了男装,心理才安定一点。

荔逴晕了好一会儿,厉覃岚想给她拔刀,刚刚抱起来靠在自己肩上,让其他人都出去,荔逴就被疼醒了。她靠后转腰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刚刚靠着厉覃岚,没有力气也硬要推开他,撕扭了几下,厉覃岚眼看着那伤口处血柱一样往外冒的血,汗珠啪嗒啪嗒地从她额头滚落,张开手不敢再碰她。她抬头看见刚掀帐帘进来的程仲霖,就像看到救命稻草,本来想抓他,奈何手根本抬不起来,就看着他。

“程将军,请程将军为我拔刀吧,再这样流血,也是活不成了!”荔逴一字一喘。

厉覃岚本来被程娘子推开就有点气她不爱护自己,这下程娘子又主动选择了程仲霖来拔刀,心下有点委屈。

程仲霖被程娘子叫住,他颇为意外。厉覃岚拔刀,他觉得不妥但是人命关,如今要自己来拔刀,厉覃岚看自己的眼神那是要咬人一样。

“那你出去吧!”

厉覃岚站起来不肯走,被程仲霖推了出去。

刀隔着衣服扎进去的,这会儿不剪开衣服,恐怕看不见伤口,总是要为她上药的,衣服迟早也要拆。程仲霖找来剪刀,准备剪开荔逴的衣服。他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将军不必担心,我断不会让你对我负责,不会缠着你娶我。就算今日死了,也不关将军的事。”荔逴咧嘴笑着。

“既然不求我娶你,干嘛选我来拔刀治伤?你明明知道这样会坏了名节。”仲霖随着剪衣服的咔嚓声,慢慢地着。

“厉将军拔刀我就没有名节了。只有你可以。”荔逴不再笑,低着头,衣服牵着她的伤口,一阵一阵地疼席卷而来,她闭上了眼睛,连眼皮也在用力对抗着疼痛。

“我曾经救过一个人,他的腿被倒下的树压断了。我当时就在想,快刀斩乱麻,有什么疼的,一个大男人这点苦都受不了。”荔逴顿了顿等疼痛过去,“他被抬来的时候裤子都黏在伤口上硬成一片了,我把那些腐肉切下来,把沾了血的布料残片清干净,那人后来腿没有烂,却一直追在身后骂我,我没有慈悲心,你气不气人?”

仲霖剪到了最后一层,捏着的衣领已经把他的手染出红色掌印。吱的一声,衣服被撕开了,荔逴用手护住胸口,白皙的背颈和触目惊心的刀伤展现在了他眼前。

厉覃岚在帐外听到衣服撕裂的声音,气得青筋暴起。

“所以你是不想骂他只想骂我?”

“我是想提醒你一定要心些,我现在明白他为什么骂我了。”

“我准备拔刀了。”仲霖想着如果自己的语气平和些,也许荔逴就不会太过害怕。

他手指一个个贴近刀柄,指紧贴着荔逴的肩膀。

随着荔逴撕心裂肺的叫声,刀拔了出来,刀足有一寸宽,因为肉已经肿起,刀就像被吸住了一样,仲霖也是费了力气才拔出来的。听到叫喊声仲霖的心一紧,用棉布捂住伤口,荔逴慢慢恢复了一点力气,让仲霖找出弯针帮自己缝合,麻沸散在牛家村时已经用尽,她告诉仲霖如何帮自己处理伤口,咬着的棉布也渗出血来。

程仲霖心里感叹,连儿郎们都未必能忍住利刃尖钩,一个女娘竟然生生忍住了,有一定要活下去的坚韧生命力,甚至爱哭的程娘子这一次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掉。

眼看处理差不多了,新的问题又来了,直接绑住臂膊,棉布会系不稳,药布也就不稳当了。仲霖自己也受过肩伤,知道要穿过胸口三边之势才最稳固。一时束住了手脚。

厉覃岚听到没有声响,等得有点不耐烦。“好了没有?”

“你急什么,没好呢,你别进来,她衣服被我撕开了!”

厉覃岚手掌都被抠出了血印,咬牙忍着。

“程娘子,等这场仗打完回都城,我便请我父母同意我求娶你,做我虎贲将军的新妇,都城的娘子都要羡慕你的!”完褪去了荔逴另一侧的衣服。

荔逴护住胸口,因为她无法低头,隐隐露出一点,衣服两侧已经滑到手肘。

“不劳烦不劳烦,真的不用!”荔逴怕他当真,真的求娶她。

“咱们走着瞧。你会知道,招惹我比招惹厉覃岚还要麻烦。”

仲霖拿着棉布条来回缠绕,一次次靠近荔逴,手指偶尔从她肌肤上划过,他竟然害羞起来。都程家二郎最会哄人,红颜知己无数,哪知这般笨拙害羞。

“我不是……”还没等荔逴完,仲霖已经帮她拉好衣服,护着后颈和手臂轻轻放倒,盖上了薄被,走了出去。

厉覃岚看见程仲霖走出来时脖子、耳朵、脸红成了一片,他在门帘未落下前往里看了一眼,程娘子侧着头已经躺下了。他心烦意乱,看程娘子的态度,心虚了,看来程娘子看上了程仲霖。他怕程仲霖拔刀时不够温柔弄疼了程娘子,更怕他太过温柔,让程娘子动了心。他只是怕,只是怕。

厉覃岚想进主帐看看荔逴,被程仲霖拦下来了。

“以后就是你兄嫂了,你进去不合适,今晚你跟我睡!”着用手臂勾过厉覃岚的脖子,半拖半拽带走了。

荔逴一直睡着,晚饭也一点吃不进去,桑羽勉强喂了一点米汤给她。

厉覃岚约了程仲霖到营外,局势太乱他们也不敢走远,但是今晚厉覃岚必须与程仲霖喝上一壶,套一套心里话。

厉覃岚提着酒壶,自己猛喝了几口。程仲霖也自顾自喝了一口,不去看他。

“你和她,这算是私定终身了?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厉覃岚吞吞吐吐,好像的每个字都烫嘴。

“她喊我给她拔刀,得算她先跟我提亲的吧?只是在我家人面前,还是要给她面子,就由我来请婚,以后她在家里才能顺遂无忧。”

厉覃岚鼓着腮帮子,像夏池塘里的蛤蟆。他又猛灌了一口酒。

“你不能娶她,你也娶不了她,家里从老太君到二叔父二叔母都不会同意。你子没有这个福气。“

“那我就等平叛成功以后,告假去流陵县,求岳父岳母大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烈女怕缠郎,我自有我的办法。我什么人啊,你什么人啊,我不比你懂得女娘的心思?大哥的亲事还要拖上一拖,老太君才舍不得为难我的亲事。”

程娘子从流陵县来,厉覃岚之前都不知道。覃岚从看着仲霖在女娘圈里打转,从到大发愿非他不嫁的女娘可是不少。不过他最怕的还是程娘子真的交付真心给他这二兄,她行事总是不回头,不后悔,有股莽劲儿勇往直前,就怕她撞了南墙也要撞塌了才算。

“她那个骗子,哪有一句实话?就你还信她。”厉覃岚语气酸涩。

“你不必羡慕,楚歆姑娘若是我六妹妹,咱们要不就一起办了婚礼,让老太君高兴高兴。”仲霖笑着搭着覃岚的肩晃着。

“若她不是呢?”

“还不是的话,我就跟你二嫂再帮你继续找。六妹妹是要找的,但是看你成竹在胸,估计这次也不是了。你呢?现在又是如何想的,看你堵着叛军去了流民走的方向,又不顾一切去救程娘子,又是怎么打算的?”没想到仲霖这会儿突然在意。

“我们在土地公面前发了誓,拜了堂,结了发,这纠葛一桩桩一件件,早就理不清了。而我现在确认了自己的真心,便不会把她轻易地让给你。”覃岚看着仲霖。

“真心?你那是确认真心吗?你明明就是怀疑她不安好心。你一遍遍试探,一次次将她摆在险境,我怎么不觉得这是喜欢呢?你就是没见过女娘,还没开窍呢,女娘可不是这么喜欢法的。程娘子救治大兄期间,是我每给她送吃的,陪她骑马,没看你对她上心啊,怎么就纠葛了?怎么就理不清了?那个拜堂是假的,她亲你也是假的,她都告诉我了。”

“假的?不可能!”

“那我且问你,她亲你,你什么感觉?那唇是软的还是硬的?”

“自然是软的,也不那么软……有些韧劲儿。”

“傻子,那是她的手指!”仲霖笑的前仰后合。

覃岚又回想了一下,确认他们两个都没有谎,是自己误会了,聚眉懊恼。

“你倒是不为你六妹妹争辩,这些细节倒是早早问了清楚。你别忘了,你给她烤的鸽子还是我的呢。”

“六妹妹是要找的,我也知那高娘子是用来绊住四叔父的,是不是也不着急,老太君自有决断。哎,我早就想着,若是再过几年找不到,我就自己给你门亲事,再去老太君面前领罚。”

“我已有心仪之人,不劳二兄费心。若你跟我抢,我也是会揍你的!”

“这种时候才叫二兄,心思深沉。打架我可未必会输给你个臭子,你把那头发交出来!”。

“你别招惹她,她……祖父不会同意的。”

“你才别招惹她,以前我不知道她的心思,如今知道了,怎么能辜负人家女娘的心意呢?”

“你什么时候对他动的心思?”

“今,你呢?”

“也是今,放下了疑虑,看清了自己。”

“我看你可不像今才动了心思。若是找着了我六妹妹,你还乱动心思,作为娘家人,我就把你蒙了麻袋,暴揍一顿!”

程仲霖对厉覃岚上下其手,找那簇头发。两个人扭打了一会儿。

“你没带身上啊?”

“你找不到,别白费力气。”

“我肯定能找到,你别得意。”

“就算给了你,你能分清?”

“那不用你管,交出来就是!”

厉覃岚将酒壶摆在空中,程仲霖停下跟他碰了壶,把酒一饮而尽,抱着肩膀回了营帐。晚上睡下了,也不忘互相蹬踹推搡。

夜里又下了雪,风雪呼啸,拍打着帐帘,荔逴以为自己要被风雪卷走,入了梦魇,反复看到踹门而入的厉覃岚的脸和他身上的凛冽甜腥味,他一袭喜服为自己戴钗时晃动的袖口,他跪在土地公面前会给自己交代,站在广元县衙前满手的血和通红的眼睛,他宽衣时胸前晃动的血玉,他丢过来主帅令牌后的背影,他纵马相救伸开的手臂和坚定的眼神,感到后颈又隐隐闷痛伴着叮铃的玉连环碰撞的声音,广元城囚车里麻衣裹着的他宽厚的背脊,在广元县衙门前烟雾氤氲中朦胧的他的脸和他追赶的脚步声,在牛家村看到的井口和二宝被火葬的黑烟,在这营帐里他死拉着自己的手臂让她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用力掀开帐帘又细声跟程仲霖着什么……恍惚间,她又看见厉覃岚换了个打扮,白袍兰边,玉冠飘带,靠近了笑着跟她:“又去哪里淘气了?”,转眼又是眼里含泪隐忍地俯身看她:“我不会让你入魔,那一永远不会到来!”“我会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我不信,你也不是!”那是厉覃岚从来不穿的白袍,那人含着泪用手抚在自己的脑后。荔逴惊醒,只觉得周遭寒意,冻得她警醒警觉。榻板冰凉,硌得她后背生疼又动弹不得。

荔逴忽然瞪大双眼,大口喘息,就想溺水的人重新可以呼吸一样,“桑羽阿姊,你什么时候认识厉覃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