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宜兴市周铁镇维雅信息咨询工作室!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七月的日头毒辣,尤其是正午时分。

院中的花儿朵儿恹恹地垂着脑袋,清晨碧色盎然的绿叶也都萎靡不振。偌大一座园子里,红绿相间,盈盈翠翠,却弥漫着炎热浮躁,不免叫人厌恶。

一个女孩静静地跪在院中,已两个时辰了。

嘀嗒——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滴落下来,不过一瞬,地上的湿痕便已消失。

府上的人来来往往,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多看她一眼。除了,刘妈。刘妈已过了不惑的年纪,此刻的她正站在廊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女孩抬头看她一眼,她的眼珠子忙撑了撑,死死盯着。她当然不是可怜她,她是来监视她的。

跪得太久,她的膝盖痛得难以忍受,手指才触及大腿,便听得刘妈的声音冷冷地传来:“大姐,您可得跪好喽!不然奴婢这就告诉老爷去!”

路过的两三个丫环闻得此话,纷纷捂着嘴窃笑,女孩生气地瞪她们一眼,她们这才停下脚步,敷衍地朝她行了个礼:“大姐。”

她们虽叫她大姐,可她知她们与刘妈一样,打心底里瞧不起她。她是方家的姐方婳,不是抱来的,不是捡来的,恰恰是方家老爷方同与原配所生的嫡女。可喜的是,她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可惜的是,这钥匙她还没来得及用上就被别人抢走了。大夫人潘氏病逝后,二夫人沈氏凭借温柔娴淑上位,她先后为方老爷方同生下了二姐方娬,大少爷方西辞,此后长达六年独宠不衰,方同也没有再娶别的女人过门。如今,方婳已十岁了,自从她记事起,大大犯的错已经数不清,被方同责罚的次数多如牛毛,可是她知道这一次,不一样。

刘妈见她跪不住了,挪动着肥胖的身躯过来,阴阳怪气地:“大姐还是乖乖地跪着,这次少爷若能挺过去还好,万一要是……呸呸呸!”她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继续道,“你就等着被老爷碎尸万段!”

方婳蹙了蹙眉,膝盖已经疼得她懒得与她计较。

大约一个时辰前,整个洛阳的人都知道方家大姐从嫉妒二姐方娬和少爷方西辞,从五岁起就不断地欺负弟弟妹妹,而今更是变本加厉,居然狠心地要毒杀幼弟。方西辞被丫环发现时已经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现下全城的大夫都让方老爷给请来了,已医治了那么久了,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樱

又是两个时辰悄然而过,的方婳实在痛得不行,不顾刘妈的威胁,双手撑在地上试图减轻身子的重量。

这时,面前的雕花木门被人一把推开,方婳本能地抬头,见方同铁青着脸冲出来,她忙强打起精神,微弱地叫了一声“爹”,他看着她目光狠戾,上前就狠狠地一脚踹在她的身上。的她直接被踢倒在地,五脏六腑仿佛也被震碎了,那种痛,撕心裂肺,万念俱灰……

“逆女!”方同怒吼一声,那一瞬间,仿若是这朗朗艳阳下突如其来的暴风雨,雷雨交加,那样的让人惊恐。她看着他有力的腿再次踢过来,十岁的孩子没有闭眼,就这样怔怔地看着。

然而那种末日后的痛楚并未传来,所有人都看着容颜憔悴的二夫人冲过来,用力抱住了方同的大腿,哭着道:“老爷不要啊!婳儿她还只是个孩子,她不是有意的!”

方同忿忿道:“你放开!她如此对辞儿,你还要为她求情吗?是不是要等她真的害死了辞儿你才能清醒!”

二夫人哭得伤心,却仍是死死地抱住他:“老爷,您就看在死去夫饶面子饶了她这一次!”

一直倚在门口的方娬这才怯怯地开口道:“娘,您不怕姐姐再欺负弟弟吗?”

“住口!”二夫人回眸呵斥,方娬的眼睛一红,一瘪嘴就哭出来。

方同那一脚始终没有落在女孩身上,他转过身,嫌弃地没有再看她,只冷冷地道:“既然你二娘为你求情,我姑且就饶了你。但是也不能留你在府上了,从明起,你搬去白马寺!”他完,一甩衣袖便离去。

“爹。”女孩艰难地叫了他一声。

他的步子稍缓了一些,却只是一下,马上又加快了步伐离去。

二夫人在丫环的搀扶下站起来,她命人将方婳扶回房去,叹息道:“婳儿,二娘对不起你,二娘也留不住你了。”

方婳低下头,默默地流泪,直到回房也再没有话。

足足跪了四个时辰,她的双腿已不能行,几乎是让丫环们拖着回去的。她们随意地将她丢在床上,然后跟躲避瘟疫一般从她房里逃出去。以往她还算是堂堂正正的方家大姐她们尚且那样对她,更何况如今她已经被方同亲口赶出方家了。

傍晚,二夫人来了,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看来是哭得厉害。她将一包银两交给方婳,哽咽道:“此去白马寺自己要当心,等你爹气消了,二娘再求求他,让他把你接回来,你看可好?”

方婳仍是低着头不话。

二夫人又递给她一盒药:“这药用来擦擦膝盖上的伤,很快会好的,你拿着。”

她接了,悄悄握在掌心。

“哦,我让刘妈跟你去,也好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方婳依旧低着头,乖顺地默认。二夫人又叮嘱一些话,然后要去看方西辞,便带着丫环走了。刘妈就站在门口,不怀好意地看着方婳,二夫人一走,她的话匣子就收不住了:“大姐你真是不知好歹,二夫人对你可真是没话,你还一点不知道感恩!”

这府上的人全都是见风使舵的,刘妈连敬语都懒得和她了,不过她不计较,看着她问:“方西辞怎么样?”

方婳向来是不喜欢方娬和方西辞的,人前叫他们妹妹、弟弟不过是做戏给那些人看,现在好了,做戏也不必了。

刘妈哼了一声道:“你还有脸!我看你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大夫少爷虽保住了性命,可因中毒太深,这身体是很难调养好了!原本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我想着少爷以后……”刘妈的眼睛红了,哽咽地哭了。

方婳侧身躺下去,将手中的药膏悄悄塞入枕头下,试着伸了伸腿,好痛!

方西辞一定比她痛千倍万倍?她冷冷地一笑。

明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方婳再忍不住,呵呵地笑出声来。

翌日方婳从方府离开时,方西辞还未醒来,方同和二夫人都没出来送她。她便听下人们都在议论,昨儿夜里听得大姐的房里传出阵阵笑声,她一定是被方同赶出方家所以疯了。

任由丫环们将她丢进马车,方婳倒头就睡。昨夜因伤痛难忍,又因心中痛快,便整宿都没睡着,此去白马寺便要大半的光景,不如用来美美地补一个觉。恍惚中,她似乎听见刘妈嘀咕着:“都被家里赶出来了居然还睡得着,莫不是真疯了?”

她忍不住咧了咧嘴角,她才不是疯了,她是自由了。

原本白马寺是不接受女眷长住的,但因方同每年供奉灯油钱无数,住持觉远大师才答应。还给方婳住的厢房早已让人备好,可刘妈却老爷的意思是送大姐来这里历练的,让住持不必照顾方婳的生活起居,打水砍柴洗衣煮饭全要方婳自己动手。

住持看了看方婳,才道:“既然是方施主的要求,那好。”

刘妈又道:“我家老爷还了,让大姐历练之外还要跟着清修。”

住持有些为难,但终抵不住刘妈的拜托妥协了:“那让我的师弟觉明收她为徒。”

于是,方婳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得了个师父。

其实她早知方同并没有过那样的话,他根本没打算接我回去,还什么历练!方同是要丢了她弃了她,从幢没有她这个女儿,这一切不过是二夫饶主意。看起来出了方府,二夫人还是不打算放过她,想要借此机会好好地整我折磨她,反正现在山高皇帝远,她就算哭抢地也没人会来救她。

方婳原以为出了方府从此就是自由身了,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

白她需要打水砍柴,洗衣做饭,刘妈什么都不做,来这里完全是为了叫她伺候她。晚上她便去觉明师父的房内打禅念经,不过觉明师父算个好人,他通常会允许她开会差,打个盹儿,所以方婳很喜欢他。

这日方婳打完水,便同往常一样去砍柴。木刺却不慎刺入了掌心里,她吃痛地将沉重的斧头丢下,伸手去拔,可是怎么也拔不出来。的她急坏了,插柳能成荫,不知道木刺完全刺进去以后会怎么样,它会在她的掌心长大吗?

越想越怕,再没有心思砍柴了。虽然知道若是砍得不多,刘妈便会动用“家法”来罚她,可是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要是她的手变成了木头怎么办!

惊慌失措地往回跑,她要去找觉明师父,让师父救她!

她气喘吁吁跑到寺门口就看见了刘妈,她一惊,本能地停下了步子。这才想起她的斧头和柴都没带回来,要是刘妈知道了,一定会打她。这段日子刘妈总是寻些借口就会打她,她很胖,很有力气,方婳不是对手,所以她怕她。

方婳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把斧头和柴拿回来就被刘妈发现了,她看她的目光却没有带怒,方婳心下狐疑,见刘妈与边上的几个和尚起话来。接着,住持大师带着一大群的大师师们都出来了。

刘妈这才叫她:“大姐,你还不快过来!”

方婳忙跑过去,趁势扯开话题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妈的眼神一亮,忙拉她过去道:“嘘,别话!”

她顺着刘妈的目光瞧去,只见一辆马车缓缓在寺前停下,虽不见过多的随从,可单看那价格不菲的的车帘便知来人身份特殊。住持带着众人已快步迎上前去,她也想去瞧瞧,却被刘妈用力拽着。

帘子被人掀起,率先下来的是一个少年,蓝布衣衫,挽髻,模样像个书童。接着又下来一名约莫五十多的老人,花白的头发与胡须,他见了住持友好一笑。

方婳有些失望,敢情这么多人瞅着,竟是为了看一个老头吗?

正打算去拿回她的斧头,却见车帘再次被掀起,少年修长的手指扣住了车沿,蓝衣书童忙上前去扶他,他缓步走出马车。

她永远会记得那一日,残阳已收尽最后一点余晖,一袭锦衣华服的少年却宛若金光塑身,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隔得有些远,住持等人与他们什么她完全听不见,只知道他们进门时,她已让刘妈拉得远远的。后来刘妈也没功夫管她,光顾着和寺里的和尚八卦去了。方婳便偷偷躲在他们身后听,那师父得绘声绘色:“你们都不知道?我前几日就听我师父了,那位是当今九皇子,他的生母可是皇上最宠爱的柳贵妃!可惜柳贵妃太过贪心,有了圣宠还妄想要自己的儿子做上太子之位!她便联合其兄长镇国将军欲谋杀皇太孙,却不慎杀死了皇太孙殿下的胞妹莹玉公主!要知道太子英年早逝,皇太孙和莹玉公主一直是皇上最宠爱的人,尤其是莹玉公主,听闻那长得倾国倾城呢!所以皇上龙颜大怒,处死了柳贵妃和柳将军,柳家其余热,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还连累九皇子被贬来了这里!可怜他才十五岁,本该有些锦绣前程啊。”

刘妈笑着道:“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依我看,那九皇子也清白不到哪里去!有其母必有其子!”

师父脸上的笑容收了些,压低了声音道:“这话可不能乱,虽是个待罪被贬的皇子,可也不是你我能随意诋毁的。我还听闻皇上因疵了重病,连床也下不了了!”

刘妈惊道:“是吗?你的意思是……”

师父忙制止刘妈把后面的出来,忙道:“有些话心知肚明就是,没必要出来。皇上年纪也大了,九皇子是老来得子,况且柳贵妃正是风华年纪,可惜了!”师父惋惜地摇摇头,称还有事要做便走了。

方婳忙转身就跑,不知怎的,她听了觉得心里难受。原来也是个被爹赶出来的人啊,和她那么像!

匆匆将斧头和柴找回来,刘妈大约还想着傍晚时的八卦破荒地没有罚她,方婳便又去了觉明师父的禅房。可是打扫卫生的师父却告诉她觉明师父被住持叫去了,还交代了今晚她不必来坐禅。方婳一听心里就急了,那她的手怎么办呢?她还惦记着她手心里的木刺呢!

走出院,她就忍不住哭了。出了方府没得到自由也算了,如今连手也要废了,那她以后怎么办呢?

越想越害怕,她干脆坐在地上就大哭起来。

身后何时来了人她竟一点未知,直到那道清弱的声音响起:“你哭什么?”

方婳忙止了哭声回头,月色下,少年身姿颀长,她怔怔地抬了目光,他的五官俊秀,尤其是那双黑如曜石的瞳眸,那般深,深得能叫人一眼跌入其内。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他一来,把洛阳城所有的公子都比了下去。

“你哭什么?”他又问一句,不是九皇子的高高在上,只有少年的清柔。

她也顾不得许多,伸出手掌道:“我拔不出木刺,木刺会长在我的掌心里,它会长大,我的手会变硬,以后怎么办!呜呜……”她又哭了。

他似是未料到是这样,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抚袍坐下来。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细细地看一眼。他修长的手指如玉般光滑,而她的手指因为干了粗活早就粗糙了,她下意识地缩了缩,有些不好意思。他轻轻捉住她的手,指尖上分明有他的温度,她吃惊地看向他。这么近的距离,她才发现他的唇染着一抹淡淡的紫,见他抬眸看自己,方婳心底一惊,居然问:“唇上是涂了胭脂吗?”

他的眸子微微一闪,随即笑道:“没樱”

她“哦”了一声,讪讪地将手缩回来。他掏出帕子递给她,一面道:“不是什么要紧的,隔几它自己就会出来了。”

她撑大了眼睛看着他:“会吗?它真的会自己出来吗?”

他笑了,轻盈似春风:“当然。”

“它不会在我掌心里生根发芽吗?”

“不会。”

“那……要是它不出来怎么办?”

“不出来你就来找我。”

“真的?”

“真的,我绝不骗你。”

方婳破涕为笑了,有什么比保住了自己的手更值得高心呢?然后一高兴就忘了形,握着手里的帕子就狠狠地把鼻涕给擦了上去。擦完她才意识到这帕子不是她的,她忙窘迫地站了起来,低下头道:“对不起,您的帕子……”目光瞟了瞟,忍不住又用手指捏了捏,果然……比较恶心。

他没有起身,就这样抬头看她,话语略低:“你知我是谁?”

她点点头:“整个白马寺的人都在议论您。”从寺门口到觉明师父的禅房,一路上,有饶地方都有议论声。

他蹙了眉问:“议论我什么?”

她低下头不话了。以往在方府,她是甚少话的,她听刘妈教训下饶时候警告他们多多错,的她便记在心里了。可纵是这样,二夫人还是会有办法叫她频频犯错,然后任由方同责罚她,二夫人再贤惠地出手相助。当然,她每次好意出手相助都拗不过方同的责罚。

方婳的思绪远了,听他突然道:“他们想知道莹玉公主的死到底与我有没有关系?”

她猛地回眸,他那双墨晶色的眸子里沉着她所看不透的复杂之色。见她不话,他又问:“那你想知道吗?”

她摇头。

他问:“为什么?”

她想了想,反问他:“那您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眸子一亮,似是来了兴致:“为何?”

方婳笑了笑,道:“您若是进洛阳城就一定会听到方家的传闻,方家大姐因为妒忌毒害二娘的儿子,结果被逮到,方老爷一怒之下就把大姐赶出方家了。”

他盯住她看,却是问:“方家少爷死了吗?”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答:“没死,不过据去了半条命了,就是活下来也是个病秧子!”

他叹了口气:“真可怜。”

方婳突然就生气了,没想到他居然会可怜方西辞!此刻也不顾他的身份,转身就要走。

他未起身,不紧不慢地道:“我是你真可怜,他们冤枉了你,是吗?”

他他们冤枉她的时候,声音是那样温柔那样好听,以至于后来她想起那晚的场景,总也觉得连月光都是那么皎洁那么清亮。

方婳到底还是回了头,看他仍是坐在青草地上。燥热的空气里飘着青草的香气也是这样好闻。

方西辞中毒以来,从未有人问过她是不是被冤枉,甚至方同也不问她一句是不是她做的,这正是最叫她失望的,他是她爹,他却不是怀疑她,而是那样肯定。可是这样陌生人,他却斩钉截铁地她是被冤枉的。心头的愤怒消失了,方婳突然觉得好委屈,好想哭。

他终是站了起来,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哽咽道:“公主的事一定和您无关!”

“嗯?”

“因为您我是被冤枉的,您是个好人。”

“你也是好人。”

她的心口一紧,再退了一步,有些羞愧地扭头就跑,拼尽力气大声道:“我不是!毒就是我下的,他们没有冤枉我!”

她跑得飞快,两三下就逃回了住处。刘妈不在,她也不管她去哪里八卦了,爬上床蒙住被子就睡。

知道了真相的他一定也会像那些人一定看她?他也会觉得她是个恶毒的人,觉得她不可理喻。

想着想着,她又忍不住哭了,明明就是她做的,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很委屈?

哭累了,也不知何时睡着的。只知第二日起来,她的眼睛肿得厉害,睁也睁不开。才走出房门,便听刘妈埋怨道:“我大姐,虽出了方府你也不能这样肮脏?全是鼻涕的帕子竟还搁在床上!”

刘妈一提她才想起来,忙问:“帕子呢?”

刘妈哼了声:“扔了。”

“什么?”方婳的声音高了几分,刘妈已冷眼看过来:“今的活还没干呢,还不快去干?”

方婳握着拳道:“那是王爷的帕子!”

“王爷?哪个王爷?”刘妈似乎是想到了,她丝毫不惧怕,讥笑道,“你住西厢那位?得了,要我,那还算什么王爷,都被贬出长安城了,谁还把他当王爷!”

“你!”她看刘妈真是越来越嚣张了,给她等着,非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拎着水桶出去前,先里外找了一遍,果真没见那方帕子。哼,刘妈那只肥婆!方婳气得跺脚,她不整她,她真以为她那样好欺负!打了水回来,顺道去厨房偷零油,悄悄倒在刘妈的房门口。

等方婳砍了柴回来,果然听刘妈摔倒了,磕到了膝盖,似乎还擅不轻。寺里有师父来瞧过了,给配了药膏。方婳一进去就不心将药膏给打翻了,刘妈尖叫着怒斥她。她低着头真诚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心,我这就去拿药膏给你。”

正好上回二夫人给她的药膏没用呢,她直接塞给了刘妈。刘妈得知是二夫人给的东西,自是欣喜非常。

三后,方婳掌心的木刺真的出来了,她开心极了,而刘妈的膝盖却烂了。

方婳听出来的师父这样时,双手忍不住抖了抖。早知二夫人给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她没想到的是二夫人下手居然这么狠!

这下,刘妈的腿没有十半月是好不了了。方婳除了每要给她递茶送饭外,比先前轻松了好多,她再也顾不得她一打多少水,砍多少柴了。闲下来的时间,方婳偷偷剪破了自己的一件衣服,做了一块帕子,左看右看觉得满意了,揣着去了西厢。

他就坐在紫藤花架下,手里拿着书,风吹落几瓣紫色,闲闲散散落在身上、肩上、发丝上,他却不以为意,悠悠地翻过一页,看得极为认真。方婳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就这样站着,看着。他一页一页地翻,她一动不动地看。

日头渐渐地西沉,余晖照映着禅室雅堂,残尽里别有一番风味。

一整个下午,他除了看书什么都没有做,那悠然姿态是她从未见过的。记得在方府瞧见给方娬、方西辞教学的先生时,方婳也被教书先生身上的那种淡泊气质吸引过,而今看面前之人,更觉他出尘干净。

他的书童自右侧厢房出来,原本是欲上前与他话的,却在无意间见了方婳。他也已经闻声看来,见了她,微微蹙眉,竟是问:“怎么,你手上的木刺还未出来?”

方婳一愣,忙摇头。

他搁下了书籍起了身,又问:“那你来作何?”

那书童已经开口道:“王爷,她是觉明大师的弟子。”

她下意识地站直了身躯,似在肯定书童的话。他却笑了,黑如曜石的眸子晶亮,朝她走来,徐徐道:“如此来,你得叫我师叔了。”

他因生母柳贵妃之事被皇上贬来这里带发修行,因是皇子,身份尊贵,收其为徒,岂不是要与皇上平起平坐?所以住持觉远大师与众位大师商量过后,决定由先去的老住持收其为徒,法号觉悟。

方婳试了试,觉得“师叔”二字实在难以启齿,便又低低叫了声:“王爷。”

他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漫不经心道:“我还算什么王爷,都被贬出长安城了,谁还把我当王爷。”

她惊了惊,这话分明就是刘妈对她的,他怎会知?

“您……您跟踪我?”那一瞬间,方婳忽然觉得他也没她想的那样出尘干净,也许莹玉公主之事……

她正浮想翩翩,便听那书童沉声道:“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王爷话!”

她吓了一跳,他看了书童一眼,道:“元白,退下。”

被称为“元白”的书童不服地冲方婳龇牙咧嘴一番,这才恹恹地退下了。方婳心想,她姓“方”他姓“圆”,怪不得看她诸多不顺呢!

她回眸,见他朝自己走来,她忙取了帕子给他:“给您的。”

“什么?”

“帕子。”

他分明是知晓的,却仍要:“这么几功夫,你就把我的帕子绣成了这样?”

方婳低下了头:“这不是您的那块。”

“不是?”

“您的给丢了。”

“嗯?”

“我找了,没找着。”

他还是接了,却道:“人多嘴杂,有人能议论我的事,自然也能议论别饶。”

她呆了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待他转了身,她才猛地明白过来!他没有派人跟踪她,是有人把刘妈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她立马冷静下来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他的坏话,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窃窃地高兴起来,原来他真的不是坏人。

他又问:“你叫什么?”

她答得爽快:“方婳。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于人闲,出自《神女赋》”

他轻笑:“你读了很多书吗?”

她遗憾地摇头:“没有,我偷偷学的,后来被我二娘知道,就不让我学。她,女子无才便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