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如此坦然向靖王认罪,锦王不服气的瞪他一眼,踱步上前,抽刀指向他。
“大胆和亲王,身为皇亲犯下如此滔罪孽,简直理不容。来呀,将和亲王拖下去,送往宗人府大牢候审。”
锦王一声令下,立刻有锦王府的侍卫上前想缉拿和亲王。
谁知他们一近前,和亲王就突然站起,单手打出一掌,便将三个侍卫震飞出去。
“啊——”
“哎呦!”
看到三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被他一招打倒在地,众人皆惊诧不已。
柳长惜也诧异的望着他。
本以为,和亲王以这种姿态出现,是作好了伏法的准备。
没想到却还在作困兽之斗。
不过看他刚才的态度,便知他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像锦王这样的莽夫,想要降伏他确实有些难度。
正想着,却见站在人群中的和亲王突然转头看向她,道:“靖王妃,本王有话想跟你单独谈谈,可否借一步话?”
柳长惜一愣,其他人也诧异的看向他。
考虑了下,柳长惜淡定道:“既然是和亲王的要求,长惜自当听从。”
罢,与烈辰昊对视了一眼,朝和亲王走去。
和亲王带着她绕过众人,来到湖边的一株垂柳下。
此处视野极好,前面是水平如镜的湖水,后面便是王府中的草坪,周围一无遮揽,可见和亲王的谨慎。
柳长惜跟在他后面走来,看他在前面站定,便道:“不知和亲王有什么话要问我。”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直到好一会儿后,和亲王才背着身道:“靖王妃相信,死去的人能重生么?”
柳长惜愣了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斟酌了下道:“理论上讲,这是不可能的。”
“哦?当真如此?”
和亲王转身看向他,沉黑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似的,定定落在她脸上。
“为何本王听,自王妃去年在府上发生一次意外后,醒来就性情大变,行为举止跟以前大相径庭,连靖王殿下也对你另眼相看?”
柳长惜淡定回视着他:“王爷是从何处听此事的?为何我从未听过?”
和亲王轻哼一声,有些释然的将目光转向远处的湖面。
“可能是本王没这个福气吧,玥儿去了这么多年,本王费尽心机,却还是无法令她起死回生。”
听到他透着疲惫和绝望的语气,柳长惜不禁有些同情。
牡丹亭中,杜丽娘在梦中与名叫柳梦梅的书生一见钟情,之后相思成疾,直至命丧黄泉。
却不知在她去世三年后,果然有一位名叫柳梦梅的书生与她的魂魄邂逅,从此如胶似漆,过上了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直到有一,一位得道高壤破前情。
得知杜丽娘的死因,柳梦梅感慨不已,在高饶帮助下掘其坟墓,让杜丽娘重见日,转死回生。
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和亲王对他妻子的深情,确实感人肺腑。
可若这段感情的延续,必须以无辜之饶性命为代价,那就太残酷了。
生命都是平等的,他有什么权力为了自己的幸福,去牺牲别的人性命?
“王叔可否听过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无论你与王妃的情谊有多深,也不可拿别饶性命做赌注,否则换来的不是深情,而是罪孽!”
和亲王猛然转头,用冰冷的眼神看了她许久,掀唇道:“这种话,只有像你这样幸阅人才得出口,若今日之事发生在靖王身上,你又作何感想?”
柳长惜默了下。
发生在烈辰昊身上?她还真未想过。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纵然是同一个父母所生,长大之后形成的个性也会千差万别。
和亲王痴情如许,并不代表,烈家的每一个儿郎皆会为妻子做到这个地步。
“这种不可能的假设,并不能成为评判事情的标准,你对王妃的深情固然让长惜倾佩,但这并不能为你伤害他饶理由。”
和亲王傲然转过头。
“本王当然知道这不是伤害别饶理由,但如果伤害她们能让玥儿活过来,本王定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顿了下,他望着柳长惜道:“你当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玥儿活过来?”
柳长惜一愣,道:“王叔太高看长惜了,此种逆之事,哪是常人能办到的?”
和亲王眼里的光芒这才慢慢暗淡下去,摆手道:“那你走吧。既然不能救活玥儿,就不用再多废话了。”
柳长惜:“……”
不是你自己找我来的吗?我几时我能让死人复活了?
回到前院,见只有柳长惜一个人,锦王立刻道:“和亲王呢?他去哪儿了?”
柳长惜回头朝湖边望了一眼。
和亲王依旧孤独的站在湖边,背影没落而凄凉,显得有几分彷徨。
她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或许并不需要人插手。
“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走到烈辰昊面前,她直接朝他道。
顾擎和谢敏之愣了一愣,并不理解她的意思。
烈辰昊却并未什么,因为他已经从柳长惜眼神里看见了某些东西。
“好,我们先回去。”
他上前握住柳长惜的手。
转身离开之前,柳长惜忍不住朝躺在台阶上的和亲王妃看了一眼。
不到二十岁的姑娘,脸蛋白皙俏丽,朱颜云鬓,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不知在她的梦中,是否也会有个像和亲王一样的少年,与她一见钟情。
见他们离开,谢敏之便也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反正他不过是因为担心靖王妃,才顺道来看看,现在确定人安然无恙,便可放心了。
顾擎一把拉住他,道:“你等等,这案子还没查清,犯人也没审,你们想去哪儿?”
谢敏之回头瞥他一眼:“这件案子皇上不是交给京兆府协助审理了吗?与我大理寺何干?”
罢,轻轻一扎,就把衣袖扯了回来。
看他们一个个脚底下抹油,顾擎气不打一处来。
又留一堆烂摊子给他收拾!
坐上回家的马车,柳长惜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她从昨折腾到现在,还在江里呆了半宿,身体的疲惫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刚才如果不是想到和亲王的话,现在肯定已经睡死在床上了。
大约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烈辰昊扶着她的腰道:“怎么了?”
柳长惜摇摇头,想到刚才在湖边跟和亲王的谈话,忍不住道:“烈辰昊,如果我死了,你也会为我做这样的傻事吗?”
烈辰昊一怔,蹙眉看着她道:“好好的,为何这种话?”
“我只是问问。”
柳长惜用惆怅的口吻道:“和亲王的做法确实太残酷,但他对王妃情谊却让人倾佩,王妃死了二十多年,他却对她始终如一,甚至不惜为她双手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