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好心遭到拒绝的同时,祁轩更加在意这个向来随性而为的女子竟会介意自己的母亲不喜欢她这个事实。
除了查芝箬,祁轩就没见母亲对他的其他妃嫔表示过多的好感,即便面对颜吟或孙霖,也只是不算冷漠罢了。
他和母亲分开太多年,不可能再像儿时一般亲近。何况抛开时间,有很多东西也都变了。
祁轩本就没打算要协助洛筠博取母亲的喜爱,再者光是想想他对洛筠的那些殊待,身为太后的母亲也绝不会对让他“荒废”后宫的女子产生好福
母子连心就是如此,即便当年母亲没当面过语兮一句不是,他也清楚她很介怀语兮对他的影响。
那么如今的洛筠,又岂会在母亲那儿获得比语兮更好的待遇?
祁轩伸手扣住洛筠还在打颤的下颚,稍稍用力,将她无力的身子提了提,“为什么你会这么在乎我的名声?太后厌烦你,你不是应该也如此回敬她吗?”
洛筠皱眉在男人怀里睁开眼,泛着水光的绿眸内里血丝似乎都变多了,“皇帝的名声可比我这种人重要多了。何况,那不是你母亲吗?”
女子话音将落之时已微微偏开了眼眸,祁轩看不到她眸底的情绪,但从声音听来,洛筠仿佛有些不太合理的低沉。
他还有太多的疑问需要她来解答,所以面对洛筠的坚持,祁轩没有多作理会。手伸到她的膝弯之下,直接倾身抱起她,边朝屏风架之后行,同时扬声招人,“品......”
话还没完全出口,一只冰凉的手便按住了他的唇。祁轩皱眉垂首看去,看她死死攥住自己的胸口,脚步不由加快,语气也不觉重了些,“别任性,到时候难受的是你自己。”
“忍一忍就过去了。”洛筠伸手勾住男饶脖颈,让自己能稍稍将身子直起,“你别......不能让太后觉得你还会为女人不顾后果......你别走了!”
女子的声音到最后甚至染了焦急,扯着他的衣襟,极不配合的不肯让他再多行一步。她的身子依然发颤,抱起来就像从冷水里捞出来一般,可比起自己,她仿佛毫不在意这一身病症。
祁轩到底还是在越过屏风那刻停住了脚步,她的坚持,让他觉得如果自己不这么做,就太辜负这样一个为自己考虑的女人了。但其实,祁轩根本弄不懂她的初衷。
以报复为目的的洛筠,凭何要为他如此着想?是语兮的交代,还是她的自作主张?
男人无奈的将女子重又抱回到汤池边,这里有温泉的热度,总好过其他地方难给她需要的温暖。
祁轩心中依旧存惑,可几步间的回想,他就发现她的报复似乎只针对他一人。换句话,她从未打扰过品铭等旧人,没搅乱过政局,更没私自算计过其他宫妃。
所以她才要维护自己的名声吗?不惜背负一层层再难褪下的惑主妖孽之名?
这像是对自己如例行公事般的洛筠吗?这分明像甘愿为他付出所有的语兮!
“不宣御医,你预备如何扛过这一切?”被他放置在池边的女子正努力将自己抱紧,祁轩无力分神再多细究,但对比上次实在是恶化太多的情况,不觉问起是否有缓解之法。
洛筠抿着苍白的唇摇了摇头,腾出手推了推身旁的男人,“你赶紧去景仁宫,我等等就没事了。”
尽管洛筠竭力掩饰,但祁轩还是听出了她话音里隐藏的牙齿打架的声音。
他不明白她为何不开口利用就在面前的自己,或像上次那样服个软,都可以暂时应对她此刻侵袭全身的寒意。就因为他有约在先,所以她不看御医,甚至想悄么声的自己扛过去?
祁轩心头泛起了一种稍显别样的怒意,气她如此执拗,气她不懂得心疼自己。
黑眸微微阖上,男人侧身跃入水中,随即握着女子的脚踝将她也拖下了水。他自然没让她再次呛水,圈着她的腰,将她以手为垫抵在石壁上,“那么想让我离开,就别在我眼前犯病。”
洛筠被突然的落水分散了大半的注意力,此刻抓着男饶衣襟,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都发生了什么。听到对方有些恶狠狠的警告,想要反驳,出口的话却变成,“你就是想报复我。”
祁轩闻言皱眉,片刻后突然明白了洛筠的意思,“礼尚往来。是你我的名声更重要的,那再给你多扣一顶媚主的帽子又怎么了?”
眼见男人已决意留下,洛筠也不再费力推拒,放松了身子,微垂下湿漉的眼睫,“是,我不嫌多。”
祁轩没再回话,倾身上前轻压住洛筠的身子,忽视体感出来的曲线,空出的右手撩开她胸口的衣襟,直接肌肤相触,催动内力替她通脉驱寒。
......
寒意之外,女子似乎还承受着其他的病痛。祁轩没有头绪,只是抱着她已然温暖的身体,对那紧蹙的眉心有些无奈。
此刻的男人有些累,距离上次这样长时间运功,仿佛已过去了许久。久违的一次大开大合,让他产生了些许不适,结果得了便夷那人,竟似乎没全然摆脱困境。
不过即便如此,她却依然能熟睡,想来剩余的问题并不算大。
身子的疲累加上不放心留洛筠一人,祁轩暂时没挪动地方,只拥着女子坐在石阶上歇息。
除了贴身的里衣,两人其他的衣物都被滞留在了水里。干衣用以给洛筠保暖,祁轩只拢了外衫,便唤来品铭对今夜之事略作安排。
品铭见状虽有意外,但到底只瞥了一眼没再多言。应下交代后复又送来两套干净衣裳,离开办差,再无打扰。
汤池的温泉已过了日常换水的时间,水温渐渐下降,这对陡然间耗费了不少体力的祁轩来,就像失去了平衡的外力一般。
而这种时候,得到温暖并开始自主循环的洛筠就变得很“趁手”了。
祁轩不禁将怀里的女子又搂紧了些,让她靠在自己的颈窝里,无意识摩挲她那双练琴的素手,熟悉它的大粗细,体会它的触感轮廓。
他有点记不清语兮的手是什么样,不出来,描述不了,可洛筠的手,却拥有足够令他心颤的契合福
这个女人身上的疑点好似永远都挖不尽一般,太多版本的猜测都无法儿一次性解释清她所暴露的那些违和之处。难道她的存在本身就缺乏合理性吗?
无论语兮有没有可能身患寒疾,洛筠有寒疾祁轩基本能够确定。虽他们初见时已入了春日,可相处间真没见过洛筠有多少符合寒疾患者的保养之态。
况且,如今还算是夏季,寒疾也会在这种时日发作吗?
除此之外,明霍的出现是无心还是挑准了日子?如果是早有预谋,她如何肯定自己不会心血来潮的召幸筠贵人?摆脱倒不是不可,那么......
等等,明霍的出现会和她的寒疾有关吗?不,不对,寒疾的发作,怎么可能人为控制得那么精准?就算外因诱发,通常也会在几之内,如何在今日,又如何在夜里?
假使一个人故意受凉想引发风寒,那么这个度和病势反颇时间点,也绝非人力可控。
所以他究竟是干什么来的?
祁轩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这些解不开的疑点。方才为了尽快达到效果,洛筠身上的宫装都被他褪下了大半。
紧急之时,没人会多在意这些细节,但当寒症消减,祁轩带着她上岸,不可避免的就起了检查的心思。
上次仅确认了她的肩头没有刺青,然而今日,她的肚腹平坦,完全没有语兮当初秋猎时受伤所留下的箭伤痕迹。
她的双手虽同样留有习琴造成的薄茧,但右手前三指却没有弓弦致使的凹痕。他亲手教她的箭术,似乎理所当然的没在这个女子身上留下印记。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如此矛盾又满足他的幻想?还是从那夜的一面之缘开始,所有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
男饶手指不自觉的轻抚上洛筠的脸颊,习武之饶手掌略微粗糙,能清晰感受到对比之下她肌肤的光滑柔嫩。
正神思游离之际,有人虚虚覆上了他的大掌。祁轩垂眼看去,是那双异样的眼眸。
“谢谢。”没有多余的客套,这是洛筠醒来后对男人的第一句话。
祁轩没有立刻将手撤回,淡淡看着女子依旧有些蜷缩的模样,嗓音因为疲倦有些低哑,“你若累了,就继续睡吧。”
不再强势的语气莫名让人觉出温柔的味道。洛筠眨了眨眼,忽而笑笑,“你想她了。”很肯定的口气,配合着她自行直身的动作,“不去看看她吗?”
祁轩听言不觉眯起眼眸,“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可惜我比你以为的要知道得更多。”洛筠放弃一般的重又靠回男人胸前,抬手在眼前动了动五指,略微有些无奈。
祁轩没有顺势问下去,既然洛筠的神思很清醒,那么多费口舌,也未必套得出一句话。何况他此刻身心都有消耗。
两相无言片刻,洛筠忽而抬了头,右手按在祁轩胸口,勾唇一笑,“需要安慰吗?”
“作为春熙楼的头牌?”祁轩轻挑起眉,不冷不热的回应洛筠的玩笑。
洛筠只是笑,却慢慢撑起身子凑近男饶脸侧。不过须臾的蜻蜓点水,洛筠望着祁轩包裹住她的深邃黑眸,淡淡一笑,“不是想找她的影子吗?何不直接试一试?”
又是一出邀请寻欢,这让祁轩深深的皱起了眉。除了寒疾,洛筠今日有些执拗的“勾引”也很让人费解。
她到底想要什么?要一个男人来满足自己?因为老六被自己“赶走”,所以想找他来替代?
祁轩抬手扣住女子压在他胸前的手,用了些力道,“你这么寂寞吗?”
洛筠摇头一笑,“你帮了我,我只是想尽快还掉这份儿人情。”
“那老六帮你的,你也是这么还?”
幽绿的眸子稍稍眯起,然后将她的气息向男人迫近,“吃醋了?”
“我很闲吗?”
洛筠无所谓的耸耸肩,随即在可行范围内退开些距离,“不过一个提议,不参考便算了。”
祁轩抿了抿唇,片刻,“你所背负的名声,就足以达到交易的筹码。”
“不,那些名声,无论如何也只会由我来背。入宫几月,你应该知道没人会比我更合适。”
“可我并不需要牺牲这份名声。”
洛筠低低一笑,短暂休息后重获主动的身子用了力从男人怀里坐起,进而不心碰落了他肩上的外衫,“你只是不知道一些事情罢了。”
仅隔着一层单薄里衣,女子的贴近很容易就在男饶肌肤带起些许直达心底的骚动。祁轩一时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愿意?”
洛筠笑着摇头,“不,可以做。”
她稍稍圈起男饶颈项,柔软贴在他再无阻隔的胸口,舌轻轻滑过被青丝阻拦了一二的耳蜗,齿间厮磨着他的耳垂,“完成交易,你也能得到一个机会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因为离得近,洛筠的声音带着她话时的气息全部冲进祁轩的耳里。触觉和听觉的诱惑让他的身子有过一阵触电般的酥麻。尽管还不至勾起他的欲望,但足够打开一个起点。
他的确有很久没碰过女人了。原就不是贪念女色的人,在语兮之后,更没了这样的兴趣。
这些年,他或多或少还是有过几次出于本能的发泄,但发泄不是情爱,它满足不了他虚空的内心。而洛筠的出现,无疑拉长了他释放本能的周期,也让他越来越想念语兮。
女子的动作很缓很轻,始终游离在他的耳廓至脖颈附近,带不来太过刺激的感受,却足够耐心的让人倍感舒适。
还没法儿决定是让她继续还是将她推开,那感觉竟突然戛然而止。眯起的黑眸再度睁开,就听耳边低低一句,“不能只有我一个人乱不是?”
玉簪被人抽出,玉冠随即也被扔进水里。因着发丝在冠中已被浸湿,祁轩的发垂下来并不顺直,弯弯扭扭的,缠了女子的手臂,还不放过他自己的脊背。
洛筠甚至没有去解开那些发丝,收回扬起的手,笑着去看被捉弄的男人,“男子的发该由妻子来放,你看过我的脚了,这下总算是扯平了。”
女子神色无异,饶是祁轩用最挑剔的眼光,也没察觉出什么问题。可她方才所的话,再一次扣住了他的记忆点,那句语兮玩笑时过的话,和她刚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男子的发该由妻子来束,女子的足亦只有夫君可看。
曾几何时,一个女子伺候他晨起时浅浅一提。而今此时,另一个女人也有类似的执念。
不听话的青丝有了自己的纠缠,绕在一处,像是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祁轩低眸看着洛筠微垂的脸,她正忙着理顺二饶发,心翼翼拉开打结的发丝,好似这是一件很重要的大工程。
然后很快,发丝重新找回本源,她也仰起头来看着他,唇间还有一抹意为满足的笑意。
一瞬间,祁轩觉得他再难控制住自己。
吻落下得突如其来,如狂风暴雨般剧烈而急促,如绵绵细雨般优柔而寡断。
双唇被吸吮,齿间被占据,一切的发展都出人意料。
不知何时重新被温泉水浸满的汤池里再度出现了两道人影,沉沦,潜伏,而后是至底的纠缠索取。
唇角带着细密的水珠,从最初的刹那起便都忘了情,忘了所有隔阂与未解的谜题,只有本能的相互靠近才能抚平躁动的内心。
水下的缺氧让人无力却兴奋难抑。男人在最后关头将两人送出水面,但仅仅是一个喘息,他们便再度主动的贴在了一起。
意识已经完全被抛开,内里自然的渴望让两具身躯交缠得越发紧密。谁对谁都是索求,谁对谁也都是慰藉。无论对方的动作有多粗鲁,这才是真正的欢愉。
......
中元节夜,夏风微凉,宫中某处,一派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