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兮略等寥,还是不见远处营地出现什么异常现象。有些后悔那样轻易的相信了明霍的话,双肩微微挣动,摆脱明霍本也不算牢靠的控制,“王爷的兴致,恕我理解不来。”
明霍双手转而抱胸,微微后仰看向已然转到身侧站立的语兮,“你对我的信任可真短暂。”
语兮叠在腰间的手微微一动,目光注视远方,“王爷别忘了,我跟你可不是一路人。”
“即便他那般伤你?”明霍的神色猛地沉了下来,抱胸的手也不自觉垂到身侧。凤眸凝着语兮,急切的想从她的侧脸上再看出些许如那日般的波澜。
长睫轻颤,可语兮到底还是笑了,视线转回身旁的明霍,凝视片刻,后退半步,“王爷,你偏题了。”
明霍伸手准确无误的抓住语兮掩在披风下的手臂,“利用完我,便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那么王爷想公之于众?”语兮稍稍挑眉,没去强行挣开控制,只是转首越过男人臂膀看向营地。视线还未完全转过,已是开口自自话,“那便去陛下面前个清楚,看看......”
语兮的话音兀自停住,带着急促和震惊。她忽然反手扣上明霍的手腕,“营地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乱成一团?”
明霍闻言,极浅极淡的扫了眼远处的营地,唇角勾笑,慢慢扒开语兮的手却又轻轻握进掌中,声音自信而蛊惑,“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
男饶周围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让语兮不由自主的想要退后逃离。可右手被他牢牢握住,挣开不得,反被他强行拉近,“你想干什么?”
明霍妖冶的低低一笑,绛紫的常服在临近正午的日头下有些耀眼,反衬得他脸色苍白,犹如自阴曹地府走出的罗刹。他扬手使力让语兮旋了个半圈,逼得她再次直面那边的混乱场面。双臂一展,拥人入怀,“还觉得我是在笑吗?”
西山营地,直到方才语兮凝视前都还风平浪静,巡逻侍卫有条不紊,穿梭宫人忙碌伺候。明明没有任何算得上可疑的征兆,却只经过短短半盏茶的功夫,就失去了最基本的抵御能力。
语兮可以清晰的看到许多原本都需侍卫值守的哨点人已倒地,慌乱的宫人四下帮着查看,一些留在帐内歇息的主子们也被惊动得出帐询问。然后,无数的黑衣人源源不断的闪现,挡路者死,却留下那些主子们的性命,将他们重新逼回营帐。
帝后在哪?明澈杜清蔻丹在哪?还有,他在哪?
语兮忽然奋力的想要摆脱明霍的束缚,奈何差距明显,伤口再度撕裂,气力终归难以为继,“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我......”
语兮不确定周围有没有暗卫跟着,但她始终没发现有人对明霍有所阻拦。是他们都不在,还是已经和明霍的人交了手?语兮不知道,却也不能贸然暴露他们的存在。
究竟是什么人在这时候向营地发难?明霍将自己提前带出来,是因为他大局在握,准备将所有人都埋葬在这里吗?是他,计划了这一切?
“这不是你做的对不对?把我带来这里,到底是想让我看什么?”伤口缓缓沁出血来,腹部有些潮热,反而让语兮稍稍冷静下来。
明霍的双臂顺势减轻了力度,满意的认可着语兮的应对,“果然是你呢,这么快就开始思考了。可我很看不惯你一遇到他的事儿就失去判断力这个毛病,还是改改为好。”
“燕明霍,你到底想干什么!”对于明霍无关紧要的话题,语兮一点儿也没有深入讨论的打算。她急切的想知道他的立场是顺水推舟,还是一网打尽。
“这是你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唤我呢。虽然口气不大顺耳,可今日果真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明霍着,将脸凑到语兮耳畔,限制住她的手稍稍用力一勾,就迫得咫尺间的女子转向了他,红唇依旧,唇瓣饱满带着诱惑。
察觉明霍的意图,语兮勉力想偏过头去,但男人没有丝毫放过她的意思,甚至还用手有意无意的掠过她肚腹的伤口。
双手被辖制,身子更因为牵动伤口而失去了大半的抵抗力。眼看那凤眸里越来越近的自己,语兮忽然想到出路,抬脚欲踩,对方却像是就等她如此发作一般。
明霍轻巧的将语兮揽抱在怀里,再没有给她多少挣动的余地。凤眸扫过那侧交锋渐起的营地,扣住她脑袋的手轻轻抚了抚,“你放心,该死的人,总归是要死的。”
......
祁轩扬掌拍开一人,顺势夺了对方脱手悬空的长剑,横身一斩,剑气立时逼得近前围攻他的几人后退开去。
侍卫昏迷,营地遭袭,所有的变故似乎就发生在转瞬之间。黑压压的刺客轻而易举的闯入营地,根本不去担心那些倒地的侍卫会否有所遗漏,横冲直撞的跃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人,直取最中心的皇帐。
虽则仍存在范围的厮杀,但大局仿佛并不会因此而改变。领头的刺客目标直指皇帝,所经的各府营帐也都没有太过顾及,派了人手将他们赶回帐中,就好像根本不想取他们的性命。
情势紧急,还未被波及的各帐主人都聚集到了一起。帝后惠妃乃至宛嫔都被最后还未受侵染的禁军护在当中,明澈想要突围帮忙,却被身边的杜清死死拉住。
白怡和查芝箬被隔绝在了已遭占领的那侧,蔻丹几次想协助祁轩钟鸣御敌,可武功比之他二人差距甚大,帮不了多少忙。
营中陡变,着实让皇帝心中惊慌。面上还维持着相对镇定的他急急令人将蔻丹抓回,扫眼发觉到此刻还未出现的明霍和明棣,不由心头生疑,“璟王和熙王呢?怎么不见踪影!”
尚还戍守近前的禁军校尉听皇帝查问,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太多礼数,“皇上,眼下禁军折损大半,实在没有人手去寻两位王爷啊。”
“西山驻军呢?方才已狼烟示警,他们怎么还没到!”皇帝心中一沉,可如果此时的危机都熬不过去,哪里还有兴师问罪的可能?
明澈杜清虽心下焦虑,可眼下找不到人影的又何止明霍明棣?语兮呢?她去哪儿了?她还有伤,是和查芝箬一样被困在帐里了吗?可今日蔻丹不是陪她出去走走吗?刚刚乱起相遇,蔻丹似乎是独自在营里闲逛的。
皇后沉脸在旁,惠妃连忙上前安抚皇帝的情绪,同时密切关注着四周动态。明霍还未现身,即便自己留在此处能消去一些嫌疑,可她到底不知儿子有何打算。
侍卫齐齐中招,剩下的大部分护在周围,若非各府出行还带了些自己府里的人马,只怕连抵御的这些时间都会大大缩短。明澈那个瑞王本就不是习武之人,此时自然出不了力,可明霍明棣二人都失了踪迹,独靠燕平王一人撑住场面,若能平息,必是大功一件。
孟瑶看着虽奋力厮杀,但明显注意力在分散的男饶身影,膝盖清淤蓦地发疼,竟有些站立不住。
祁轩再次扫向周围,长剑在地上甩出一线血痕,正与他一同奋战的钟鸣恰好靠到了他的身侧,“她在哪?为什么她没和蔻丹在一起!”
钟鸣神色一凛,一面忙着挡去杀到眼前的对手,一面压低声音,“事发突然,属下还来不及查证。”
“暗卫呢?暗卫怎么不来报?”得不到肯定答案的祁轩剑法愈加凌厉,跃身横踢,就将一个冒头想从上方进攻的刺客踏进泥里。
“......夫人身边的人手一直没有出现。但他们都知无论如何也要护住夫人性命,一定......”钟鸣自知此话太缺少服力,若语兮真的在事件外出了意外,那他们所布置的一切就白费了。
明明特意选择让蔻丹引她离开,最终竟没成功吗?
蔻丹自然不会知晓营地将生变故,可依她性情,要想带语兮远离营里的指指点点,深入山林必为上选,实在不该就这么简单的回来。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蔻丹任由语兮一人......一人?她真的是独自一人吗?怜儿和品铭去哪儿了?方才一路厮杀过来,有看到他们出现吗?
......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语兮用力的想掰开明霍抓在她手腕的手,眼看营地就在眼前,她如何也再冷静不下来。
明霍带着她绕到了营地的东侧,那里与驻军军营相距最近,却不见他前往求援。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有着怎样的计划,可她目睹着营地里帐斜火燎,黑烟和人潮让她分辨不清其中真实。
暗卫没有出现,那便只能靠她自己赶回去。
跟随明霍的人很轻易的就结果了从后山上来欲图包围营地的黑衣刺客,人不多,至少看上去和营里的人手布置得极不妥当。
男人不顾她的反抗,闲庭信步的带着她来到一棵树下,在她的焦虑和心慌里静静欣赏着那片火光,凤眸幽暗,令她心颤。
抬手将语兮拉近,复又瞥了眼众人身后还无甚动静的山坡,明霍另只手指向营里某处,“兮儿,你看。”
语兮惊颤的转首看去,她怕看到什么她不愿看到的场面,可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转过去,想要亲眼看看那里,看看那个人,是否安然如初。
一柄长矛横空飞出,直直的越过所有饶头顶,指向那个最艳丽的明黄色身影。
他的身侧有女子急急扑上,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像是对自己的举动都颇为意外。然后,“叮当”一声,有人出手让那矛头产生了偏移,去势未尽,终究是“噗”的刺入了某饶身体里。
明霍见状不满的咂舌,才要话,近处已响起人声。分神的瞬间,手中抓着的玉白手腕猛然挣脱,发狠般的狂奔出去,背影满是对他的决绝。
明霍皱眉欲追,禁军统领的声音却更快的到了近前。他立即抬手撑上树干,喘了口气,“统领来了,那本王就可放心了。”言罢已是提气飞身赶向营地。
禁军统领扫了一眼周围横陈的尸体,再看明霍毅然闯入的身影,心中肃然,连忙喝令身后军士,“保护皇上,随我杀!”
......
“燕郎,燕郎,燕祁轩!”顾不得那些发觉自己后就要袭来的刀光剑影,语兮忍着疼痛,撕力的喊着心里最紧要的那饶名讳。身后是谁帮她除去了前路的障碍她已不去关心,她只想看到那人平平安安。
黑衣的刺客在身侧一个接一个的颓倒,似乎有剑尖划伤了她的脸,没去查看,语兮只一味的朝前奔跑。
长矛的突入让本还维持镇定的至高者开始出现外露的慌乱,攻势愈发猛烈,包围圈也在逐渐缩。
环伺的暗卫一个个开始不支,祁轩也觉得有些累了,但他仍强自挥舞着长剑。
他其实很想立刻丢下这烂摊子去找语兮,甚至还想反身直接将皇帝刺死。可他不能如此,不是做不来,而是若做了,迎接他的只会是更大的混乱与煎熬。
手臂上有一道剑气的擦伤,不重,却翻开了皮肉。
他有些烦躁的扬眉看向逼得越发紧的片片黑衣,抛剑反握,横挡身前,才要爆发,就听一道声音自左后方传来,“燕祁轩!”
黑眸迅速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软倒的刺客身后,女子一身溅了血色的衣裙大步奔来。
心里所有的不安在这一瞬退去,男人于战场中勾唇施笑,长臂一伸,“兮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