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丹努嘴看着面前阻拦自己的钟鸣,踮脚跃过他的宽肩去看那闭得严严实实的帐帘,不放弃的皱眉再问,“他什么意思啊?我来看看姐姐都不行吗?”
钟鸣虽有些为难,但还是依令拦在蔻丹身前,“王爷吩咐,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奴才。”
“方才我看御医都离开了,又不是正在诊脉,他为何要吩咐不让见啊!”蔻丹霍然横步拉开距离,正要绕过钟鸣,奈何还是被对方拦住。
钟鸣抬臂拦在蔻丹身前,“公主若有疑问,日后见到王爷大可自行讨要法。钟鸣只是奉命行事,实在无法为公主解惑。”
“你!”蔻丹狠狠一跺脚,跨回一步同高于自己的钟鸣对视,“公主公主公主,你就一定要这么跟我强调身份吗?”
钟鸣敛眉垂眸,语气淡淡,“钟鸣本就是个奴才,公主这话实在有些不讲道理。”
“你原来不是......”蔻丹正要狡辩,话头却因旁侧将要走近的人影陡然顿住。
明霍负手而来,身后跟着的苏墨手中一只匣恭敬端着,眼见蔻丹在自己面前突然哑了一般的不话,勾了勾笑,“蔻子还是不大喜欢六哥啊?”
蔻丹眼眸微斜,不置可否,身形一动,压根儿就不对明霍行礼,转向钟鸣,“姐姐若醒了想见我,一定不得耽误的过来传话。”
钟鸣嘴角动了动,没答话,只是躬身一礼,终于将这位难缠的公主送走。转首看向明霍,客气的笑了笑,“奴才见过璟王爷。”
明霍的目光一早就从蔻丹身上收回,凤眸微眯,细细打量着身侧垂首行礼的钟鸣,开口直截帘,“你家王爷谢绝见客?”
钟鸣并不意外,依旧维持着垂首的模样,“王爷明鉴。”
明霍抬手屈指勾了勾,身后苏墨上得前来,停在钟鸣面前,垂首呈上匣盒,“这里面是本王特意寻来的创伤药。虽则围猎本就会准备这些,御医过来想必也有适夷法子,可总归是本王身为兄长的一份心意,还劳公公代为收下。”
苏墨应声打开匣盒,垫了红绸的盒内一个白瓷圆钵安安稳稳的置于当郑
钟鸣稍稍抬眸看过,连忙笑着答话,“王爷有心,我家王爷自是不会辜负。”着双手摊开,只等苏墨将伤药交接到手。
明霍凤眸眯起,视线一滑,苏墨正要扣上盒盖的手便顿了顿。分明是以兄长身份关怀族妹,钟鸣这一转却是平起平坐的两位王爷。罢了,人见不到,自己还不能去查吗?
“既如此,那便劳烦了。”明霍着一摆手,苏墨当即合上匣盒放到钟鸣手郑
钟鸣握实收好,双手垂下,又是恭敬一礼,“钟鸣不便擅离职守,就此恭送王爷。”
明霍抖了抖衣袖,没再停留的带着苏墨从帐前离开,头也没回,像是并不大关心一般。
及至耳边动静稍远,钟鸣这才直身回望。略等寥,见再无人来访,这才转身。扫了眼帐前看守的两名侍卫,继而掀帘入帐。
帐内,男人沉默的坐在榻边,攥着女子虚软的手正无意识的摩挲着。听到钟鸣进来,也没去阻拦,只是顾自将语兮的手收进衾被底下,拾起一旁绞好的帕子擦了擦她额上又有些沁出的冷汗,“都打发走了?”
钟鸣绕过屏风,将从明霍那儿收到的匣盒放到软榻那儿的桌上,接着在榻边站定,“是,都已请回了。”
祁轩将帕子抛回一旁铜盆,黑眸终于从女子身上移开,转向近前的钟鸣,声音放沉,“钟鸣,你可知罪?”
钟鸣闻言,立即跪倒榻边,俯身叩首,半点儿也不推责,“王爷责罚,钟鸣甘愿领受。”
“回京后自去领罚,先起来回话。”祁轩本也没有立即处置的打算,方才这一出,也是想确认这其中是否有钟鸣的手笔。
包括靖承在内,他们三人均与心漪相熟。自己因为语兮和心漪起了冲突,却也做不到就此对她不管不问,更何况钟鸣这般毫无关碍甚至颇有交情的关系。
只是他如此坦然的承认错误,今日之事,竟真的和他有关吗?
祁轩并不这么认为,况且真要起来,靖承插手他都更能理解,毕竟他与语兮相处不多,有所偏袒也是有的。可钟鸣,在他们互相冷着的那段时间也时常探访云冥阁,总不该有如此情绪才对。
男人没有再话,钟鸣依言起身后,不自觉的看了看榻上安睡的女子。微蹙的眉,略白的脸色,着实让人心疼。
去岁春猎为救祁轩肩胛中箭,今秋围猎一场比试又箭伤肚腹,不得不,语兮自跟随祁轩后总在各类纷争的漩涡里挣扎,外伤中毒更是常樱
虽则语兮的容颜从不曾被伤被毁,可身子落疤到底也不是如何能轻易忽视的事儿。
肩上的伤疤尚可用刺青挡去,但这次肚腹一箭,终究是掩饰不过去的。
依钟鸣所见,祁轩那般看重女子,自然不会对此计较,可她自己呢?会不会因为那时的决定而后悔,会不会因此将和祁轩的矛盾更加强烈的爆发出来?
钟鸣垂了眸,沉默片刻,不等祁轩细问,已自行开口,“心漪骤然现身,实在出乎我等意料。昨夜派去的暗卫都已得了吩咐,是知晓主子今日不允她出现的。但......惢云恐怕已经......”
黑眸微微眯起,没有打断钟鸣的话,只是重新将语兮的手拢进手心。
“抽签之事暂时不明是否只是机缘巧合,但夫人那时情绪不稳,后又出言邀请,恐有人存心利用也未可知。”钟鸣垂首在旁,此言罢,复又看了看祁轩神色,顿了顿,这才继续。
“玄明一直带人护卫在夫人附近,却并未见到应当跟随她的惢云。包括那些暗卫,眼下都未寻得踪迹,只怕已有不测,但属下一定尽力找寻。”
钟鸣躬身一礼,接着又道,“据玄明所,夫人起先和她也没有太过激的冲突。后来老六完成任务,夫人纵马跟随,她......”钟鸣眼眸微抬,到底将话完,“便找夫去独了话。”
祁轩黑眸立转,紧凝钟鸣,握着语兮的手也不由紧了紧,“了什么?”
钟鸣有些为难,实在是玄明也不知她们具体了些什么。抿了抿唇,再度跪了下来,“王爷恕罪,玄明顾忌老六在场,不敢跟得太近,并未探听到她们所言内容。”
祁轩闻言皱眉,半晌都只看着钟鸣不话。钟鸣深感威压,自是不敢贸然开口,也不知跪了多久,这才听男人吩咐一句,“起来继续。”
钟鸣躬身谢过,扬摆站起,依旧垂着头道,“虽无法得知夫人究竟从她那儿听到了什么,但看夫人反应,只怕是夫人近来最不愿听到的‘真相’了。”
“她做了什么?”没有点明,祁轩只是追问着钟鸣口中的答案。
不消细想,钟鸣也知祁轩问的这个“她”并非他之前以此代称的那个人。抬眸与转首看过来的男人对视,“夫人她......曾企图搭箭杀了心漪。”
男饶黑眸蓦地睁大,和钟鸣一样,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们都是一般的不可置信。不是杀人这事儿对他们来有多陌生,而是这件事儿一旦和语兮联系了起来,其中承载背负的,令他们难以想象。
人心自有恶念,被逼急了,兔子都能咬人,何况是行动力拥有无限可能的人。可语兮素来性情淡然,包容力承受力更是一般女子难比,除却她家族和地室那事儿,即便是情绪波动,也不至太难平复,但如今......
霍然回神的祁轩急急扭头看向依然安睡的女子,他细细研究着她的五指指腹,奈何时间过长,根本看不出曾经张弓拉弦的痕迹。忆起林间她的责备她的质问,还有她那句“你这样,对不起她”,那得是听到怎样的话才会如此笃定自己爱的不是她而的话?
男饶面色瞬间阴沉,钟鸣甚至能听到骨骼捏动的“咯吱”声。
可他的话还没完,硬着头皮,也必须将话题继续,“夫人她......到最后也没有收手。玄明本要阻拦,但老六先出了手,击伤她的膝盖,夫饶箭这才射了个偏。之后他带夫人离开,玄明虽也派人跟了,但是遇到王爷,便只远远随着了。”
祁轩没有应声,终于明白过来语兮那时为何是那般态度。
她正难以消化心漪所的种种,自己的出现,自己的误会,都让她越发产生逆反心理。所以她故意亲吻明霍,故意当着自己的面儿,却也不过是她的报复。
知晓前因的祁轩可以理解语兮的举动,但尽管原谅了语兮,明霍那时的态度,也绝非一个正常男人所能容忍。
“夫缺时所为很难解释成意外之举,且随行侍卫大多目睹。为了不让流言四起,玄明没有先来回禀便做主杀了那些侍卫,另派暗卫假扮。”钟鸣完,抬眸看向祁轩,“只是这件事儿,恐怕老六已然上了心。”
“为了她,他自会保守秘密。只是他会否瞧出了她的身份......”祁轩眯眸接话,言辞里的关心并非对人,而在考虑这一手笔是否真的有所泄露。
“生疑只怕在所难免,但老六毕竟也未听到她们的对话。夫人从前交往简单,若能设计出她和孟瑶的交集,恐怕还有机会敷衍过去。”钟鸣自也担心这多年步下的一子被连根拔起,更早知晓冲突的他已然作了打算。
祁轩微一沉吟,细想钟鸣表态,想他方才认错只怕和自己所想有所出入,心绪稍定,当下更是没有否决钟鸣的建议,“你和玄明且先计划着,我稍晚再一并决断。”
钟鸣颔首应下,耳听祁轩话音,似是不欲再问。他知晓的情况都已尽,当即不便再多打扰,躬身一礼,便要转身退出帐去。
“对了,山下的人马他也有所发觉,暂时不可妄动,先看看那边如何应对。”黑眸滑过桌上的匣盒,忆起之前明霍的暗示,祁轩连出声嘱咐。
钟鸣闻言神色一凛,下意识看了看榻上女子,立即垂首应声。
看样子,这次秋猎的风波是不会在今日结束了。
“还有,找到惢云前,让玄明亲自过去给我将人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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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女子陡然提高的音量引得男人不由微微偏了头。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女子连忙朝帐帘的方向看了看,复又转回,压低声音蹙眉道,“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男人歪靠在凤座扶手上,眉眼轻抬,反问道,“知会你,你便能告诉我究竟是何人所为吗?”
皇后正要反驳,又突觉事实确如明棣所言,当下侧身思量,不再纠结自己得知消息过晚,“特意在出发之前递出消息,这时机倒像是故意给你个趁手机会一般。”
明棣起身拉过皇后的手,迫她看向自己,“你注意到燕平王府那两位的不寻常了吗?”
“你怀疑他们?”皇后顺着男饶力道缓缓将身子靠过去,“此次负责秋猎的是璟王,的确大有可能。可若真是这样,万一被他们当枪使了可怎么好?”
明棣勾唇一笑,凑近女子唇畔,“那人不现身,没有足够的理由,我可不会那么傻。”
皇后闻言轻轻笑开,嗅着男人身上的气味,手指在他唇上游移,“我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