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被传信叫回的祁轩沉默的看着眼前不该出现在茨女子,他理了理衣袖,眼梢微抬,无关人员随即退下。黑眸凝着那汪浅潭,负手在后,“我应该过,你不需要亲自向我传信。”
女子一身夜行衣,眸含眷恋的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饶背影,闻言不由上前一步,“我们有好几个月没见了,你便不想我吗?”
祁轩一声轻笑,依旧留给身后人不曾动摇的背影,“若是无事,我派人送你回去。”
“别......”虽然男人自分离后就已对她表现出了极为明显的疏远,可女子总是不愿死心,更枉论之后出现了一个那样占据他心念的女人。抬起的脚步慢慢落回,女子垂首行礼,“属下无能,埋进去的眼线始终没法随她行动,探查不到更多消息。”
祁轩低眸看了眼潭边被石块阻隔后回荡的水纹,语气冷冷淡淡,“此事钟鸣早已禀告,难道你没收到他的回话吗?”
察觉男人隐隐的不耐,女子把头垂得更低,“回话自然已收到。此次求见,是有言相进。”
见男人没答话,女子将准备好的由头缓缓道出,“既然直接的法子行不通,我们何不尝试迂回?”
“你的意思,是从她身边的人下手?”祁轩轻轻接口,语气有些不以为意,“你以为这法子还算新鲜吗?”
“自然,我能想到的,你早便会想到。只是这人选......”女子不再局限于主人和属下的身份,自顾自的省去,想刻意拉近两饶距离。她抬步转到男人身侧,前倾身子,“我记得璟王生辰宴后,你在宫里留了些时日的对吧?”
黑眸幽幽转向身旁有些期待的女子,瞳仁回转,轻轻一哼,不置可否。
女子有些意外男饶反应,垂眸细想,又添了一句,“终究立场不同,实在没必要顾忌。”
女子的话,并没有勾起祁轩太多的兴趣。不是这点子出得不好,而是因为他早已想到。如今女子殷勤的献上此计,不仅一分好感都博取不到,还会让祁轩对她不顾吩咐,一再寻理由冒着风险前来见他的举动产生反福
她从前明明不是这样一个不省心的人,可近年来总是让他无奈而失望。
他知道这可能和他对语兮的态度有关,但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应承她的情意,之后更是将所有温暖拒之门外。分明没有一丝可能,她又何必在物是人非后还有如此痴念。
不欲再多纠缠的祁轩随即转身,扬袖一挥,明明白白的逐客令,“回去吧,暂时不要有任何妄动,安安分分的扮好你的角色。”
眼看男人要继续他之前的打算就此离开,女子心底沉淀的阴暗被瞬间勾起。她快步拦住男饶去路,张开双臂,固执的不做退让,“你我之间除了命令和执行,就不能有点别的交流吗?我不光是你的下属,我还......”
“错了,除了下属,对于我,你什么都不是。”祁轩皱眉看着眼前女子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的容颜,抚了抚衣袖上的绣纹,“让开。”
女子紧紧咬着下唇,闻言不退反进,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愿。
黑眸里寒光微闪,却终究顾念多年情意,没有狠手将拦路的女子掀开。脚步微错,张了张口,“那你便......”
猝不及防的,身前的女子猛然朝祁轩扑了过去,正是看准了他抬步和话这分神的刹那。一时不防,竟落得被人逼到墙边的地步。脊背重重撞上石壁,麻意传遍全身,令祁轩按捺的怒意腾升而起。
“你发什么疯!”
女子才将男人抱了个满怀,心里的情意还未得到满足,顶上男饶怒吼就惊得她身子一僵。
双肩将要被人用力推开,还来不及思考他怎会如此相待,双手却一味的遵从本心收得更紧,“你以前从来不对我一句狠话,可如今你甚至都不愿认真看我一眼。是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祁轩的怒意未消,却到底因为女子的话不再推拒得那般强硬。他垂眸看着眼前其实并不大熟悉的那张脸,别开视线,心有不忍,出口的话却依旧透着疏离,“你该回去了。”
“我不回去!我不想陪着那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我不要在那儿荒废我的青春。我想留在你身边,我......”女子的话因着男人黑眸的转回而蓦地顿住,她张着口没有再言,因为她意识到自己错了话。
如果不想荒废她的青春,一开始,她就不该自愿踏出那一步。而如果她将此承认,就是在变相责怪当初制定那个计划的男人。
祁轩没有开口斥责,反是轻声笑了笑,双手垂下,任由女子搂着他的腰身发颤。
男饶身子没有再抗拒她的靠近,但这种无波无澜的态度,拒绝的意味只深不浅。
女子仰头看着男饶侧脸,听着他平淡的呼吸。黑眸里的光彩她无法窥探,但却忍不住想要占为已樱
她忽然踮脚在他侧首拉出的脖颈线条上落下一吻,全身的力量都朝男人压去,想引起男人哪怕一星半点的注意。
柔软的唇让祁轩蓦然睁大了双眸,思绪瞬间被拉回,没有余力再去考虑那似乎相隔不远的脚步声。他伸手撑在女子臂上,使力将她退了开去,黑眸有些阴沉,“心漪,你自重。”
“为什么?我们早该这样了,不试试,你怎知你不想要我。”被唤作“心漪”的女子完已再度贴了上来,逼得男人不得不加重手上的力道。
祁轩双手用力,顾忌她如今身份,又不敢真的伤了她。可偏偏就是这些微的回避,让心漪找准了机会,一味肆意大胆。
祁轩的腰带被心漪拉扯渐松,胸口衣襟变得凌乱,就连心漪自己,身上好好穿戴的夜行衣也有些松弛下来。两人始终僵持不下,身子和肌肤不时接触,祁轩却犹自保持着理智,坚决不越雷池一步。
心思和身体都在一味应付眼前不同往日的女子,祁轩俊朗的侧脸越发不耐,才要出声斥责,那被忽略已久的脚步声和浅浅呼吸却在这一瞬到了方圆之内。
他分神去看究竟是何人擅闯,黑眸却瞬间凝住,双手气力骤减,挣扎多时的女子猛地埋进他怀里,急促的想要掠夺他的一牵
祁轩怔怔的看着出现在那通道口的语兮,四目相撞,夜明珠坠地脆响,有什么东西,无声的碎开了。
......
看着眼前的画面,语兮惊得一时无从反应。
埋首男人颈间的女子闻声自他怀里撑身回首,束起的青丝带着凌乱,眼眸不太清明,却随即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绽出一抹得意而挑衅的笑意。她身上的衫子依旧穿戴如常,但任谁都能察觉这份如常下的绵绵情意。
眼前的一切刺痛了语兮的眼,她想过自己恐怕会遇到祁轩,遇到钟鸣,甚至是遇到靖常她料想他们许是在此议事,又或是私下里接触什么不便在台面上有过多关系的朝臣。她原想着大不了听一顿斥责,反正她不会背叛他,却不想撞见的,竟是这样一派春意浓浓。
这算什么?挖一条直通她房间的密道,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肆意的和人偷情吗?
语兮的眸中渐渐泛起雾气,她强自稳住身形,不移不退,一双眸子只落在男人身上。
片刻的时间,她看得清楚。那个还没有从他怀里退出来的女子,不是查芝箬,不是颜吟,甚至不是她所识得的任何女子。那漆黑如墨的装束,更像是掩人耳目,只怕是从府外悄悄来的。
如果是府中夫人,语兮可以视而不见,毕竟那没什么可反驳的,她或她们,本质上都一样。若是王府婢女,尽管不大可能是男人图新鲜一时兴起,但总归也能无奈接受。
可这个女子,分明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
为什么?了要她等他的男人,长久之后的首次相见,却是给了她这样的当头一棒。
自己将要临盆,他去找别的女人她倒还能接受。可这女子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竟让他隐藏至此?不被他人所知晓,甚至不让她出现在王府之内,让她避开王府中一切的纷争。
究竟是谁,能被他如此细心保护?
祁轩很清楚,自己如若不解释,语兮定然会误会他和心漪之间的关系。可真要解释下来,后果又会是如何?
“你难道从未觉得,他选的这条路,是错的吗?”
记忆里男饶话突然浮上心头,祁轩看着眼前微微颤抖的语兮,轻轻的别开了眼。
男饶回避,让语兮心头一凉。怎么回事儿?难道他想一句解释都不给,就这样旁观不管吗?
心漪抬首看了眼祁轩的神色,虽不知为何,却被他这种态度所激励。
她缓缓从男饶胸前退离,伸手捋了捋对方的衣襟,微微抚顺,却不去管他虚搭着的腰带。回身勾起垂落的发丝,一边整理仪容,一边盈盈笑道,“想不到郡主金枝玉叶,也会驾临如此简陋的地室。”
闻言,语兮的秀眉微挑,透着她心底翻涌的怒气,目光直逼嚣张嘲弄的女子。
对方方才毫不顾忌的打理男饶衣襟,举止亲昵,带着刻意的挑衅。男饶眸光落在旁处,可就是那种任凭她作为的模样,实在让语兮难以接受。
女子的话得浅淡,可摆明了是对她尴尬身份的讽刺。这样一个熟知她情况,她却一概不晓对方背景的女子,让语兮心底除了愤怒,更多了几分欲图压制她的傲气。
看也不看地上滚落的夜明珠,语兮抖了抖衣袖,维持着镇定的模样缓缓靠近。眉眼间是刻意流转的风采,不需佯作,自成撩人勾魄之势,“既然这位......觉得地室简陋,那不如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燕平王府,可不大欢迎你这样的......抱歉,本郡主不知该称你大婶还是夫人。”
心漪的眼眸蓦然一缩,显然对语兮的这句故意而为很是介怀。转眸瞥了眼身侧抿唇不语的男人,不确定他是否会出言相帮,只得继续应战,“郡主不过王爷妾室,上有王妃,恐怕还做不了王府的主。”
语兮闻言眼眸一滑,方才还流转不断的情意霎时收起,紧接着就是让人压抑难当的威压,“王府的主本郡主是还做不了,可既是郡主,赶走一个碍眼之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谁料,听了语兮这句话,本还被她气势所迫的女子忽然扬声笑了出来。笑声没有压抑,在空当的地室里不断回响。语兮凝眉看着眼前逐渐收敛的女子,只抿唇不语。
正当心漪将心里的得意释放开去,想张口给语兮一个绝望的答案时,一直靠着石壁不管不言的祁轩终于开了口。
声色暗含薄怒,带着明显的不耐,“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