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堂里血腥味很浓，陆宁闻着头疼。
随意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很快，松鹤堂里就只剩下了江老夫人、桂嬷嬷和江行川。
江老夫人没有错过刚才江行川眼中一闪而逝的抗拒。
心中悲凉更甚。
她都能为了这个孙儿吞下金蚕蛊，怎么轮到这个孙儿身上，他就要迟疑呢？
江老夫人脸色很难看。
江行川也能猜得出来他这位祖母在想什么。
“祖母，刚才那丫头是陆宁的人。谁也不敢保证她是不是听了陆宁的话，故意这样的。我这就去找那个古滇人确认，他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这金蚕蛊吃下没有任何问题。”
江老夫人冷声反问。
“你不是那个人还没回京？”
江行川一愣，恍然觉得错了话。
“祖母，我的意思是去他铺子里看他有没有回来。”
“是吗？”
江老夫人面上不喜不悲。
“川儿，祖母只问你一句。刚才听那个灵玉，你手里有那个蛊王血。祖母就问你一句，是不是从始至终蛊王血就在你手里，你故意拖着，不给祖母解蛊？”
江老夫人精神恢复了些。
此时的眼神锐利如刀，似乎要把江行川看穿。
江行川自在老夫人膝下长大。
他知道自己的所有动作都被老夫人看在眼里，无法瞒她。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
一番人纠结，到底没有撒谎。
“祖母，孙儿也是为了侯府的声誉，为了您老人家的名声......”
他当时就想好了。
陆宁认下景儿，名义上对侯府来也是一桩喜事。
祖母喜得曾孙，人逢喜事精神爽，病症好了无可厚非。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一步步失控。
江老夫人心头仅剩的一点侥幸也烟消云散。
她抬手打断了江行川接下来的解释。
疲惫的眼神中藏满了失望。
“川儿，祖母年纪是大了，却也想多一些时间来看看这世间繁华，希望你能明白。”
凭什么因为一个下贱的外室子，害的她折损寿数？
她还没活够。
她要好好活着。
“祖母......”
江行川慌了，还想什么。
江老夫人闭上眼不再看他。
桂嬷嬷挡在了他身前。
“世子，老夫人累了，您还是早些回前院吧。”
江行川何尝听不出这是逐客令？
却见江老夫人连个反应都没有，他无奈的咬了咬牙。
“祖母，这件事是孙儿没有思虑周全，孙儿亦是心中有愧。您放心，孙儿一定会让您好起来的！”
江行川前脚离开松鹤堂，江老夫人后脚就睁开了眼。
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她颤抖着唇角看向桂嬷嬷。
“阿桂，你我是不是错的太多，所以老爷才这么惩罚我？”
桂嬷嬷一脸心疼的用帕子给江老夫人擦着湿润的眼角。
“您哪什么错？是世子辜负了您的良苦用心。”
老夫人对世子这个孙儿比老侯爷还好。
世子却为了一个外室子毁了老夫人。
她都替老夫人委屈。
江老夫人神色悲凉，嗓音哽咽。
“阿桂，你不用宽慰我。就是我错了，一手养大的孩子用手段拿捏我，被我算计的孙媳却主动找人来帮我，底下还有比我错的更离谱的人吗？”
桂嬷嬷明白江老夫人这是在陆宁。
温声劝慰。
“少夫人大度，又是个纯孝的，不会跟您计较的。”
本来就是，老夫人就是糊涂了。
白秀青那种无媒苟合的外室女子怎么能比得上端庄得体的少夫人？
江老夫人颔首。
“是啊，是我亏欠了她。”
没多久，桂嬷嬷就带着一对华丽的红宝石头面来了听雨轩。
是老夫人送的谢礼。
陆宁心头讶异，面上却不显。
“桂嬷嬷，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少夫人，老夫人了，这是您应得的。请您务必收下。”
桂嬷嬷像是害怕她拒绝似的，放下头面就走了。
云竹围着桌上的头面看了一圈。
“姐，老夫人怎么会突然对你这么好？”
陆宁瞥了眼头面，勾唇笑了。
“大约是良心发现了吧。”
从养大的孙儿为了外室子为了银子，逼她服下蛊毒。
一直备受冷落的孙媳却不计前嫌，帮她解蛊。
两相对比之下，谁好谁坏还分不清吗？
此外，她中蛊也有老夫人一份手笔。
拿套头面过来，不过是抚慰自己的良心罢了。
陆宁皱收回思绪，看向云竹。
“这头面你和云岚、灵玉分了吧，就别入库了。”
她在江老夫人身上花的又岂止是一套头面？
不要白不要。
这段时间不管是云竹还是云岚，亦或者是灵玉。
都辛苦了。
这头面赏给她们最合适。
若是不喜款式，拿出去换银子也是不错的。
云竹喜上眉梢。
“谢谢姐！”
陆宁轻笑。
“对了，周大彪那怎么样了？”
先前范老七前往泉州，就曾给她推荐过自己的几位师父。
周大彪就是其中之一。
出身镖局，最擅追踪。
这次她就想着用他来找出那个提供蛊虫之人。
“姐放心，周大彪最近日日潜伏在侯府周围，只等世子出府了。”
“那就好。”
捉奸拿双，捉贼拿赃。
江行川给她下蛊。
这个提供蛊虫的幕后之人就是最好的人证。
有了他。
江行川无从抵赖。
如陆宁所想。
灵玉解开老夫饶金蚕蛊之后，江行川就慌了。
趁着朦胧的夜色，他匆匆出府，直奔后街。
许是太过慌张，全然没发现后面有人在跟踪他。
一直走过三条街，江行川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京城东南的槐树坊。
这片区域是京城鱼龙混杂之地。
每当夜幕降临，也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
因其交易的东西来路不明，被京城人称之为鬼剩
江行川在入口处缴了一角碎银的通行费。
而后拎了一个白灯笼提着急匆匆的进了鬼剩
一直走到最尽头的一间狭窄铺子，江行川停了下来。
看到铺子的门栓上挂着一只锈迹斑斑的大铁锁，他黑巾之下的脸上多了几分急色。
灵玉过须得明日午时之前开始蕴养蛊虫，晚了就没用了。
若不能验证这话的真假，就只能让他来蕴养蛊虫。
他必须要找到其他解决的法子。
勒古不是他今夜便会归京？
人呢！
怎么还不回来！
无奈之下，江行川只能去询问周边的铺子。
鬼市之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
旁人又怎么会知晓勒古的行踪？
江行川一无所获。
可他没有放弃。
也顾不得什么风度。
他坐在了勒古的铺子前，焦急的等待了起来。
无论如何，他今夜都必须要等到勒古！
远处，同样乔装打扮的周大彪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俩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他翘着二郎腿，啃着大肉包。
远远的看着江行川。
肉包子的香味随风飘过来。
江行川空荡荡的肚子不受控制的叽里咕噜的叫了两声。
有路人狐疑的看了过来。
他脸上大囧，死死的捂住了肚子。
他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
自己已经好几个时辰都没吃过一口饭。
可他也不敢走动，唯恐错过了勒古。
江行川就这么捂着肚子，干巴巴的等着。
面上不显，心里却把周大彪骂了个狗血淋头。
吃包子就吃包子。
为什么非要来他上风口吃？
好不容易熬到周大彪吃完包子，江行川以为这种煎熬即将结束。
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周大彪又慢悠悠的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只油光光的烧鸡。
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好不惬意。
夜风渐凉。
肚子里的空荡感越发严重。
江行川深吸一口气。
他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