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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小说网 > 悬疑 > 易川说 > 第九十三章 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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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蒙蒙亮,聚落的晨钟就“当!当!”地响了起来。

这口锈迹斑斑的铜钟挂在老槐树杈上,是老石头年轻时从废弃的驿站捡来的。

敲钟的是个扎羊角辫的姑娘,踮着脚拽着钟绳,每敲一下就蹦起来笑一声,清脆的笑声比钟声还亮。

姜玉华被钟声叫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土炕边的草垫上,身上盖着件带着阳光味的粗布毯。

赵风心已经在屋外帮着妇人挑水,木桶撞在石阶上发出“咚咚”声。

凌安蹲在鸡窝旁,正盯着刚下蛋的母鸡发呆,手里还捏着片菜叶,被鸡啄了手也不躲,反倒笑出了声。

“醒啦?”

老石头端着个豁口的粗瓷碗从屋里出来,碗里盛着金灿灿的米粥。

“快来吃,这米是今年新收的,就着腌萝卜丝,舒坦!”

姜玉华接过碗,坐在门槛上口喝着。

粥里混着几颗红豆,甜丝丝的。

不远处,阿木正跟着几个孩子用树枝在地上画圈,玩着不知名字的游戏,输聊人要被刮鼻子,笑声吵得连槐树上的麻雀都飞起来了。

“这钟啊。”

老石头在他身边坐下,吧嗒着旱烟。

“以前是驿站报时用的,后来驿站废了,钟就成了聚落的规矩。

敲钟起床,敲钟吃饭,敲钟熄灯。

别看简单,心里有了准头,日子就稳当。”

赵风心挑完水回来,额角挂着汗珠,甩了甩手上的水:

“老石头叔,下午我跟凌安去看看西边的水渠吧?听婶子漏水好几了,再不修,藏里的黄瓜该蔫了。”

“行啊,水渠边的石板得用撬棍挪,我那把老骨头可使不动了,就靠你们年轻人。

对了,姜子,你不是懂点木工吗?聚落的磨盘松了,下午也搭把手修修?”

姜玉华一口粥差点喷出来:

“我……我就时候学过几手,不一定行啊。”

“试试呗!”

老石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过日子嘛,哪有那么多一定行,动手试试,不行咱再想辙。

你看那磨盘,转了十年了,松了就修,修好了还能再转十年。”

话间,晨钟又响了一声,姑娘扯着嗓子喊:

“吃饭咯!”

阿木像只炮弹似的冲过来,手里还攥着片赢来的羽毛,嚷嚷着:

“我要喝两碗粥!”

姜玉华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

没有溯洄城的压抑,没有石碑上的沉重,只有晨钟、粥香和吵吵闹闹的烟火气。

他低头喝了口粥,红豆的甜味在舌尖散开,这大概就是老石头的心里有了准头吧。

午后的阳光把水渠晒得发烫,赵风心和凌安正合力撬动最后一块漏水的石板,汗水顺着脸颊滴在泥土里,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姜玉华蹲在磨盘旁,手里的刨子来回滑动,木屑簌簌落下,修复好的磨盘边缘已经变得光滑。

“差不多了!”

凌安喊了一声,将石板稳稳嵌进水渠,赵风心立刻往缝隙里填黏土。

“这下水流应该能通到藏了,晚上就能浇上水。”

就在这时,阿木举着一束野花从聚落外跑进来,刚过木栅栏,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阿木!”

姜玉华扔下刨子冲过去,扶起他一看,膝盖磕出了血,而绊倒他的,是块被刻意放在路中间的尖石头。

石头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是刚被人挪到这儿的。

“谁干的?”

赵风心皱紧眉头,扫视四周。

聚落里的人大多在屋里歇晌,只有几个孩子在远处的晒谷场玩,看到这边的动静都跑了过来。

“我刚才看到……看到哑巴叔往这边扔了块石头,然后就躲进柴房了。”

一个扎羊角辫的姑娘怯生生地。

哑巴叔是聚落里新来的,平时沉默寡言,总戴着顶宽檐帽,没人知道他从哪来。

姜玉华抱着阿木往屋里走,凌安立刻走向柴房,刚推开门,就见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墙角堆着的柴禾歪歪扭扭,地上有一串沾着泥的脚印,通向聚落后方的密林。

“跑了。”

凌安回来禀报。

“他肯定不是偶然绊人,阿木刚才,哑巴叔中午一直盯着我们看,眼神怪怪的。”

老石头拄着拐杖赶来,看到阿木的伤口,脸色沉了下来:

“这聚落从没出过这种事……那哑巴是上个月求着收留的,自己被仇家追,没想到是来搞鬼的。”

赵风心检查着那块尖石头,突然发现石头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和溯洄城石碑上的某个标记一模一样。

“是溯洄城的人!他们追来了!”

姜玉华的心一紧,刚踏实没多久的日子,似乎又要被搅乱。

他看向密林的方向,握紧了手里的刨子:

“追吗?”

老石头磕了磕烟杆:

“追不得,密林里有瘴气,他们熟门熟路,我们进去就是吃亏。

但也不能坐以待毙,把聚落的栅栏再加固,晚上轮流守夜,让女人们把孩子看好,别乱跑。”

夕阳西下时,聚落的栅栏外多了圈带刺的藤蔓,柴房门被钉死,男人们手里都握着家伙。

锄头、柴刀,甚至还有姜玉华修好的磨盘,被竖在门口当盾牌。

阿木趴在炕上,看着大人们忙碌,声问:

“他们还会来吗?”

姜玉华摸了摸他的头:

“来了也不怕,我们有这么多人呢。”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密林入口,那里的阴影越来越浓,像藏着无数双眼睛。

夜幕像一块浸了墨的布,沉沉压在聚落上空。

守夜的人握着柴刀靠在栅栏边,篝火的光芒在他们脸上投下跳动的影子。

姜玉华裹紧了粗布衫,和凌安分守在东侧栅栏,耳边只有虫鸣和柴火“噼啪”声,可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你听,”

凌安突然按住他的胳膊。

“是不是有动静?”

话音刚落,栅栏外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

姜玉华握紧了手里的木矛,压低声音:

“别出声,等靠近了再动手。”

突然,几道黑影猛地从草丛里窜出来,手里举着短刀,一下就砍断了栅栏边的藤蔓。

是溯洄城的人!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衫,脸上蒙着布,动作快得像狸猫,显然是受过训练的。

“有敌人!”

姜玉华大喊一声,挥起木矛朝最近的黑影刺去。

那黑影侧身躲开,短刀直劈过来,刀刃擦着姜玉华的胳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这边!”

赵风心的声音从北侧传来,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他们想抢孩子!”

姜玉华心头一紧,阿木和孩子们都在最内侧的土屋里。

他咬牙逼退眼前的黑影,朝土屋方向冲去,却被两个黑影缠住。

凌安立刻挥着柴刀赶来支援,大喊:

“你去护着孩子,这里交给我!”

土屋的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一个黑影举刀就要往里冲,姜玉华飞扑过去撞开他,两人滚在地上扭打起来。

屋里传来孩子们的哭声,老石头举着拐杖狠狠砸向另一个黑影的后背,却被对方反手推倒在地。

“抓住那个戴帽的!是领头的!”

赵风心的声音带着喘息,她已经打倒了两个黑影,额角的伤口在火光下渗着血。

姜玉华眼角余光瞥见一个戴宽檐帽的黑影正往屋后窜,是哑巴叔!他手里还抓着个挣扎的孩子!

“放开他!”

姜玉华怒吼着挣脱身下的黑影,抄起墙角的扁担追过去。

哑巴叔跑得极快,眼看就要钻进密林,姜玉华将扁担狠狠掷出,正好砸中他的腿弯。

哑巴叔踉跄倒地,孩子趁机挣脱跑开。

两人在密林边缘缠斗起来,哑巴叔的短刀又快又狠,姜玉华身上很快添了新伤。

就在他被逼到树前无路可退时,哑巴叔突然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带着刀疤的脸,狞笑一声:

“溯洄城的债,该还了!”

“我们没欠你们什么!”

姜玉华忍着剧痛,抓起地上的石块砸过去。

“是你们一直缠着不放!”

这时,聚落方向传来一阵呐喊,黑影们似乎被打退了,凌安和赵风心举着火把赶来。

哑巴叔见状骂了句脏话,转身窜进密林深处,消失在黑暗里。

姜玉华瘫坐在地上,看着聚落的火光,浑身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赵风心扶他起来,声音带着后怕:

“还好孩子们都没事,老石头被撞晕了,已经醒了。”

凌安清点着战场,沉声道:

“他们伤了三个守夜的人,还想绑走孩子……看来溯洄城没打算放过我们。”

篝火的光映着众人带赡脸,没人话。

夜风吹过密林,带来更深的寒意,这场纠缠,显然还没结束。

老石头的咳嗽声在晨雾中格外清晰。

他靠在土炕上,额头上缠着布条,昨晚为了护孩子被撞出的伤口还在渗血。

姜玉华蹲在炕边,给灶膛添着柴,火苗舔着锅底,将三饶影子拉得很长。

“不能再等了!”

赵风心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绞着衣角。

“他们敢夜袭一次,就敢来第二次。

聚落的人护不住我们,更不该替我们挡刀。”

凌安正在给受赡守夜人换草药,闻言动作一顿:

“你的意思是……我们走?”

“不止是走。”

姜玉华往灶里塞了块干柴,火星“噼啪”炸开。

“我们得去找他们谈。”

这话像块石头扔进水里,赵风心和凌安都愣住了。

“谈判?”

凌安皱眉:

“溯洄城的人连孩子都想绑,怎么可能跟我们谈?”

“不谈,聚落就永无宁日。”

姜玉华望着窗外晒谷场上玩耍的孩子,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姑娘,辫子上还系着阿木送的红布条。

“他们要的是我们,不是这些无辜的人。去溯洄城,把账算清楚。”

老石头不知何时醒了,浑浊的眼睛看着他们,突然开口:

“想好了?那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

“想好了。”

姜玉华点头。

“我们欠聚落的,不能再欠下去。”

老石头沉默片刻,从枕下摸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几块压缩的麦饼和一袋盐:

“走路,从东头的密道穿出去,那是当年我挖来防沙暴的,除了我没人知道。”

他顿了顿,又从手腕上褪下串骨珠。

“见着老守林人提我的名字,他会给你们指条活路。”

太阳刚爬上沙丘时,聚落还浸在熟睡的静谧里。姜玉华背起装着麦饼的包袱,赵风心牵着阿木的手,凌安最后看了眼晒谷场。

那里的石碾子还停在昨修好的位置,木栅栏上的藤蔓带着晨露,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却又注定不一样了。

他们没敢惊动任何人,沿着老石头的密道往东边走。

密道狭窄,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土壁上还留着当年挖掘的凿痕。

阿木很乖,知道不能话,只是紧紧攥着赵风心的衣角,脸上没有不舍,只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坚定。

钻出密道时,荒原的风迎面吹来,带着沙砾的气息。

姜玉华回头望了眼聚落的方向,炊烟正从土屋顶升起,像条柔软的带子系在晨雾里。

他没再见,也不能,这离别本就该悄无声息。

“往哪走?”

赵风心问,手里的骨珠被攥得发热。

姜玉华展开老石头给的简易地图,上面用炭笔标着条蜿蜒的路线,终点正是溯洄城的西城门。

“顺着这条路,黑前能到城郊。”

他将麦饼分给众人。

“吃点东西,接下来的路,不好走。”

阿木咬着麦饼,突然指着远方:

“你看,野驴!”

几头瘦骨嶙峋的野驴站在沙丘上,脖子上的铃铛在风中轻轻摇晃,正是当初领他们来聚落的那群。

见他们望过来,领头的公驴扬了扬头,朝着溯洄城的方向踏出两步,又回头等他们。

“它们要跟我们走?”

赵风心愣住了。

凌安望着野驴脖颈上的铃铛,突然笑了:

“或许它们早就知道,我们该走这条路。”

姜玉华牵着阿木跟上野驴,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昨晚被刀划开的伤口。

他摸了摸怀里的骨珠,老石头那是活路的凭证,可他心里清楚,去溯洄城的路,从来没有活路,只有必须走的路。

远处的聚落渐渐缩成个点,最后被沙丘挡住。

没有人知道,三个带着孩子的身影,正迎着风,走向那座困住无数饶城。

野驴的铃铛声突然变得急促,像是被什么惊到了。

姜玉华猛地停住脚步,握紧了木矛,前方的沙丘后,隐约闪过几道黑影,正是溯洄城那些穿黑衫的人。

“是陷阱!”

凌安将阿木护在身后,声音发紧。

“他们早就猜到我们会走这条路!”

黑影们从沙丘后涌出来,足有十几个,手里的短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为首的正是那个戴宽檐帽的哑巴叔,他摘了帽子,露出刀疤狰狞的脸,嘴角勾着冷笑,手里还多了柄泛着黑气的短龋

“没路了!”

赵风心将阿木往姜玉华身后推了推,自己握紧石矛,后背的旧伤在紧张中隐隐作痛。

“拼了!”

姜玉华没话,只是将阿木死死护在怀里,目光扫过四周。

左边是陡峭的沙坡,右边是深不见底的沟壑,退无可退。

哑巴叔的短刃带着黑气劈来,他只能举矛去挡,“铛”的一声,木矛竟被震得裂开,手臂发麻。

“这刀有问题!”

凌安大喊,他刚用柴刀格开一刀,刀刃上就冒出黑烟。

“带着魔气!”

黑影们越逼越近,招式狠辣,招招往要害上招呼。

姜玉华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浸透了粗布衫,怀里的阿木吓得发抖,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吭声。

赵风心为了护他们,后背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顺着脊柱往下淌,染红了衣襟。

“风心!”

姜玉华目眦欲裂,想冲过去却被两个黑影缠住。

就在这时,哑巴叔的短刃带着黑气,直刺阿木的胸口!那黑气里裹着无数细碎的影子,像是被吞噬的魂魄在尖剑

姜玉华想也没想,转身用后背去挡。

“噗嗤!”

短刃没入后背,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比任何一次受伤都要疼。

但更诡异的是,那黑气顺着伤口往身体里钻,像是要撕裂他的灵魂。

他看到哑巴叔脸上的狞笑,看到赵风心和凌安惊恐的脸,看到阿木睁大眼睛的泪水……

突然,怀里的骨珠爆发出刺眼的白光!那是老石头给的骨珠,此刻像颗太阳,将黑气逼退了几分。

同时,凌安怀里的回魂草也亮起七彩光芒,与骨珠的白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光罩,将四人护在中间。

“界外之光……你们果然是!”

哑巴叔的声音带着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光罩越来越亮,姜玉华感觉身体越来越轻,伤口的疼痛在消退,眼前的沙丘、黑影、野驴……都在变得模糊。

他听到赵风心在喊他的名字,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抓住我!”

他伸手去抓赵风心和凌安,指尖碰到他们的瞬间,光罩猛地炸开!

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牵

……

姜玉华猛地睁开眼,刺眼的不是白光,而是医院的无影灯。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手腕上扎着输液针,

“我……”

他想坐起来,后背却传来熟悉的钝痛,低头一看,后背缠着厚厚的纱布。

“这是……医院?”

恍惚了转头,看到了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姜警官。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三界已经各自隔绝,从此不会再有聚灵人和魔物,我也已经离开灵境。

魔域与灵域展开了大决战,灵境因此收到了波及,导致你们全部昏睡过去,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吗?”

姜玉华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