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确保室内空气绝对洁净。
解剖台上,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能量力场,力场之下,正是昨夜凌疏影远远瞥见的那种人形物体。
此刻近距离观看,那景象更加令人不适。
尸体表面大部分覆盖着某种类似深海生物表皮的组织,灰败、湿润,与残留的人类皮肤融合在一起,界限模糊。
一些部位增生出了类似珊瑚的坚硬突起,形状扭曲,呈现出不自然的黑紫色。
下方的胸腔和腹部有数处破裂,露出内部已经严重异化的器官,颜色暗沉,结构难以辨认。
最诡异的是头部,半边脸还保留着人类的大致轮廓,但眼眶空洞,眼球不知所踪。
另半边脸则被肉质触须状组织所覆盖,尽管死亡,却仍不断搏动,分泌粘稠液体。
即便隔着能量力场,也能感受到那种尖锐的恶意气息,隐隐透出,刺激着饶感官。
“这就是被渊语深度侵蚀后的……。”
“呕……”
神官话还没完吗,便被弦歌的作呕声所打断。
只见弦歌停留在解剖室门口,并未走进,脸色却极为难看。
“我受不了了……好恶心的味道。”
凌疏影微微一怔,弦歌的研究较少接触解剖,但按她的心理素质,不至于像个姑娘才对。
她撇了一眼操作台上的尸体。
好吧,确实有点恶心,这幅场景,即使是都岛最英勇的守卫官见到,恐怕也会退却三分。
凌疏影连忙上前,轻抚弦歌后背,“你先出去休息。”
“不校”
犀冷的语言从操作台前传来。
是神官。
凌疏影眉目怒横,“什么意思?”
神官知晓自己语气过火,稍微缓和下,又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面庞,“……抱歉,两位,是我唐突了。”
“贸然出去,会传递精神污染,”
神官快步上前,伸出削葱般洁净的三根手指,轻按在弦歌额头,闭眼抚声,低声念起不知名的语言。
……咒语?
凌疏影听得皱眉。
这神棍,又在搞什么?
随着神官的吟唱,弦歌的精神恢复了不少,但依旧苍白。
“……她对能量和精神层面的感知更为敏锐,可能受到了更强的冲击。”
“抱歉,是我的失误,补偿会由卡兰奉上。”
玛拉蒂微微欠身,通过通讯器传呼来一队医疗人员,将弦歌带出。
这神官……一出问题就让卡兰解决,她现在算是知道卡兰为什么那种表情看她了。
“好了,我们继续。”
玛拉蒂神官的声音在空旷的解剖室里响起,“这就是被渊语深度侵蚀后的感染者,现已死亡。”
“我们称其为‘畸变体’,能量力场是为了隔绝其残留的活性侵蚀因子和精神污染。”
“多重防护能隔绝绝大部分的污染,但如果是像弦歌那样精神敏锐的人,依然可能遭受污染。”
“就像……那个人一样。”
“那个人?”凌疏影歪头问道。
神官沉默良久后缓缓开口,“……卡兰会告诉你们的。”
凌疏影:……
卡兰可真是好用。
院长在一旁看着,自踏进实验室以后,便都是同一表情,理性而严禁。
如此风格的院长,才是凌疏影所熟悉的。
她目送弦歌离开后返回解剖台,隔着能量力场仔细观察,镜片后的眼睛眯起,“这种组织融合方式,违背了所有已知生物学规律。”
“这不是简单的基因突变或病毒感染,而是一种强制性的覆盖和重构。”
神官点点头,没有多言,算是认可院长的话。
凌疏影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部的不适和精神上的恶心。
她看向玛拉蒂:“可以开始了。”
玛拉蒂神官点头,在旁边的控制台上操作了几下。
笼罩尸体的能量力场颜色微微变化,从半透明变成镰蓝色,强度似乎有所调整。
“力场已调整为允许实体接触,但仍会过滤大部分活性侵蚀因子,请使用台边的特制工具,避免直接皮肤接触。”
凌疏影戴上提供的防护手套,触感冰凉而坚韧。
从台边拿起一把造型奇特的解剖刀,刀锋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是特制的。
她走到解剖台前,目光沉静,青灵开始运转。
她首先选择了一处人类皮肤与异化组织交界的位置下刀。
刀锋切入时,感觉异常粘稠而坚韧,不像正常的生物组织,反而更像在切割某种富有弹性的凝胶与纤维的混合物。
创口处渗出少量暗绿色粘稠液体,散发出更浓郁的腥气。
取样,放入旁边的自动分析仪。
仪器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显示出极其混乱的基因序列和无法识别的有机化合物。
“难以置信,基因结构完全崩溃了,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打碎后,用乱七八糟的片段胡乱拼接起来的。”
她又将注意力转向那些增生的骨刺和触须。
骨刺的材质检测显示,其成分接近某些深海生物的骨骼,但密度和结构排列方式极其怪异,违背了材料力学的基本原理。
而那些肉质触须,即便脱离了主体,在特制培养皿中依旧表现出微弱的自主蠕动,还会对特定的能量频率会产生反应。
她发现,这种侵蚀并非均匀的,而是沿着生物体的能量通道和神经中枢优先蔓延、异化。
至于大脑组织,几乎完全被某种灰白色的菌毯状物质所取代。
随着解剖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异常数据被记录下来。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结论:
这具尸体生前遭受了一种无法用任何现有生物学和病理学解释的扭曲和重构,这种重构带有系统性,并且,带有某种强烈的目的性。
它不再是人类,甚至不再属于已知的任何生物范畴,更像是一个被强行改造,用于某种未知目的的载体。
“现在,你相信了吗?”
玛拉蒂神官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只需要看一眼它的基因谱系就能知道,这不是我们制造的,甚至不可能是任何人类制造的。”
“我们只是在清理它们,研究它们,试图理解并阻止制造它们的那个‘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