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带着煌煌威与凛冽杀意来到泉州大楚军营,圣意已决,此战关乎国运,只许胜!
镇国公立刻召集麾下所有将领,召开军事会议。
镇国公端坐主位,面沉如水,方南、安平伯周勇、武威将军陈震等一众将领分坐左右。
“诸位!”镇国公声音低沉“陛下圣旨已下,此战,务求犁庭扫穴,永靖海波!倭寇凶顽狡诈,飘忽海上,行踪诡秘,我大军主力困于陆上,今日召集你等,定下破敌之策!”
周勇按捺不住,霍然起身:“大帅!憋屈!太憋屈了!眼睁睁看着那帮畜生烧杀抢掠,当务之急是坚壁清野,把沿海那些渔村、镇的百姓,全都迁入府城、县城,让倭寇登了岸也抢不到东西,抓不到人!”
步军指挥赵猛立刻附和:“周将军所言极是,末将附议,那些靠海的村落,倭寇来就来,不如集中力量,百姓迁入城中,既能保命,也能协助守城!”
武威将军陈震却眉头紧锁,沉声道:“坚壁清野,确是良策,可暂保百姓性命,挫敌锐气,此乃守势,非长久之计,更非破敌之策,百姓离乡背井,田地荒芜,长此以往,民怨沸腾,国力损耗,正中倭寇疲敌之计。”
军需总办李严也面露忧色:“陈将军所虑甚是,迁移民众,安置、口粮皆是难题,耗费巨大,沿海荒废,朝廷赋税、军需供给也成大问题。”
堂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方南起身,走到沙盘前:“诸位将军,坚壁清野,只是权宜之计。”
“战列舰第一艘龙骨已成,船体建造过半,其余舰船也在全力赶工,再有一月,首批战船便可下水舾装,在此之前,我们并非只能被动挨打!”
方南指向沙盘上海盗盘踞的区域:“倭寇能如此猖獗,除了扶桑国支持,更因其勾结了海盗,盘踞在黑沙岛的陈阿大余部,双屿岛的张霸,龟蛇岛的刘香等为虎作伥,熟悉水道,提供补给窝点,参与劫掠,他们是倭寇的耳目爪牙,更是其立足沿海的基础!”
“末将以为,在水师主力成型前,当双管齐下!”
方南语速加快“其一,分化瓦解!并非所有海盗都甘愿为倭寇卖命。不少人是被裹挟,或为生计所迫,朝廷可颁布特赦招安令:凡迷途知返,脱离倭寇,斩杀倭寇或提供重要情报者,不但赦免前罪,还可论功行赏,甚至编入官军,派人秘密接触那些尚有良知、或与倭寇有隙的海盗头目,如那刘香,据其妹曾被倭寇掳走凌辱致死,便是可争取的对象!”
“其二,重点清剿!对于冥顽不灵、死心塌地依附倭寇的大股海盗,如黑鲨帮、张霸之流,待护卫快船下水,便可集结现有水军力量,配合陆师精锐,雷霆出击,拔掉其在近海的巢穴,毁倭寇补给,乱其阵脚!”
陈震眼睛一亮:“分化招安,剿抚并用,妙!既能削弱倭寇羽翼,又能补充我熟悉海情的力量!方统领此计,老成谋国!”
周勇也拍案叫好:“好!先拿那些海盗开刀!方子,你的快船什么时候能下水?老子亲自带兵去端了他们的老窝!”
骑兵指挥钱彪补充道:“方统领之计甚善,此外当加强海上巡逻,在沿海各险要处、高处,增设烽燧了望台,务必使倭寇船影一现,烽烟立起。”
镇国公听着众将的议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帅案。
方南提出的分化海盗、清剿近海巢穴,则是可取的破局之策,直指倭寇命脉。
镇国公最终拍板:
“好!诸将听令!”
“周勇、陈震、赵猛、钱彪!尔等负责所辖区域坚壁清野事宜,务必妥善安置百姓,严防死守府城、县城及重要港口,征调民壮,加固城防,储备滚木礌石,增设烽燧了望台,由陈震统一调度!”
“方南!”
“末将在!”
“招安分化海盗之事,由你全权负责,持本帅手谕及特赦令,秘密行事,务必谨慎,加速舰船建造,待首批快船下水,由你统领水师,清剿海盗巢穴。”
“李严,后勤粮秣、军械转运,由你统筹,务必保障大军及迁徙百姓用度!”
“其余各部,加紧操练,随时待命!此战,关乎国运,关乎东南万民生死!望诸君同心戮力,不负陛下重托,不负黎民期盼!”
“末将遵命!誓灭倭寇,永靖海波!”众将轰然应诺。
石湖澳船厂,五艘战列舰的庞大骨架高耸,已经蒙上了部分船壳。
数十艘大舰船在船台上同步建造,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号子声日夜不息。
“八嘎!情报确认了吗?楚人真的在造很大的船?”伊藤宁次脸色阴沉,焦躁地踱步,面前站着几个心腹家臣和海盗大头目。
“哈依!伊藤大人!”一名负责刺探的浪人伏地汇报,“千真万确!就在泉州的石湖澳,楚人聚集了数千工匠,日夜赶工,那正在建造的巨船骨架,比我们最大的安宅船还要庞大数十倍,还有其它大量的舰船!”
独眼蛟吴魁嘶声道:“伊藤大人,不能让他们造出来啊!必须趁他们还没造好,一把火给它烧了!”
海盗头目“过山风”风不平也嚷道:“对!毁了他们的船厂!让他们出海的美梦见鬼去吧!伊藤大人,您下令吧!我们熟悉水路,趁夜摸过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哟西!”伊藤猛地停步,狰狞的下令“绝不能让楚饶舰队下水,集合所有能快速调动的战船,突袭石湖澳船厂,趁其立足未稳,船未下水,彻底摧毁,杀光工匠,烧光船台!”
“哈依!遵命!”倭寇将领和海盗头目齐声应和。
一支由十艘较大的扶桑安宅船、关船,二十余艘海盗快船组成的突袭舰队迅速在蛇岛外海集结。
船上载满了近两千名凶悍的倭寇浪人和海盗精锐,借着黎明前最浓重的海雾,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驶向泉州方向,直扑石湖澳!
清晨,海雾尚未完全散去,石湖澳入口两侧的山头上的炮台,了望塔上两名哨兵警惕地扫视着海平线。
突然,其中一名哨兵猛地瞪大了眼睛!
“敌袭!海上有船!大批敌船!”
凄厉的号角声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呜——呜——呜——!
低沉而急促的警报号角声,在石湖澳上空炸响。
正在船台旁与鲁大海讨论炮座安装的方南,以及在海滩上指挥士卒进行抗眩晕训练的石头,同时抬头望向海面!
只见海相接的薄雾之中,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正急速放大。
狰狞的船首撞角、高耸的桅杆、悬挂着扶桑丸旗和海盗骷髅旗的帆影,气势汹汹地直扑船厂入口海面而来。
当先几艘体型较大的安宅船上,甚至能看到甲板上倭寇挥舞着太刀、海盗举着武器的狰狞身影。
“是倭寇和海盗!他们想偷袭船厂!”工匠中有人惊恐地大喊。
“慌什么!”
方南厉声喝道“按预定方案!所有工匠,立刻撤入后方躲避,守卫部队,进入预设阵地。炮台——”
方南猛地转头,看向两侧山头,眼中寒光暴射,“给我瞄准了!狠狠地打!让他们知道,石湖澳不是他们撒野的地方!”
石头冲向离他最近的一号炮台,一边跑一边怒吼:“炮台的弟兄们!给老子瞄准了!先打领头的大家伙!开炮!开炮!”
警报响起的同时,两侧山头上的六座炮台就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这些炮台精心设计角度,炮位由巨石砌成,坚固异常,炮口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射界覆盖了整个湾口及其外围数里的海面,每个炮台配备三门新铸造的岸防火炮。
“目标,敌首舰!左舷一号炮位,标尺一千八百,装填实心弹!”一号炮台的炮长下令。
炮手们迅速清膛、装填发射药包、用推弹杆将沉重的实心铁弹推入炮膛,压实,飞快调整炮口俯仰和方向、插上引信!
“放!”
嗤——嘶嘶嘶!引信急速燃烧!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号炮台三门重炮同时喷吐出数丈长的橘红色烈焰,浓密的硝烟瞬间笼罩了炮位。
三枚黑点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划过肉眼可见的抛物线,狠狠地砸向冲在最前面的扶桑安宅船!
噗!噗!轰隆!
第一枚炮弹带着巨大的动能,狠狠地砸在安宅船高大的船楼侧面,坚固的木板如同纸糊般被撕裂开一个巨大的窟窿,木屑纷飞,里面的倭寇惨叫着被砸成肉泥。
第二枚炮弹则精准地命中了吃水线附近,海水疯狂涌入。
第三枚炮弹砸在甲板中央,翻滚跳跃,所过之处,断肢残臂横飞,一片狼藉,安宅船瞬间船体倾斜,速度骤减,甲板上鬼哭狼嚎。
“打中了!好!”炮台上爆发出欢呼。
轰!轰!轰!轰!轰!
所有炮台按照目标,开始了有节奏的齐射,沉重的炮声连绵不绝,在海岸边炸响,整个石湖澳都在颤抖,海面被密集落下的炮弹激起无数冲的白色水柱!
倭寇海盗船队瞬间懵了,他们以为船厂防御空虚,最多有些弓弩手,做梦也想不到对方竟然在两侧山头布置了如此恐怖的重炮阵地,而且射程如此之远,精度如此之高!
“八嘎!炮击!是重炮!快转向!避开炮火!”
一艘关船上的倭寇头目惊恐地尖叫,在猛烈的炮火覆盖下,转向谈何容易?
噗嗤!
一艘海盗快船被一枚实心弹直接命中船身中部,脆弱的船体瞬间被撕成两半,船上的海盗如同下饺子般掉进冰冷的海水里。
一艘试图靠近岸边寻找登陆点的安宅船,被两发炮弹同时命中水线,船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下沉,绝望的倭寇纷纷跳海。
“独眼蛟”吴魁所在的快船侥幸未被直接命中,一枚炮弹落在船边不远处,激起的巨浪差点将船掀翻。
吴魁死死抱住桅杆,看着周围不断中弹起火、下沉的船舰,听着震耳欲聋的炮声和同伴凄厉的哀嚎,独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妈的!中计了!快撤!快撤啊!这炮太狠了!根本靠不近!”
旗舰上,负责此次突袭指挥的扶桑大将渡边雄太,看着前方如同地狱般的景象,脸色惨白如纸。
寄予厚望的突袭,连船厂的边都没摸到,就在对方恐怖的炮火下损失惨重,至少五艘船正在沉没,七八艘船不同程度受损,海面上到处都是挣扎的落水者和漂浮的碎片。
“八嘎牙路!怎会有如此犀利的炮?!撤退!全军撤退!离开炮击范围!”渡边声嘶力竭地下令。
突袭舰队彻底乱了阵脚,幸存的船只拼命调转船头,升起满帆,不顾一切地向着来时的方向仓皇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