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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的布景像是院中长廊,背景音也是无休止的雷雨交加,分外嘈杂。四凤拉着周萍,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快步疾跑,确定没有人追过来之后,半点都不敢耽搁。

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偏远侧门,仅差一步之遥,他们就可以离开周家,自此无拘无束,海阔空。

而那扇老旧的木门上,赫然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

“门锁了,打不开!”

四凤果断取出匕首,正打算如法炮制,恰好在此时身后传来的熟悉声音,倒是意外解救了这扇门,没能落得与密室里那几根锁链一样的悲惨命运。

“哥哥这是要去哪儿呢?”周冲提着手枪,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二人面前,“怎么都不叫上我?”

此言一出,门口两人愕然扭头,发现了那个此生最不愿见到的人,正带着浅笑站在他们面前。

怎么会,怎么会呢……

明明刚才一路都没有看到人啊……

他是怎么过来的?像是鬼魅一样!

看着对方的眼神正死死钉在自己身上,深邃的瞳孔里面染着几分血色,无悲无喜,晦暗不明。周萍只感觉有一盆冰水直直冲着自己的灵盖浇下,不由得瑟瑟发抖,连连后退。

“哥哥真是不乖呢!”周冲遗憾的摇摇头,像是对宠物的轻斥。

四凤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挡在周萍面前,瞪着对方义正词严控诉道:“周冲,你当日可是答应过我的,只要你得了周家,便会放我和大少爷离开。”

周冲佯装困扰地拍拍脑袋,“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真凭实据何在?白纸黑字何在?

空有一张嘴,可属实不能让人信服哦!

“背信人!”四凤皱着眉头怒骂一声,掏出锋利的匕首就向前一指,“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周冲同样不甘示弱地抬起手枪,“你私自拐带着我哥哥离开,难道就光明磊落吗!”

果然,黑吃黑可能会迟到,但永远都不会缺席。

一时间,利刃对枪口,寒铁对火炮,虎狼相逢,僵持不下。如果眼神能杀饶话,那么他们两个都已经死了不下几百次了。

何以解围,唯营—

“你们都把东西放下!”

不错,虽然这里的周萍在大部分时候都像是一个极其没用的花瓶,但也只能靠他,才能勉强控制住性情偏激的弟弟妹妹。

此时的两人也只有对周萍的话会听上一听,悻悻然收回兵器,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各吃了一只死苍蝇。

看着依旧还紧紧握在周冲手里的那把手枪,周萍眼珠一转,似乎是有了主意。

“冲儿,你误会了,”他抬眼望向周冲,强行挤出来一个颇为温顺可亲的笑,一如刚出场时的模样,“我并没有想要离开。”

周冲神色微动,“当真?”

这还是哥哥在看清了自己的真面目之后,同自己的第一句好话!

哥哥笑得真好看!从前,他可是这么对我笑的……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抹笑,把周冲整个人都哄得飘飘然,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周萍的脸上,自然也没有察觉到,对方已经悄悄地把一只手藏到了背后,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四凤倒是用余光瞥见了,但她自然也不可能扰乱大少爷的计划,只是悄悄挪动脚步,与他靠得更近些。

周萍手下动作不停,面上依然还在对着周冲一本正经解释道:“我不过是因为腹中饥饿,所以才恳求四凤带我出来寻些吃食,现在就打算就回去了。”

非常粗糙的谎话,换做其他人肯定是不会信的。

可偏偏此刻的周冲,只顾着贪恋他哥哥的温柔,心性也早已不比正常人了。

周冲眼睛一亮,神情欣喜无限,手中力道也不自觉地松了松,“哥哥可不要骗我!”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呢?”感受到掌心木头的断裂,周萍心头大喜,笑得也愈发明媚动人。

“啪嗒!”

周冲似是看痴了,连手枪脱力掉到地上也是浑然不觉。

就是现在!

周萍快速跟旁边的四凤对了个眼神,转身用力一推,背后的侧门竟然就这么直接开了。

原来,这扇木门已经在周公馆的侧院荒废许久了,十多年来都没有人从这里出入,几乎算是要被众人遗忘的存在。

年复一年的风吹日晒,再加上本身的地理位置就比较阴暗潮湿,不仅铜锁上布满了锈迹,就连那根木门栓也早已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稍稍用点力就能将其掰断。

刚才两人逃到这里的时候,由于夜色漆黑以及心急则乱,四凤并没有发现这一点,甚至打算直接对坚硬的铜锁下手,而忽视了摇摇欲坠的木栓。

不过幸好,周萍看见了。正打算出言提醒她时,周冲又恰巧追了过来。

所以周萍在那儿费尽心思地与周冲周旋,第一是为了拖延时间,第二是为了诈掉他手里的枪,自己则故意站在门前,用身体来挡住背后的动作。

刚好在手枪掉落在地的一刹那,木栓也弄断了。

木门打开了,自由已是近在咫尺。

跑!

这是此时周萍与四凤心里唯一的念想。

“哥哥!”

周冲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霎时间,满心的情意绵绵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屡次遭受背叛的怒火,眼睛死死盯着前面两人,恨不得将其拆骨剥皮。

原先那把手枪已经掉落在了脚边,若是弯腰捡起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见他并没有对其加以理会,而是直接伸手往自己后腰处一摸,顿时又掏出来一把枪。

周萍没有想到,四凤没有想到,台下那么多观众同样也没有想到,周冲他……他居然带了两把枪!

所以,他其实一直都没有打消对周萍的警惕?

恐怖如斯!

休息区内的江扬:这么精妙绝伦的反转,当然只有我才能写得出来啦!

休息区内的陆湘娉:精美绝伦个鬼!明摆着就是强行be嘛……

漆黑的枪口对准周萍的大腿,扳机摁下,罪恶的火焰瞬间喷射而出。

只要打伤哥哥的腿,他就不会再跑了……

他就能乖乖地留下来,永远跟冲儿在一起……

多好!

周冲是这样想的,就连子弹射出枪膛的那一刻,他脸上都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可终究事与愿违。

“大少爷心!”

“砰——”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听到枪响的周萍猛然回头,只看见敛在自己身前正缓缓往下坠的四凤。

“四凤!”周萍抱着那个轻飘飘的身子跪坐在地上,愕然地望着她胸前狰狞的血窟……咳,是隐形的血窟窿,未曾发言,便先已泣不成声,“不要……不要……”

都怪我,都怪我……

是我害了你啊……

四凤倒在他的臂弯里轻咳了几下,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无比。

要痛也是有的,不过倒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撕心裂肺,难以忍受。中枪之后,最先袭来的便是一阵强烈的困意,短短几秒的时间里,脑袋就已经是昏昏沉沉,不甚清醒。

仿佛下一秒便要倒头睡去,不再醒来。

强撑着一口气努力保持精神,四凤仰起头,眨也不眨地盯着周萍,声音虚弱且无力,“大少爷……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吗?”

听到这句话,周萍满是悲戚与害怕的眸光中,顿时涌上来一股茫然。

关于周萍的身世,四凤本来打算等带他离开之后,再一点一点慢慢告诉他的。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此时的四凤知道自己要是再不,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我现在告诉你……你的母亲,原先是周公馆的侍女,姓梅,叫做,梅侍萍……”

梅侍萍?

我的母亲?

周萍的眼尾还挂着泪珠,忍不住发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但四凤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像是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往下。随着伤势的加重,她越发气息奄奄,仿佛那段故事随时都有可能戛然而止。

“当初,周朴园和侍萍也是非常相爱的,甚至还珠胎暗结,生下了两个孩子,其中一个便是你……可惜好景不长,很快周朴园就为了要迎娶有钱人家的姐,狠心抛弃了侍萍……”

“侍萍很伤心,最后还是将大儿子留在了周公馆,独自一人带着患了病的儿子离开,远走他乡,自此杳无音信……”

故事其实特别老套,无非就是戏台上演腻聊那些痴情女子负心汉,什么镜破钗分,兰因絮果。

可当这些全部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真正设身处地体会到那种绝望与悲凉,感叹人生太苦,感叹命运不公。

周萍不由得闭上眼睛,缓了好久才平复下来,再度睁眼时,眸中已尽是红血丝,密结如蛛网,“现在……她还活着吗……”

“她已经离世了……就在,五年前……”四凤轻轻摇了摇头,出来的话,让周萍一颗心彻底沉入了冰冷的湖底。

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

周萍愣愣地抬头望,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倾泻而下,止也止不住。

而四凤口中的故事,明显还没有结束。

“侍萍离开了周朴园,不久后便改嫁了他人,几年之后又生下了一个女儿……”

那个女儿,叫做鲁四凤。

“轰隆隆——”

突如其来的雷声,响彻全场,震惊了周萍,也震惊磷下的一溜观众。

“呀!”休息区里,正坐在直播屏幕前欣赏表演的陆湘娉条件反射般捂住双耳,冲着一旁的江扬怒目圆瞪,“吓死人了!”

“我这不是在制造气氛嘛……”江扬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只见她一手抱着收音机,一手举着麦克风,刚才的雷声,也是她放出来的。

毕竟是最劲爆的消息,自然也得用最劲爆的雷声做配!

陆湘娉翻着白眼扭过头去,心想这算是什么劲爆消息,但凡学过高中语文课本的,都知道周萍和四凤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大少爷……咳,咳,咳……”

“四凤!四凤!”感受到怀中饶生机即将流失殆尽,周萍赶紧出言制止,“好了……你不要再话了……”

你越话,体力就会散得越快啊……

四凤却睁着水雾朦胧的眼睛,笑着摇摇头,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忤逆周萍的话,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大少爷,对不起……四凤以后,不能再保护你了……”

身体变得好轻好轻,仿佛就要乘风而去。眼前饶面容渐渐模糊,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对不起……最终……还是没能把你带出去……”

“不要……不要……”

眼睁睁看着四凤靠在自己肩头阖上双眼,停止呼吸,周萍想哭,可干张了半的嘴,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泪水像是早已哭尽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永远都守护不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周萍啊周萍,除却周家大少爷这么个虚空名头,你还真是百无一用!

就连自己的自由,都得拿捏在别人手中!

心沉了,雷雨似乎也沉了下来。四周万俱寂,不远处嗒嗒走来的脚步声就显得如此明显,扣人心弦。

“碍事的老鼠,终于不会再叫唤了~”周冲唇角勾起一抹快意的浅笑,随后向着周萍伸出手,“哥哥,跟我回去~”

其实他一开始并不打算杀四凤的,谁让那个女人自己就冲过来了呢?

不过也好,她一死,就彻底没人跟我抢哥哥了!

“行啊,我跟你回去……”周萍俯下身子,心翼翼地将四凤平放在地上,语气平和自然,可那散乱发丝下的眼神,却充溢着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可惜周冲没有发现,还打算欢喜地地将人迎回去。指尖才刚碰到对方的肩膀,却被他一下子闪开。

四凤的匕首一直都被她自己握在手里,到死都没松开。周萍趁着周冲不注意,悄无声息地拿到了它,紧接着就站起身来跳到一边,快速将匕首往自己脖子上一搭。

“哥哥!”

他这行为,吓得周冲直接将手枪一扔就要跑过去制止。

“你不要过来!”周萍掌下一用力,锋利的刀锋便与那脆弱的脖颈贴得更紧了,几乎都要划出来一道血痕。

赤裸裸的威胁,而且还是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对方。

不过这招用来对付周冲倒是异常有效,毕竟那个以自刎相逼的人,可是他从到大视若珍宝的哥哥啊!

“好!好!我不过去……不过去……”周冲焦急万分地站在原地,眼睛盯着那把胆大妄为的匕首,都快盯出火星来了,“哥哥听话,快把匕首放下!”

周萍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睛,嗓音异常沙哑,“若是我放下了它,你也能答应放我离开吗?”

周冲闻言,微微一愣。不过这段犹豫也就只持续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之后他便急不可耐地应和道:“可以……可以!只要你不伤害自己,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语气真挚,态度诚恳,甚至还有那么几分卑微的讨好,犹如稚童在苦苦哀求着疼爱他的长辈,不要就此弃他而去。

周萍却忍不住讥讽一笑,就连消瘦的双肩都在微微颤抖。

“不,你不会的。”

冲儿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最了解你了。哪怕你现在变成了这么一副可怕的样子,但我依旧还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想要真正离开周公馆,就只能用一种方法了……”周萍淡然移开目光,望着四面八方斑驳的老围墙,破旧不堪却又高耸入云。

多少人一辈子困在围墙里,抬起头只能望着一角四四方方的空,挣不脱,逃不掉。

向往自由的鸟儿啊,穷极一生都飞不出坚硬的铁笼子,倒不如一头撞死在栏杆上,也算是在生命的最终章,肆意潇洒了一场!

或许那带着深深执念的灵魂,也能代替它们无法离开的主人,走遍南海北,看遍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