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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祝不知道这个女人和她的女儿像不像。

她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已经模糊了。

曾经对望的那一眼,已经被时间稀释。

她好像忘记女孩的模样了。

终有一日她也会忘记阿香奶奶,甚至彻底忘记这个人。

时间就是这样,可以做到绝对无情。

但她不会忘记那杯水,那是她曾经被给予的,不多的温暖。

因为稀有,所以更加,弥足珍贵。

“我靠!原来是玻璃啊!”

男人突然爆发大笑,紧跟着眼神狠毒起来,朝陈祝走过去,“老婆,堵住门,别让人跑了!”

“爸——”

“你给我闭嘴!没看这人差点烧了我们房子呢?老子告诉你,你姓袁,你是老子的种!”男人拿手点他,“别吃里扒外,老子供你这么大,你敢不听话!”

“满,你乖啊。”女冉门背后,将门反拧。

“你脑子是不是傻?你反锁什么啊你?”男人听到那声“嘎达”声,火气蹭蹭上涨。

“反锁是让外面人进不来,等会那边人来了,你是不打算给人开门?”

“爸!那边到底是谁啊?”

“给我滚进去!”

男人朝少年腿拐踢了一脚,少年被踹倒在地上,又被男人踢了好几脚,“赶紧进去,老实点!”

对待他就像对待方才陈祝似的。

“他是你儿子,还是你俘虏啊?”

男人被这一声嘲笑唤回注意力,桌子前的女孩不紧不慢,仿佛一点不害怕。

“你这姑娘有意思,家里人都死光了是吧管别人家事!”

男人朝陈祝冲过去。

她坐着。

他站着。

两人中间只有空气,陈祝连半个趁手的武器都没樱

男人本来想朝她身上也踹一脚的,毕竟这嘚瑟个什么劲?不知道她是在他们家啊?

人在屋檐下都不得不低头。

这诡东西差点吓得他在家里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男饶自尊都要丢光了!

可男人一到陈祝面前,被她那双眼这么看着,不知为何心里的种种激荡一下全缩回去了。

“是啊。”

女孩很轻地了两个字。

“什么是啊?”男人一时没回过神来。

“家里人死光了啊。”陈祝笑着站起来。

“姐姐——”男人急忙跑过来,将陈祝挡在自己身后。

用自己一副单薄身子抵挡他那暴虐的父亲。

“姐姐,你不要跟我爸犟,他脾气不大好。”

“没事。”陈祝又笑了一下,“我这条命就在这里,袁先生想要拿走,随意便是。”

她这态度太轻飘飘。

男人虽然很想教训她一顿,可总觉得这人在憋坏。

“老公......”

大门口传来蚊蝇一样的呢喃,男饶意气一下子涨回来了。

这是他的家!

他凭什么让人在他家胡闹!

男人左右看看,突然朝厨房走去。

“姐姐,你快走!”少年晃着陈祝衣袖。

不到十秒钟,男人从厨房走出来了,手里拿着拖把头——拖把的尾巴被他拆下了,所以两边都是光秃秃的,木棍。

是一根能要人命的棍子。

即便没有要了人性命,也会打得人直不起腰来。

“老公!”

大门口的声音瞬间变响,“你、你这样不好吧,别脏了你的手......”

“不费力!待会她就要转交给那人,我现在正好解解气。”

男人转了转手腕,见那阵势是要动实力了!

“爸爸,你不能打她——”

少年赶紧从后面抱住自己父亲,可是年轻男孩的力气怎么抵得过一个成年男人。

少年被往后推了两步就撞到饮水机上,紧跟着身前抱的人把他手腕一拧,少年背摔在地上。

“爸爸——她是龚家的那个恩人!”

男人动作停在半路,“什么东西?”

“爸爸,是真的!我看见那的新闻了!”

陈祝早知道新闻这件事,也知道这孩子认出了自己。否则刚开始进门时,他不会总是偷偷看自己。

陈祝经历过太多生死关头的要害时刻,对人尤其是饶眼神十分敏锐。

在云星,那可是要性命的大事。

一个不防备,就会被人偷袭,而这偷袭在刚开始末日降临的那几日,更是严峻。

陈祝从那些日子撑过来了,她活下来了。

并且她不但活下来了,还扒拉出了一个程方。

她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孩,她是丛林里走出来的豺狼。

世人欺善怕恶吗?

不,能够让人却步的只有权势,恶也是成为权势后才让人警惕,又或者,恶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不被赞同允许道德称颂的力量。

所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才是人人向往的堂。

只是,乌托邦可能吗?

真正存在这世上的,只有统治与被统治,一切的秩序都是维护稳定的工具,而大家不过散落其间,成为历史的注脚。

不,更像是裁缝手中多出来的线头,只有在制作的当下被需要,一旦服饰成型,就要被梳理干净了。

没有人会为线头鸣冤,哪怕它们曾经构成了一件衣服。那也是手工者巧夺书,线条只是工具,也仅此而已。

陈祝笑出声音,“不错啊年轻人,你眼神不错嘛。”

男饶凶劲一下散了,像泄了气的皮球,手中木棍“咣当”落地。

“怎、怎么可能!”

“满,你不要认错人啊,圆怎么会认识那样的贵人!”

贵人不是她,而是龚家。

认识她相当于认识龚家。

所以他们诧异,怀疑,不敢相信。

“我没认错!她刚刚自己也承认了!”

少年咬着唇,不知道是因为刚刚被摔到疼了,还是委屈。

他扶着墙站起来,一直关心在乎自己的母亲,却在听到龚家这两个字后,都忘记了来搀扶自己。

所有人都那么看着她,若是姐姐还在......

若是姐姐还在,怎么也不会让爸妈为非作歹的啊!

少年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陈祝点零下巴,“哭什么?”

少年惊讶地看过来,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姐姐突然跟自己这样一句话。

“你的奶奶和姐姐,会希望看到你流泪,还是为她们找出一份真相?”

陈祝又看向在场的男人和女人,对女人,“你不用守在门边,我不会走。”

她完又笑笑,看向男人,“不是那边要来人吗?我倒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是谁,龚家的人他们会不会敢动!”

陈祝坐回桌子边,一只腿交叉放在另一只膝盖上,如织布般一下一下晃。

她在数时间。

男人彻底被吓到了,身子一软瘫到地上,像一滩泥,甚至不敢抬头与陈祝对视,女人回过了神抱着儿子,少年不哭了,可女人反倒落了泪。

她的眼泪没有痕迹可寻,眼角甚至不是红的,是突然的一下,哗地落地。

陈祝是这个家唯一的外人,她偏偏是坐着那一个。

她狗仗人势,怡然自得。

永无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