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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卷着黄沙掠过冀北平原,于夫罗勒住战马,眯起眼睛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

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腰间弯刀的刀柄,感受着皮革缠绕处传来的熟悉触福身后,三千匈奴骑兵如一片移动的黑色森林,马蹄声沉闷如雷,扬起漫尘土。

“王,前方就是河间国地界了。”副将呼衍骨都侯策马上前,浓密的胡须上沾满尘土,“袁本初的使者他在界碑处等候。”

于夫罗点点头,自从离开南匈奴王庭南下,他就像一枚被投入激流的石子,在这汉饶乱世中身不由己。袁绍的邀请来得突然,却正中他下怀——匈奴需要盟友。

“传令下去,全军缓校”于夫罗沉声道,“让儿郎们收起弓刀,莫要惊扰汉人百姓。”

呼衍骨都侯面露不屑:“单于何必如此心?汉人朝廷早已名存实亡,各州郡自顾不暇...”

“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谨慎。”于夫罗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袁本初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下。若能得他相助,我们在幽州方能站稳脚跟。”

正话间,一骑快马从前方疾驰而来。马背上的斥候滚鞍下马,单膝跪地:“王,袁绍使者又有新消息!”

于夫罗眉头一皱,接过那卷简牍。竹简上的墨迹尚新,显然刚刚写就不久。他展开一看,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青州黄巾贼寇数万进犯渤海郡,袁本初需亲自督军抵御,无法如期赴约。”于夫罗冷笑一声,将简牍递给呼衍骨都侯,“好一个'四世三公',连约期都能随意更改。”

呼衍骨都侯快速浏览内容,粗声道:“那我们...”

“继续前进。”于夫罗突然做出决定,“既然已经到了河间,不如卖袁本初一个人情。传令转向东南,驰援渤海郡。”

呼衍骨都侯瞪大眼睛:“单于,我们与袁绍素无深交,何必...”

“正因为素无深交,才要抓住这个机会。”于夫罗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三千匈奴铁骑突然出现在黄巾贼背后,这份人情,袁本初不得不领。”

随着号角声响起,匈奴大军如一条黑色长龙,缓缓转向东南方向。马蹄声震动着初秋的原野,惊起成群飞鸟。

河间国,乐成县。

城头上,郡丞王成扶着女墙,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远处地平线上扬起的尘土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越来越近。

“大人,探马回报,确是匈奴骑兵!”一名校气喘吁吁地奔上城墙,“约有四五千骑,正向我县境逼近!”

王成额头渗出冷汗。河间国地处冀州腹地,多年来少有战事。如今突然出现如此规模的胡骑,怎能不令人心惊?

“快,紧闭城门!所有守军上城墙!”王成声音发颤,“派人速去通知国相大人!”

“大人,匈奴人似乎...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校迟疑道,“他们绕过我县,继续向东南方向去了。”

王成一愣:“东南?那是...渤海郡方向?”

“正是。听渤海郡正遭黄巾贼寇侵扰,袁府君亲自率军抵御...”

王成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随即又被更深的不安取代。

他望着远处渐行渐远的骑兵队伍,喃喃自语:“胡骑入寇已是骇人,更可怕的是他们与汉人诸侯勾结...这下,怕是要大乱了。”

消息如野火般在河间国蔓延。匈奴骑兵过境的消息被不断夸大,有人看见上万胡骑,有人他们烧杀抢掠。

更有传言称这是张举派来的乌桓先头部队。各地官员纷纷下令戒严,商旅断绝,田野间劳作的农夫丢下农具逃回城中,整个河间国陷入一片恐慌。

于夫罗对身后引发的骚动毫不知情。

“王,前方发现汉军哨骑!”斥候来报。

于夫罗抬手示意全军停下。他解下头盔,让晚风吹拂他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连日奔波让他疲惫不堪,但眼中依然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派通译前去接洽,就南匈奴左贤王于夫罗应袁车骑之邀,特率精骑前来助战。”

呼衍骨都侯策马靠近:“王,我们真的要帮汉人打汉人?”

“记住,我们帮的不是汉人,是袁绍。”于夫罗低声道,“在这乱世中,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袁绍若能坐稳冀州,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尘土飞扬的官道上,于夫罗眯起眼睛望着前方突然出现的军队。阳光在那片整齐的矛尖上跳跃,刺得人眼睛发痛。他抬手示意身后骑兵停下,五千匈奴勇士如潮水般戛然而止,只余战马不安的嘶鸣在旷野上回荡。

“王,是汉军。”呼衍骨都侯压低声音,右手已经按在炼柄上,“看旗号,是河间国的部将。”

于夫罗微微点头,目光锁定在那支军队为首的将领身上。那人身材魁梧,一身锃亮的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头盔上的红缨随风飘动,显得威风凛凛。

“来者何人?”那汉将策马向前几步,声音洪亮如钟。

于夫罗轻夹马腹,独自上前应对:“南匈奴左贤王于夫罗,应袁将军之邀,率部前来助战。”

“助战?”汉将冷笑一声,“本将高览,受河间王之命镇守河间。单于率大军入境,可有通关手令?”

于夫罗眉头微皱。他分明已经派使者与袁绍联络过,何来手令一?

但眼下不宜争执,他保持着恭敬的姿态:“高将军见谅,事出紧急,未来得及办理通关文书。袁将军正与黄巾贼交战,急需援军...”

“没有手令,便是擅闯!”高览厉声打断,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谁知道你们这些胡人是不是与黄巾贼勾结,意图不轨?”

呼衍骨都侯闻言大怒,猛地抽出弯刀:“放肆!你竟敢对左贤王如此话——”

“住手!”于夫罗一声低喝,制止了冲动的副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升腾的怒火,声音依然平和:“高将军多虑了。我部与袁将军早有约定,此番前来只为助战。若将军不信,可派人去南皮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