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
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整座县城给人一种欣欣向荣，火热朝的感觉。
因为，到处都在修路，修房子。
而且，规格都不。
根本不像一个边境山区县城。
徐僖元却像很熟悉这里似的，一边开车，一边指着路过的一栋栋在建建筑，跟外公介绍。
“爸，你看，那是县图书馆……那是县体育馆……那是县博物馆……那是县文科技馆……那是县初中的新校区……”
“还有那里，是悦安食品加工厂……以后，十里八乡的农产品，品质好的，咱直接往外卖，品质一般的，咱就留下来，深加工后，再拉出去……”
“你看那里，是悦安藤编工艺厂……咱县里既然有这门非遗手艺，就应该继承下来，再发扬光大……让全世界都看到我们的藤编工艺品……”
“还有那里，是悦安蜡染工坊……”
“那座桥，叫悦安桥，等修好，江两岸的居民往来，就能方便很多……”
“还有那条进村的高速公路，叫悦安路，再过一个月，就能全线开通了。”
“到时，村里到县城的通行时间，从原来的三个多时，可以直接缩短为半时……”
外公一路兴致勃勃地听着，不时，还跟徐僖元讨论几句。
可外婆和柳悦宁，在听见那一个个悦安厂、悦安桥、悦安路、悦安楼时……
眼眶都悄悄地红了。
外婆擦擦眼角，没忍住，悄悄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悦宁，人这一辈子太长了，有些东西，该放下，就放下吧。”
“过日子啊，总得往前看……”
儿子的死，是她心里永远的痛。
她能忘记吗？
忘不掉。
但忘不掉，不代表要一直把这事横亘在生活郑
死人总要给活人让路。
死死抓住过去那些事不放。
苦的是眼前人。
更何况，儿子的死，不能全怪在徐僖元身上。
他，其实也是受害者。
这些年，他过得，也不容易。
外婆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又经历了周家一事。
如今，她的心态已经变了很多。
珍惜眼前。
珍惜已经拥有的。
珍惜你爱的，还有爱你的。
才是正解。
而她的儿子……
外婆看着车窗外那些新心高楼、厂房、大桥和高速公路。
眼里有泪，嘴角却是勾着的。
她的儿子，柳悦安，如今，已经用另外一种方式，活在大家的视野里。
给当地老百姓带来源源不断的福祉。
他的名字，永远不会被人遗忘。
有这一点，就够了。
柳悦宁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透过后视镜，跟正在开车的徐僖元对视一眼。
这一次，她没有第一时间就错开。
而是盯着他，细细看了好一会儿。
徐僖元握着方向盘的手，是紧了又紧。
最后，求饶道：“悦宁，我在开车，你别这么看我，我受不了。”
那样的眼神……
若不是车里有外公外婆。
他肯定一脚刹车，直接把车停在路边。
然后，钻进后车厢，把柳悦宁压在车座上，狠狠亲上去。
柳悦宁脸一热，“闭嘴！好好开你的车。”
这家伙。
真是不能给半点阳光。
不然，他能立马给你表演一个鹅。
徐僖元扁了扁嘴，转头，可怜兮兮道：“爸，你看看你女儿，她又凶我。”
外公嘴角一抽，“那啥……你还是别话了，专心开车吧。”
虽然一点也不记得了。
但女儿的性格，观察几，他也看出来了。
那就是个骨子里就很有主意的。
他能干涉得了？
撒泼打诨要求此行把徐僖元带上，已经是他给这个女婿最大的助攻了。
剩下的。
女婿还是自求多福吧。
指望他一个失忆老头子，不现实。
外婆看着自家老头子甩锅，心里好笑得不校
其实失忆也不见得是坏事。
至少老头子如今，过得是真开心。
曾经萦绕在眉头上的那些沉重和愁绪，都散去了。
人这一辈子，活着，是图啥呢？
算来算去。
最后发现，还不就是图一个开心。
外婆见后视镜里朝他投来求助视线的徐僖元。
顽皮地耸了耸肩。
表示爱莫能助。
年轻饶事，他们年轻人自己去处理吧。
她老了。
所求不多。
剩下的日子，只想陪着老头子，女儿，还有外孙女，过几年开心快乐的日子。
后半段路程，徐僖元果然安静了不少。
看似专心开车，可嘴角，却是微翘的。
因为车里的氛围，肉眼可见，发生了不少改变。
既温馨，又和谐。
柳悦宁身上的盔甲，似乎也消减了一层，整个人变得更加柔软。
徐僖元心喜地想，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这份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进了柳家村。
车子一路开到了外公外婆家院子门口。
柳悦宁下车，看着眼前这栋明显近期才翻新加盖过的新院子。
转头看向徐僖元。
不用问。
肯定是这家伙干的。
外婆看着基本格局不变，却焕然一新的家。
眼眶里泪珠，再也忍不住，掉落了下来。
去年离开前，她还以为，这辈子再没有机会活着回来看看。
就算回来，恐怕也剩一捧骨灰了。
柳悦宁的心情，也难以平复，一边一个，同时挽着父亲和母亲的手。
朗声道：“爸，妈，我们回家了。”
“嗯，回家。”外婆重重应了一声。
“Eudora！”刚走进大门，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叫她。
柳悦宁转头一看。
见史蒂文兴冲冲从村委会的方向跑来，“我以为你们下午才到，没想到回来这么快。”
此时的史蒂文，已经没了之前的精英考究范儿。
头顶草帽，一件蜡染印花对襟短袖，靛蓝夏布七分裤，穿着打扮，跟当地人一个样儿。
只是身架子太好，原本质朴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像高定。
炙亮的阳光下，史蒂文笑出一口大白牙，直接给了柳悦宁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有因为太过欣喜抑制不住的贴面吻。
见状，徐僖元一路的好心情，戛然而止。
一把拉开柳悦宁，怒视史蒂文，“这里是华国，收起你们那套奔放的习俗。”
史蒂文：“……”
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