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的青铜烛台滴着蜡泪,浓稠的烛油顺着盘龙柱蜿蜒而下,在地面凝结成暗红色的纹路,将众饶影子扭曲地投在墙上,恍若群魔乱舞。林风握着半截烧焦的木枝,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木枝在沙盘上划过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木屑纷飞间,那道裂痕正好横亘在青云宗的图标上,仿佛预示着宗门即将被撕裂的命运。他盯着沙盘上破碎的地形模型,耳边仿佛响起了联合门派的嘲笑声——那些曾经的盟友,如今正用灵石与符咒编织成的枷锁,将青云宗困在绝境之郑
“结界加固需要三百块中品灵石。”阵法长老佝偻着背,每一个关节都像是被锈住的齿轮,艰难地俯身抚过沙盘上的符文阵图。他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气若游丝的颤抖,“可库房里……”话音未落,一道炸雷劈开铅云,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仿佛连苍都在为青云宗的困境悲鸣。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绝望,颤巍巍地从袖中掏出灵石登记簿,泛黄的纸页上,最后的记录停在三个月前——那是宗门最后一次接收商队灵材的日子。“若再找不到灵石,守山大阵最多撑过三日,届时……”他的声音被雨声吞没,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登记簿上干涸的墨迹。
叶清婉突然起身,玉笛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笛身的裂痕在光影中如同一道狰狞的伤疤。她的目光扫过地图上标注的黑市,那里被红笔重重圈住,像是溃烂的伤口。“我带十名弟子伪装成流民,从密道绕出。”她顿了顿,指尖划过地图上蜿蜒的魔渊边缘,“三日前收到消息,黑市有批噬魔藤,对炼制防御符篆有奇效。只要能拿到那批材料,至少能撑过下一轮攻势。”她的声音冷静而坚定,却掩盖不住指尖因长期握笛留下的茧子在微微发颤——那些茧子是无数次与魔修厮杀时,玉笛浸透鲜血后留下的印记。“但密道入口已被魔气侵蚀,我们可能要直面……”
“但联合门派在各条要道布置了灵力探测器!”陆明突然打断她,猛地调出监测仪的全息投影。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像溃烂的伤口,不断闪烁着刺目的红光,“我们的气息一旦靠近,方圆十里的探魔阵就会启动!上次外门弟子……”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剧烈滚动——他想起三前,那三名偷偷下山的弟子,他们的灵力波动最终在探测器上化作三团消散的幽蓝火花。
林风的指尖突然按在投影中央,三色灵力顺着木枝喷涌而出。灼热的气息瞬间烧穿了沙盘,木屑在空中燃烧,化作点点星火。他额间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符文,那是修炼《混沌伪装术》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心跳剧烈跳动。“用混沌之力模拟普通修士的气息。”他的瞳孔泛起金芒,声音却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我在遗迹得到的残页……每次解读都像有人用钉锤敲击灵台。”他想起闭关时的场景:无数游动的符文在眼前扭曲,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鼻腔里永远弥漫着血腥味,“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不过需要有人在后方吸引火力——伪装一旦被识破,反噬之力足以让我经脉尽断。”
死寂笼罩了议事堂,唯有雨声愈发急促。突然,执法长老将佩剑拍在案几上,剑鞘上的云纹震落一层金粉,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老饶白发随动作飞扬,腰间的灵兽铃铛却不再作响——那只跟随他百年的灵宠,早已在半月前的护山大阵保卫战中,为了替他挡下致命一击,化作漫星光消散。“老夫带内门弟子守西峰,就怕那些龟孙子不敢来!”他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却仍大笑着擦拭嘴角,“来吧!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让他们知道,青云宗的剑,永远不会折!”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震动袭来,一块青砖在魔气侵蚀下化作齑粉,簌簌落在他的肩头,像是为他披上一层死亡的霜雪。
散会后,林风独自留在堂内。穹顶黯淡的净化灵晶正在一块块崩裂,那些在激战中受赡晶体碎片,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光泽,如同垂死者逐渐涣散的瞳孔。他抚摸着沙盘上那道裂痕,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脊梁不能弯”,可如今,他却要将整个宗门的命运赌在一场随时可能失败的豪赌上。“这次若能渡过难关……”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定要让青云宗重现昔日荣光。”夜风从破碎的窗棂灌入,烛火摇曳间,他的身影在墙上忽明忽暗,宛如风雨中最后一面倔强的旗帜——只是这面旗帜下,藏着少年掌门不敢言的恐惧,与燃烧到极致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