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国·花之都·将军府外
一座由乌木、残铁和倒塌城瓦临时搭建的高台,在焚烧的旧城核心缓缓升起。
风卷尘灰,血与火未干,民众三三两两聚在远处围观,却无一人发出声响。
罗格立于刑台之巅,面无表情地俯视一牵
黑炭大蛇满脸堆笑:“这便是凯多那老怪的女儿——大和。百兽余孽,已被锁住果实能力,乖得很!哈哈哈哈……”
他看向罗格,眼底是心翼翼的试探:“将军我特地为您筹备了宝刀、美酒、和最上衬艺伎……若能让您高兴,只消一句话,我这命随时奉上!”
罗格没有回答,只冷淡地扫了大蛇一眼。
那目光冰冷如刃,使得堂堂将军喉结滚动、汗如雨下,却连声“得罪”都不敢出口。
大和被铁链拴于刑柱之下,浑身脏污,双眼空洞无神。
那曾燃烧不屈之火的武士之女,如今像具行尸般低垂着头,任由镣铐束缚。
这时,一道破空声划破夜色!
“住手!!!”
光月日和携桃之助突然现身于人群上方,踏火而来!
“还请诸君认清真实,光月家族并未灭绝!”
“吾兄桃之助,乃正统继承人!”她目光如刃,直指罗格。
随之,锦卫门、雷藏、菊之丞等赤鞘残党率先杀出,传次郎也带着伪装成平民的武士斩破人群,直扑大蛇而去!
气氛瞬间引爆,全场战意沸腾!
可就在此刻——
“……吵死了。”
罗格淡漠开口,下一瞬——
轰!!!
一股汹涌到几近实质化的霸王色霸气,自他脚下如海啸般炸裂!
所有冲出的武士在一瞬间跪地!血脉沸腾,肌肉痉挛,气息紊乱!
“呃啊——!”
“这……这是……!!”
赤鞘九侠中数缺场吐血,锦卫门更是半跪着颤抖:“怎、怎么可能……这股威压……比凯多还……”
桃之助吓得面色苍白,险些跌倒,整个人瘫软在地。
罗格缓缓走下刑台,来到大和身前。
“你还有选择。”他低声道。
“能接下雷特三招,我便承认光月家的正统。”
他手指轻弹,海楼石锁链应声碎裂。
“当然,你可以带上你所谓的‘武士们’一起上。”
大和身躯一震,迟疑片刻后,一步步站起,眼神逐渐恢复清明,闪过一丝尚存的执念。
她跳至桃之助身前,护住其身,低声道:“别怕,我会保护你……”
桃之助浑身颤抖,脸色死灰,手指却死死抓住大和的衣角。
雷特缓缓走上前,化作泰坦巨猿半兽形态的身影震碎地砖,拳头上雷鸣般的武装色蠢蠢欲动。
“第一招,我可不会放水哦?”他咧嘴一笑。
大和咬紧牙关,悍然上前!
雷特蓄力一拳,轰然落下!
她硬抗,吐血,却仍站着!
第二拳到来,她闪避未及,被震退十米!
第三拳前,雷特故意露出一丝破绽。
大和猛然瞪大眼:“就是现在——!!”
她爆发全力,双手握棍冲杀而上!
“别杀我啊啊啊!!!”
桃之助忽然哭喊一声,猛地将大和推了出去!
大和失衡,瞬间撞入雷特拳锋之下!
“——噗嗤!”
一声闷响,骨裂与血肉炸开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大和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重重撞入地面,尘土飞扬,鲜血从口鼻喷出,染红了她本就破损的战甲与长发。
她浑身抽搐,口中低声呜咽,却死死睁着那双濒临昏厥的眼睛,望向身后。
桃之助——那位她誓要守护的“光月之子”,此刻正缩在地上,嘴巴张得极大,眼泪鼻涕横流,整个人瘫坐在地,和服下摆早已湿透,浸出一滩黄色水迹。
“啊啊啊——我不要死啊!!”
“救我!快救我!!”
“我……我可是光月家主,我是正统!!!”
他疯了一样地哭喊,指甲死死抠住地砖,连头都不敢抬起去看大和一眼,只是哆哆嗦嗦地躲在她倒下的方向背后,仿佛希望这块血肉之躯还能为他挡去杀意。
四周鸦雀无声。
连罗格都罕见地垂眸不语,雷特缓缓收回拳头,脸上不再有调笑,只剩下令人寒意直透骨髓的冷淡。
而倒在血泊中的大和,眼角终于溢出最后一滴泪。
她仰头望着,那一刻脑海中浮现出御田当年被钉在油锅上仍咬牙守护家饶背影,那个她一直视为武士之魂象征的男人。
“……这是你的……孩子?”
“是你为之舍命托付未来的孩子?”
泪水滑落脸颊,与泥血混为一体。
她嘴唇颤动,像是要出什么,却终究无力开口。
“……无用了啊……”她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轻声呢喃。
就在雷特将桃之助震退、大和重伤跪地之际,一道低沉又威严的声音忽然自高台后方响起:
“住手——!”
众人错愕抬头,只见一名老者缓步踏出,身披将军礼袍,头戴金冠,左手高举刻影光月”家纹的漆金印玺,正是失踪多年、以“狗山飞彻”身份潜伏的——光月寿喜烧!
他步上刑台,眼神冷厉、声音沙哑却不失威权:
“吾乃光月寿喜烧,和之国正统将军——此印为证!”
他将印玺缓缓举起,面朝罗格与雷特,语气沉稳而笃定:
“玄麟大将阁下,我要求你们立即斩杀黑炭大蛇与其余余孽,将和之国还于光月家族,归于正统!”
全场哗然!
锦卫门等人一度面露喜色,桃之助颤声道:“祖父……你终于回来了……”
但罗格却只轻轻一笑,打断了这一幕情绪:
“将军阁下倒是会借势。”
他目光一凝,声音森冷:
“既然你要我代你清除‘黑炭一族’,就请你先证明自己配得上‘正统’二字。”
寿喜烧微愣:“你要我怎么做才能证明……?”
罗格指向跪倒在一侧、已重伤不支的锦卫门等人,淡漠道:
“很简单,你若是国之主人,就请你亲手处决这些‘曾私自起兵谋逆’的旧臣。”
寿喜烧神色微变,随即恢复沉稳,仿佛不觉得这是羞辱,反而拱手道:
“为国家大义,亲手肃清叛乱……我不会退让。”
他猛然拔刀!下方锦卫门还未来得及发声,一刀寒芒掠过!
“噗嗤——!”
血花绽放,雷藏猝不及防倒地。
锦卫门惊怒而起:“你……这是为何?我们是光月家的家臣啊!!”
“他也擅闯花之都,扰乱秩序。”寿喜烧冷声,“此为正统之罚。”
罗格冷淡抬手:“不够。”
“继续。”
寿喜烧无比自然地转身,又接连斩落两刀——菊之丞、堪十郎先后倒下!
血色浸染台阶,众人惊骇欲绝。
就连雷特也舔了舔后槽牙:“啧,这老家伙还真是够狠啊。”
桃之助惊恐地望着台上的寿喜烧:“祖父!为什么?他们……他们是为光月而战的人啊!”
寿喜烧目光漠然,看向桃之助:
“光月需要的是正统,不是破烂名声。”
他高举染血刀刃:
“为了重铸王国的威望,为了断绝御田之‘失败’的血脉,光月未来不能再有污点。”
“你不配。”
“现在,以你的死,为王国赎罪——也是赐福。”
他迈步逼近桃之助,举刀欲斩!
“啊……不要……!!我是你孙子啊!!!”
就在这一刻——
“够了!!!”
一道身影如雷般冲至——大和强行站起,拖着血迹斑斑的身体扑向桃之助!
“我不会再让你碰他!!!”
刀光落下,大和举臂格挡,骨裂之声清晰刺耳,血从她手臂上狂涌而下!
她半跪在地,鲜血从额角滑下,依旧死死护住那哭到痉挛、屎尿齐流的桃之助。
周围人群惊愕、退缩,竟无一人敢相扶相劝。
而寿喜烧,那位曾被视作“仁君”的老将军,缓缓踏步上前,金色印玺仍垂于掌心,却如同一块权力的冰。
他俯视大和,仿佛在看一块赃污的野兽皮囊:
“你是凯多之女,连姓氏都不配拥樱”
大和浑身颤抖,喉头喷血,却仍嘶吼:
“我不姓凯多——我信的是光月御田!!”
寿喜烧终于笑了,笑得如寒夜霜刃,满是嘲弄:
“御田?”
“你信的,是那个九岁便放火烧街,只因一碗味噌汤不合口味的暴君?”
“是那个十五岁强闯游女屋,被赶出来后还在街头耍赖的笑柄?”
“是那个在花之都强抢百姓粮食,谎称‘考验’的将军之耻?”
大和脸色瞬间发白,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寿喜烧步步紧逼,语调却愈发平淡,像念着一份早已厌倦的榨:
“他曾是将军继承人,却为了追求‘冒险’离国出海,留下我一人独撑政局。”
“他把权柄交给了黑炭家族的余孽,只因‘可怜’,一句仁义,换来百姓二十年的地狱。”
“他回来后,不顾我的劝阻,非要相信凯多会履行诺言。”
“结果呢?他跳了五年裸舞,毁了整个光月家的威望。”
“他不救百姓,不寻盟友,不设谋略,最后只是为了自己所谓的‘担当’,站在城墙上被砍了个干净。”
寿喜烧冷哼一声:
“你以为他是在忍辱负重?不,他只是拿全国百姓的痛苦,换取他自诩的‘悲情’。”
“他不是英雄,他是失败者,是自恋者,是伪君子。”
这一句,如霹雳轰顶。
大和的嘴唇颤抖着,脑中浮现的,不再是御田浴血横刀的英姿,而是那一幕幕她曾刻意忽视的矛盾与空白:
——御田在街头肆意夺取食物后“谁叫我是光月家的少主”。
——他在游女屋闹事之后拍打着屁股“真是有趣的一夜”。
——他面对百姓哭诉工厂污染时,只能尴尬地转身离开。
——他对锦卫门等人“要陪我跳五年舞”时的平静表情……
她的信仰,在这一刻,被撕裂成一地碎片。
寿喜烧最后俯身,语气平静而彻骨寒冷:
“你信御田,是你愚蠢。”
“而御田,死得不冤。”
大和再也撑不住,双膝跪地,脑袋贴在血泥中,指尖死死抓住桃之助的衣角,连声音都微弱如蚊:
“……骗人……这不是真的……不是这样的……”
罗格走近,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一丝动容。
他缓缓低声:
“这是你们的‘武士道’?为了这样的人物而活?为了这种族群而战?”
他轻轻转身,目光扫过那群早已跪伏在地、神色呆滞的光月残党与百姓:
“这个国家从未想过站起来,它只在等新的主子。”
他再望向寿喜烧与那地上的桃之助,冷冷吐字:
“你们不是要复国。”
“你们只是想把罪恶的王冠……戴回自己头上。”
风起,火光摇曳,大和的泪水在风中干涸,却再也没能出一个字。
而那名为“光月”的家族与其塑造的神话,也终于在罗格的脚步声中,宣告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