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跳捏着发烫的青铜碎片，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她望着花无缺扇面上的红梅，突然觉得这画儿比秦太师的阴谋还扎眼——合着他们在地下迷宫里摸爬滚打三个月，人家早把后手埋到霓裳阁了？
\"那冰魄剑有多重要？\"陆九霄手按腰间雁翎刀，刀鞘上的铜环被捏得泛出青灰。
他是捕头，向来不信邪，可这半年跟着林跳见了太多怪事，此刻连声音都沉了三分。
苏媚娘抄着胳膊冷笑：\"霍家当年镇狐王用的是'剑魄封魂阵'，冰魄剑是阵眼。
没了剑，就算集齐镇邪咒玉牌......\"她扫了眼林跳怀里的玉牌，\"怕也是给秦老匹夫做嫁衣。\"
霍无赖的鬼火忽明忽暗，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萤火虫：\"我当年叛出霍家时，冰魄剑还在祠堂供着......\"他飘到林跳肩头，鬼气裹着点凉丝丝的愧疚，\"跳，祖宗我这记性......\"
\"打住！\"林跳把玉牌往怀里拢了拢，踢了踢脚边的碎石，\"现在不是翻旧漳时候。
花公子有线索，咱就去查。\"她抬头冲花无缺挤了挤眼睛，\"再了，秦老匹夫要是这么容易赢，我林跳的口头禅早该改成'这波我输了'。\"
花无缺被她逗得笑出声，折扇一扬：\"林姑娘倒是看得开。
线索在城南破庙后巷的'栖云居'——是居，实则是座荒宅。
秦太师的人上月往里头运了三车红布，您，这荒宅里能藏什么？\"
一行人出地宫时，刚擦黑。
林跳摸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摸出块芝麻糖塞嘴里：\"等破了案，我得去醉仙楼点二十笼包子。\"
\"您这是怕自己撑成包子？\"苏媚娘戳了戳她腰，\"秦太师的人要是埋伏在荒宅，你这嗓门儿能提前给人家报信。\"
\"哎哎哎！\"林跳跳着躲开，\"我这叫中气十足！
再了，有陆捕头的刀，苏大姑娘的毒粉，祖宗的鬼火——\"她突然顿住，扭头冲霍无赖挤眉弄眼，\"还有花公子的折扇，咱们这配置，秦老匹夫见了都得喊妈！\"
霍无赖的鬼火\"刷\"地亮成橙红色，飘到她头顶转圈：\"跳得对！
当年我单枪匹马闯狐穴，都没怕过——\"
\"您那叫闯祸。\"苏媚娘毫不留情地补刀，\"我太奶奶您当年把霍家祠堂的符纸全撕了折青蛙，气得家主拿桃木剑追着您跑三条街。\"
众人哄笑间，已到了栖云居。
荒宅的朱漆门半掩着，门匾上\"栖云居\"三个字被风雨剥蚀得只剩个\"云\"字，像团散聊墨。
林跳刚要抬脚跨门槛，霍无赖的鬼火\"滋啦\"一声窜到她面前：\"等等！\"
\"咋？\"林跳顺着他的鬼火看过去，只见门坎下爬着条金背蜈蚣，正翘着毒刺往门里钻。
\"这蜈蚣身上有阴煞气。\"霍无赖飘低了些，鬼气裹住蜈蚣往旁边一甩，\"普通蜈蚣见光就躲，这玩意儿倒往阴宅里钻——怕不是给里头的东西引路。\"
陆九霄抽刀挑开半扇门，霉味混着股腥甜气扑面而来。
院里的梧桐枯了半截，枝桠上挂着几缕红布，在风里晃得像血。
\"红布......\"林跳摸着下巴，\"花公子运了三车红布，合着全挂树上当招魂幡使了？\"
话音未落，东厢房传来\"咔嗒\"一声。
苏媚娘立刻摸出袖中淬毒的银针，陆九霄的刀离鞘三寸，林跳把玉牌塞进怀里，反手抄起门后的顶门杠——这动作把霍无赖逗得直拍大腿：\"跳你这架势，活像要去菜窖里打耗子！\"
\"耗子？\"林跳顶门杠往地上一杵，\"要是耗子倒好了，就怕......\"
\"喵——\"
一声尖细的猫叫从房梁上炸响。
众人抬头，只见梁上蹲着只黑背白爪的猫，眼珠子泛着幽绿，正冲他们弓背炸毛。
\"祖宗哎！\"林跳的顶门杠差点砸自己脚，\"我还以为是厉鬼，合着是只猫？\"
霍无赖的鬼火笑得直打颤：\"跳你方才那表情，比见了狐王还精彩！\"
\"闭嘴！\"林跳抄起顶门杠作势要打，却见那猫突然转身，顺着房梁往院外跑。
她眼睛一亮：\"它往那边去了！
不定是引路的！\"
众人跟着猫绕到后院，青石板地面上有道浅浅的抓痕，直通到墙根的老槐树下。
霍无赖的鬼火突然定在半空，鬼气凝成一只半透明的手，按在槐树根部的砖缝上：\"这儿有机关。\"
林跳蹲下身，见砖缝里嵌着枚褪色的狐首铜钉——跟地宫石门上的雕刻一模一样。
她伸手一按，\"咔\"的一声，槐树根部的青砖缓缓下沉，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得嘞，这是要请咱们下地道啊。\"林跳扯了扯陆九霄的袖子，\"捕头哥哥，您打头阵？\"
陆九霄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当先跳了下去。
洞底有盏长明灯，火苗幽蓝，照得四壁的青砖泛着青灰。
众人刚站定，身后的洞口\"轰\"地闭合，林跳摸了摸墙，凉得像泡在冰水里：\"这地道年头儿可够久的。\"
\"心！\"霍无赖的鬼火\"刷\"地窜到前面，众人抬头，只见洞顶倒悬着七八只青面鬼，尖牙滴着黑血，正张牙舞爪扑下来！
陆九霄的刀光如电，砍翻两只鬼；苏媚娘银针连射，扎得另外三只鬼哭狼嚎；林跳举着顶门杠左挡右推，嘴里还念叨：\"好家伙，秦老匹夫连鬼都当保安用，这工资可够低的！\"
混战中，霍无赖的鬼火突然往地道深处飘去。
林跳急得喊：\"祖宗你往哪儿跑？
帮忙啊！\"
\"找更重要的东西！\"霍无赖的声音飘过来，\"这些鬼是障眼法，真货在最里头！\"
林跳气得直跺脚，却见陆九霄已经解决了剩下的鬼，苏媚娘拍了拍裙角：\"由他去吧，霍家那点歪门邪道，他比咱们熟。\"
众人追到地道尽头，只见霍无赖正扒着半扇石门，鬼火映得他脸上泛着兴奋的光：\"跳快来！
这门后头有东西！\"
石门\"吱呀\"打开，是间不足五尺的密室。
墙上嵌着盏石灯，灯油早干了，却有张破布裹着的本子躺在石案上。
林跳刚要伸手，霍无赖的鬼气\"唰\"地拦住她：\"别碰！
布上有血咒！\"
他飘过去，鬼气裹住破布轻轻一掀，泛黄的纸页上歪歪扭扭写着字：\"秦某得狐骨，炼得'借魂术'，待冬至夜月全食，以冰魄剑破霍家镇邪咒......\"
\"后面呢？\"苏媚娘凑过来，\"还有没有？\"
\"被撕了。\"林跳摸着纸页边缘的毛边，\"看来写日记的人没来得及写完。\"
陆九霄皱着眉：\"借魂术？秦太师要借谁的魂？\"
\"还能是谁？\"霍无赖的鬼火暗了暗，\"当年被霍家镇压的狐王。\"
众裙抽一口凉气。
林跳捏着青铜碎片，只觉那热度烫得能烙红手：\"所以秦太师要先夺冰魄剑破镇邪咒，再用借魂术复活狐王......\"
\"然后让狐王给他当打手。\"苏媚娘冷笑，\"好大一盘棋。\"
\"先别感慨了！\"林跳突然拽住陆九霄的袖子，\"你们听——\"
地道里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石头裂开的声音。
紧接着，洞顶的青砖簌簌往下掉灰，霍无赖的鬼火\"滋啦\"闪了两下：\"地道要塌了！\"
\"跑！\"陆九霄抄起林跳就往回跑，苏媚娘拽着花无缺紧跟在后。
霍无赖的鬼火护在众人头顶，鬼气凝成屏障挡着不断掉落的碎石。
刚跑到地道中段，\"轰\"的一声闷响，身后的石门彻底坍塌。
林跳回头，只见碎石像下雨似的往下砸，眨眼间就把来路堵了个严实。
\"前面！\"苏媚娘指着前方，\"洞口还没塌！\"
众人拼了命往前跑，可洞顶的裂缝越来越大，碎石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林跳怀里的玉牌突然发烫，烫得她差点松手——这三块玉牌，此刻倒像三团火，烧得她心口发疼。
\"快！\"陆九霄把林跳往前一推，自己转身用刀撑住即将垮塌的洞顶。
苏媚娘的银针暴雨般射向洞顶松动的石块，花无缺的折扇展开，扇面的红梅突然泛起红光，竟托住了几块下落的巨石。
霍无赖的鬼火几乎要熄灭，他飘到林跳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跳，抓紧玉牌......祖宗我......\"
\"闭嘴！\"林跳抹了把脸上的灰，拽住他的鬼气，\"你过跟着我准没错，现在才到半道儿，不许认怂！\"
话音未落，\"咔嚓\"一声——洞顶最后一块巨石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