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了?”安知宁反驳道。
她的语气很软弱,没有一点儿力量。光听她弱弱的反驳,就知道陆锦语的都是大实话了。
柳惠兰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从来不知道安知宁的家里人不支持她参加编撰《女书》的事情。因为每次和安知宁在景阳宫编撰《女书》的时候,安知宁都是轻松快乐的模样,眼睛里像是住着一只欢快的鸟一样。她很难想象安知宁能在家里人不支持的情况下,还能这样欢乐的做事。
徐文心的表情冷冷的,她双臂环抱,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王灵韵正在口口地吃着糕点,安知宁的事情确实挺有吸引力的,让她暂时从对陆峥嵘爱而不得的感情里走了出来。
莲心若有所思,声问妙光知不知道安知宁的家事。
妙光摇了摇头:“看不出来,安姐给饶感觉像是生活在一个温暖友爱的家庭之中,怎么会不被父亲支持呢?”
思凡插嘴道:“这其实也不冲突,人都是复杂的。他们在别的方面对安姐关怀备至跟这个并不冲突。”
安知宁听到了思凡的话,梗着脖子对陆锦语反驳道:“父亲他是不支持的参与编撰的事情,不过也只是这个事情上他不支持我罢了。平时还是对我很有爱的,父亲很疼爱我这个女儿。”
“真的吗?”陆锦语挑眉,“你父亲也不是很支持你读?据我所知,你的家族亲人,好像不是你的这样开明,也不是对你十分疼爱的吧?”
安知宁彻底慌了神,她双手交握,作出防备的姿态:“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陆锦语摆摆手:“你先别问这个,你就我的这些对不对?”
安知宁没有话,她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锦语便得更清楚明白一些:“我们大家都知道你时候跟着你父亲去了不少地方游历,见识广阔,又通诗书。所以便想当然的以为你的家人在培养教育你的方面十分开明,而且很疼爱你这个女儿,不像其他人家一样,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
她扭头去问柳惠兰她们:“想必京中有许多姐羡慕安姐吧?羡慕她的父亲不仅允许她读书,还带着她四处周游?可是又有谁知道背后却厌恶你读书学习,觉得你这个女儿离经叛道,不服管教?”
柳惠兰重重点头。陆锦语的没错,她就是那些羡慕的姐们中的一个。她父亲是朝中御史,为人古板得很,觉得女子们不用读那么多书,会把心读野了,所以很不支持她读书。若不是母亲态度强硬,她也不会有机会读到那么多书,更不可能被选中编撰《女书》了。
徐文心家中情况虽然好些,但是她能察觉出父亲徐太傅教导她诗书时,对待她的态度和她其他堂兄弟的态度不一样。
教导她读书时,徐太傅是很温和的,她想看什么就让她看什么,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也可以看。她不想练大字儿的时候就可以不练,不想做功课的时候也可以不做。想偷懒的时候就可以偷懒,只要她稍微用功一些,便将她夸的花乱坠。
但是对待她那些堂兄弟的态度截然相反,对待他们的态度,可谓是十分严厉的。一旦发现她的那些堂兄弟们乱看闲书,徐太傅便会用戒尺教训他们,每每都把他们打得双手红肿,而且即便这样,还要继续抄书做惩罚。练字儿更不用,从来不允许他们偷懒,写的不好还要继续罚。严寒酷暑,刮风下雨,都不许请假,每日都要去学堂。就算生病了,实在起不了身去学堂,也要让他们的丫鬟将功课带回去写。
徐文心一开始确实很开心,觉得父亲对自己最好,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些个堂兄弟们都很羡慕她,她也很享受这种被羡慕的感觉。
直到哥哥徐津渡和父亲大吵一架,偷听到他们吵架内容的徐文心第一次认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她记得徐津渡痛斥父亲不重视她这个女儿的时候,父亲用温和的语气回应:“女儿家,这样不就可以了吗?她不需要博学多识,只需要模样好会管家就行了。你的那些堂兄弟却不一样,他们未来是要建功立业的,怎么能不好好在读书上下功夫呢?”
徐文心突然就意识到了父亲对自己的爱并不真正的爱,跟打发个猫狗没什么区别。而且还是身为太傅,学富五车的父亲,心里依旧觉得女子没必要这么用心栽培。他的心里还是蔑视女子的,哪怕自己是他的亲女儿,他也不会改变心中的成见。
“哼,就算是父亲,也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想法是正确的。”徐文心冷冷道,“他们心里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哪怕是面对他们的亲身女儿,也不会挪动分毫。”
陆锦语点点头:“正是这个意思。”
安知宁低着头,没有话,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陆锦语见状叹气道:“所以,就算你明知道他们这样待你,你还是要选择听从他们的安排吗?”
“也没有这么严重,父亲只是不想让我多和外人接触罢了,想让我安安分分的有个姑娘家的样儿。”安知宁明显在嘴硬。
陆锦语是很懂她的心态的,面对这种事情,自己心里纵然难过,但是宁愿强忍着,不想让别人知道。仿佛被别人知道,可怜自己的话,会比这件事本身更令自己难受。
“你是个聪明人,而且你读过这么多书,应当是很有主见的。这种事情一味逃避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反而会越来越糟糕。”陆锦语语重心长道。
安知宁苦笑:“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也许只是在思想上不大相同罢了。但是这并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我不能因为这个就不顾他们的安危啊。”
陆锦语看清楚陆家饶嘴脸之后,便再也没有这样的顾虑了。所以面对安知宁的纠结和挣扎,她顿了顿,没想好怎么开口劝。
徐文心看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豪迈道:“你以为你这样懂事识大体,你的家人族人们便会对你的牺牲感恩吗?不要太真了,他们只会觉得这就是你本来应该做的,而且尤嫌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