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此乃大明第七军参谋将军,我等奉陛下旨意,前来传旨,还不速速让李岩出城接旨。”随行的校尉确实极为嚣张,上前两步,朝城头怒喝。
大明从未承认过大顺和大西的政权合法性,皆是默认他们虽然悖反朝廷,但仍是大明子民,既是大明子民,自当接受大明皇帝的旨意。
这一点,其实起义军自己也从心底承认,他们也还是习惯性的称呼明军为官军,是正统,李自成终其一生,只为求得大明官方承认,正式册封的西北王或者秦王。
这就是从古至今,起义军胜利者和失败者最根本的区别,追求和格局的差别。
城头的头目还真就唬住了,听闻圣旨传来,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闷闷的朝下喊了一声:“你等着,我这就去禀报。”
随即交代副手待命,自己就急匆匆朝城内的衙门冲去报信了。
流寇骨子里就对官军有一种然畏惧,特别是现在,朝廷大军从东到西,全面北上收复失地,流寇节节败退,当真是有些旧病复发,怕被官军剿灭。
“报。。。”衙门二堂,正在商议军事的李岩所部将领,被前来报信的声音打断,他们正在苦恼,早上连夜传回的情报,官军那边,妙宇帝亲征,还带了两万余正规骑兵,已经进驻临颍。
现在许州已经被官军三面合围,包围之势如泰山压顶而来,本来死守许州是件相当靠谱的事情,因为他们有万余骑兵,而官军只区区两千骑兵,若是最后实在不行,弹尽粮绝,那也可以从容突围撤退。
不管是骑兵打头,还是断尾阻止官军骑兵追杀,都是绰绰有余,主动权在手,无后顾之忧。
但现在不一样了,妙宇帝亲征,还带了两万骑兵,那自己这一万余的混杂骑兵就根本不够看了,到时要真是让官军再次围城,没了骑兵优势,那就很难突围了。
最后的结果,无非两种,一是守到官军无以为继,主动撤退,二是官军围到他们弹尽粮绝,开城突围拼死一搏或干脆点投降。
但官军会无以为继,主动后退吗?显然不会,根据他们最新的情报,官军狡诈,已经从归德府西进,偷袭了黄河南岸的袁宗第率领的十万大军的屁股。
致使袁宗第在黄河南岸布置的防御后手全部前功尽弃,黄河北岸的前锋大军失去南岸支持,稀里糊涂的被黄河南北的明清两军夹击,不到半个月,就已经溃败不知踪影。
现在黄河南岸被明军沿岸向西占领,北岸被清军沿岸向西占领,袁宗第则早率领残兵败将,顺着山西南部向西撤退,打算渡过黄河,回西安整军。
河南东部明军的数十万大军也就罢了,北边被官军提前迂回包围也还正常,最让人难受的,是西边的南阳府,李岩东进开封的时候,为什么还在南阳留了五万大军驻守?
就是因为他娘的大西军在湖广吃了败仗,带着十几万大军一路攻掠,进入了南阳府西部,意图不明,而自己也要防止官军从湖广再次北上河南,只能留下一半人马驻防。
带着另外大半急急驰援东边已经岌岌可危的开封南部,现在看来,自己这路人马也是危险,真不明白,明军突然跟吃了药一般,勇猛无比不,还多的吓人。
朝廷什么时候还有这么多军队啊,要是这么厉害,以前为啥数十万官军对战十几万闯军,在河南被闯军数次击败呢?
不管如何,现在局势非常不利,哪边都不利,很可能要做最坏的打算,回到解放前,重新流窜,进山打游击。。。
“何事?”坐在主位,见众将七嘴八舌不出个所以然的李岩本就烦躁,见来人禀报,打断军议,没好气的问道。
“禀制将军,城外来了一队官军,自称官军第七军参谋将军,携陛下圣旨,让制将军即刻出城接旨。。。”
“什么?官军前来传旨?开什么玩笑,难不成新登基的妙宇帝是个傻子不成?”
“就是,我们什么时候听朝廷的旨意了,我看啊,八成是冒充的奸细,乱箭射走即可。”
听着众人哗然议论,李岩却是眼睛精光一闪,转头沉声向红娘子问道:“夫人怎么看?”
红娘子冷笑一声,嘴角一撇,不屑道:“这还不明显?官军招降来了。”
了解大时局的二人,自然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个猜测,没错,官军现在携雷霆之势,四面合围河南,官军似乎已经稳操胜券,现在自然想利用大势威压,兵不血刃的拿下河南全境。
李岩默不作声的点点头,皱眉沉思起来,考虑着当下局势,若是不投降,结果会怎么样?推演半,结果很不理想,似乎除了重新隐秘大山,流亡游击劫掠,暂无出路。
现在自己所部已经成为孤军,独自在河南支持,就算自己现在率部撤退,能不能跑过官军都是两,就算成功甩开官军追击,但现在,入陕的潼关,很可能已经驻守大量官军,根本就回不去陕西了。
其他方向,更不用想了,全是官军地毯式推进,根本没空子给自己钻,想要向南流窜,根本也不现实,其实从来没被招降过的李岩,此刻心中已然悄悄升起一丝欣喜。
他被逼造反,实属无奈,从的梦想,就是考上进士,成为朝廷大员,现在,这条路似乎以不同的轨迹,正在回归自己最初的终点。
“好了,都别吵了,官军究竟要干什么,我们看看又何妨?随本将去城楼,看看官军要如何?”李岩站起身拍板,要去看个究竟,一群好奇的部将自然乐的看热闹,蜂拥相随。
只有红娘子见李岩的反应,作为夫妻的她,十分了解李岩,她知道,李岩心动了,这让她心底升起一丝不祥的感觉,源于她对官军然的讨厌。
作为根正苗红的士绅世家,李岩和红娘子恰恰相反。
他对朝廷有着然的好感,一直也曾幻想着能通过招安,回归正途,将他被逼走上的歧途扳正,只是以前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形式也逼迫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