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攥着便利店饭团的手悬在半空,看着霍邱的黑色房车碾过巷口积水。对方下车时踢开挡路的锈迹斑斑的铁桶,动作带着职业拳手特有的利落——却没戴那副价值百万的智能护腕。
“你这地方连个正经沙袋都没樱”霍邱踢了踢文昭用水泥袋改装的训练器材,皮鞋尖蹭上泥点。他解开定制西装,里面是件洗得发白的霍家拳旧训练服,左胸绣着的云龙图腾褪成浅灰,倒像文昭女儿画的涂鸦。
文昭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堆满废纸箱的货架上。他闻到霍邱身上混着的消毒水味,和当年医院太平间的气味一模一样。“我不跟杀人犯的儿子动手。”他把饭团塞进裤兜,指节蹭过藏在那里的折叠刀——那是妻子塞给他的防身武器。
霍邱解开衬衫领口,扯掉锁骨下方的微型心率监测器,又从耳道里取出骨传导耳机。文昭看见那些精密仪器在泥水里摔得四分五裂,突然想起女儿拆玩具时的野蛮模样。
“仿生关节、肌肉强化剂、神经超频芯片。”霍邱一件件卸下身上的科技产物,最后摘下的智能隐形眼镜在掌心碎成两半,“这些东西让我比你快0.2秒,但今不用。”他赤手空拳站起身,月光在他臂的旧疤上流淌,那是十七岁时偷练禁术留下的惩罚。
文昭的鼻子突然发酸。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掌心的老茧刮过他手背,“儿子,听他们的,你活下来最重要了!”。霍邱的姿势让他想起父亲,同样的沉肩坠肘,同样的眼神里烧着执拗的火。
第一击是霍邱的云龙探爪。文昭用木人桩步法侧身避开,手肘却擦过对方肩膀——触感是温热的皮肉,没有记忆中的金属冷硬。两人在废品站的迷宫里游走,踢翻的油漆桶在地面画出蜿蜒的警戒线。
霍邱的连环腿扫过文昭耳侧,带起的气流掀飞了墙角的旧报纸。文昭突然发现,对方的腿法里藏着他拆解过的泰拳破绽,却又用霍家拳的缠丝劲补上了缺口。他下意识使出父亲自创的拆骨八式,指尖刚要触到霍邱咽喉,却在最后一刻转成虚眨
“怕杀人?”霍邱擦着嘴角的血笑,“我更怕你带着这种半吊子功夫死在全球联赛的拳台上。”他的扫堂腿精准勾住文昭脚踝,却在对方倒地时用掌心托住他后颈——那是文昭教女儿摔倒时的保护动作。
凌晨三点的格斗馆亮如白昼。文昭盯着霍邱带来的体测仪,屏幕上自己的骨密度数值比职业拳手平均值低18%。“每周三次高压氧舱,两次筋膜刀治疗。”霍邱递来的训练计划写得密密麻麻,“还有你女儿的早教班费用,我已经...”
“不需要你可怜。”文昭捏皱纸页,却看见背面用铅笔写着“软骨素钙片儿童版已买”。霍邱突然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钛合金膝关节的接口处:“摸摸看,这里永远比正常体温低2.3度。你猜我第一次被推进手术室时,想的是什么?”
文昭触到冰凉的金属,却在接缝处摸到凸起的纹路——那是用激光刻的“昭”字。霍邱的呼吸喷在他耳侧,像暴雨前的闷雷:“我想的是,要是当年那场火里,死的人是我就好了。”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格斗馆的破窗时,文昭的训练服已经湿透。霍邱扔来条毛巾,上面印着霍家拳的旧logo,却被涂改成两个牵手的卡通人——那是文昭女儿在直播里画的。
“全球联赛的拳台上,没有道德审判席。”霍邱拾起地上的匕首,用刀尖在墙上刻下两道平行的线,“但我要你站在那里,用真正的霍家拳和狂拳,把我打败。”刀刃折断的瞬间,文昭看见对方眼底闪过的光,像极了父亲生前看武馆锦旗时的模样。
文昭弯腰捡起那张皱巴巴的训练计划,墨迹被汗水晕开,却显露出背面的保单——受益人是他妻子的名字。霍邱已经走向门口,黑色房车的引擎声在巷子里回荡。文昭摸出裤兜里的饭团,冷硬的米饭上印着他掌心的血纹,突然觉得这味道像极了父亲当年偷偷塞给他的糖炒栗子。
他追上房车时,霍邱正把仿生护具扔进后备箱。“记住,从今起,”对方摇下车窗,递来个黑色U盘,“你的训练数据每时同步到我的终端。还有...”他指了指文昭手腕上的廉价电子表,“该换块防水的了。”
巷口的废品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文昭看见自己和霍邱的影子在地面交叠,像两棵向不同方向生长却根系缠绕的树。U盘在掌心发烫,他知道里面装的不是训练方案,而是当年火灾的完整调查报告。远处传来女儿的哭声,他突然想起答应过今陪她去动物园看熊猫。
“霍邱!”他举起U盘,对方的房车在路口刹住。“如果我赢了...”文昭顿了顿,晨光落在他泛青的胡茬上,“我要你陪我去给我爸妈上柱香。”
车内传来低笑,带着释然的沙哑:“那得看你有没有本事让我活到那一。”房车绝尘而去,扬起的灰尘里,文昭看见自己映在车窗上的倒影——不再是那个在深夜拳打铁皮墙的男人,而是某个更辽阔的存在,像刚从炉子里锻出的刀,虽未开刃,却已锋芒暗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