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玄丹阁，沐云澈不禁思绪万千。
右臂的赤纹已蔓至脖颈，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火炭在喉头滚动。
他攥着半块废鼎残片，鼎耳裂纹处嵌着的冰碴正被煞气缓缓吞噬。
“擅闯丹堂者，死！”守门弟子横戟拦路，戟尖寒芒映出沐云澈脖颈暴突的赤脉。
沐云澈抬起左臂，煞晶剑罡在掌心凝成寸许锋芒，冷声道：“告诉孙长老，我能解噬剑蛊。若是耽误了时辰，这玄丹阁怕是要被蛊虫蛀得连渣滓都不剩。”
守门弟子面色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却仍将长戟一横：“哼！你以为凭一句话就能见到孙长老？这丹堂重地岂容你这般来历不明之人随意进出！”
“我若是没有几分把握，何苦来这丹堂送死？去问问孙长老，三日前在西市药铺，那个打听噬剑蛊解法的黑衣客，是不是他。”
守门弟子闻言，脸色瞬间苍白，握着长戟的手微微颤抖，他深深看了沐云澈一眼，咬牙道：“你且等着。”罢，收起长戟，快步向丹堂内走去。
片刻后，丹炉的铜门“吱呀”裂开缝，药香混着腐臭扑面而来。
林晚的青衫在蒸腾的雾气中若隐若现，药锄尖挑着串碧磷蛊虫，声音中带着几分嘲讽：“三个月前你揭了蛊祸，今日倒送上门当药引？我还以为你早就躲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去了。”
看来，对于自己当初的不辞而别，林晚十分介意，甚至在她的话语中，还带着几分怨恨。
“林姑娘这话得可真难听。”沐云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苍白的笑，“我若不是走投无路，又怎会来求你们。我要借九转还魂丹的丹劫洗脉。”
他顿了顿，将断剑用力钉入地面，剑身爬满冰霜：“作为交换，替你们解决这批废丹。我知道，这些日子因为废丹之事，玄丹阁已经折损了不少弟子吧？”
林晚神色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却仍是冷笑道：“你倒是消息灵通。不过，就凭你？九转还魂丹的丹劫连长老们都难以承受，你以为自己是谁？”
“林姑娘不必激我。我既然敢来，自然有我的办法。倒是林姑娘，难道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破解噬剑蛊的关键？”
这时，丹炉深处传来冷笑。孙长老的藤杖敲了敲赤铜丹鼎，鼎内翻涌的黑浆中浮着七具人形：“试药人死了三批，这炉丹已成凶煞。你若能取丹，丹堂便破例开炉。不过，丑话在前头，若是失败，你可就永远留在这里，化作丹炉的养料了。”
“孙长老放心，我沐云澈向来到做到。只是，我也有个条件。若我成功，还请孙长老将丹堂珍藏的《玄丹经》借我一观。”
孙长老闻言，藤杖重重地顿在地上，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玄丹经》乃是我玄丹阁镇阁之宝，岂是你借就能借的？”
“孙长老，您应该明白，解噬剑蛊与取这废丹，都非易事。若没有足够的报酬，我又何必冒此风险？况且，我只需借阅三日，三日后必定完璧归赵。”
孙长老沉默良久，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咬牙道：“好！若你能成功，我便答应你。但若是失败……”
“若是失败，我自当以死谢罪。”沐云澈打断他的话。
沐云澈赤脚踏入丹室，炉火将他的影子投在绘满蛊纹的砖墙上。
林晚突然拽住他衣袖，指尖在腕脉划出暗号——坎位丹柜第三格藏着玄冰粉。
“心些。”林晚低声道，“这炉丹的凶煞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厉害。”
沐云澈微微点头，道：“多谢提醒。等此事了结，我欠你一个人情。”
“谁要你欠人情。我只是不想看着你白白送死，毕竟，你若是死了，这废丹之事可就无人能解了。”
孙长老的藤杖封死石门，声音冰冷而威严：“午时三刻开炉。要么成丹，要么成灰。沐云澈，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沐云澈的指尖抚过丹鼎裂纹，煞晶剑罡顺着缝隙渗入。
鼎内废丹突然暴起，黑浆凝成鬼手抓向他面门。
他翻身滚向坎位，药柜轰然炸开，玄冰粉混着硫磺洒入丹炉。
“滋啦——”
黑浆遇冷凝固，鼎壁现出蛛网状的赤纹。
沐云澈的右臂按上鼎耳，煞气与丹毒在经脉中绞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丹毒果然厉害。”沐云澈咬牙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时，林晚的传音穿透石壁：“离火位加三钱赤硝！快！”
沐云澈强忍着剧痛，抓起一旁的赤硝洒向离火位，丹炉突然震颤，鼎盖被气浪掀飞。
七颗黑丹如活物般窜向穹顶，沐云澈的剑罡织成网罗。
最凶戾的那颗撞入他口中，喉间顿时如吞烙铁。
“吞丹入腹？找死！沐云澈，你这是自寻死路！”
沐云澈艰难地抬起头，瞳孔赤黑交替，丹田剑丸疯狂旋转：“孙长老，您就瞧好吧……”
他抓起案上丹砂在臂膀刻符，赤纹遇朱砂竟褪成淡金：“这噬剑蛊虽然难缠，但并非无解。只要能借丹劫之力，将蛊毒与丹毒一并炼化，便能大功告成。”
孙长老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当真有把握？”
“有没有把握，很快便知。”沐云澈不再多言，全力运转功法，与体内的蛊毒和丹毒抗衡。
当第七颗黑丹被剑罡碾碎时，鼎底残渣凝成冰蓝丹液，顺着足心渗入经脉。
沐云澈只觉全身仿佛被冰火交替灼烧，剧痛让他几近昏厥。
丹室外，林晚的药锄抵住孙长老后心，声音冰冷道：“该履约了，孙长老。沐云澈已经成功了，您可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孙长老脸色阴沉，看着缓缓打开的丹室门，眼中满是不甘：“你竟敢威胁我？”
“我只是在提醒您，身为长老，应当言而有信。”
沐云澈推门而出，右臂赤纹尽褪，掌心托着枚金纹流转的丹药。孙长老的瞳孔骤缩——那丹纹竟与剑冢古碑同源！
“九转还魂丹需以剑气为引。”沐云澈捏碎丹丸，金粉随风飘向寒潭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可惜这炉丹，早就被噬剑蛊蛀空了。孙长老，您以为瞒得过所有人？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丹炉里藏着什么猫腻。”
寒潭突然传来剑鸣，无数蛊虫尸体浮出水面。
孙长老的藤杖“当啷”落地，腕间赤纹暴长——母蛊反噬的时刻到了。他惊恐地看向沐云澈：“你……你早就知道？”
“不错，我早就知道。若不是为了借丹劫洗脉，我又怎会陪你演这一出戏？孙长老，你为了炼制邪丹，不惜牺牲弟子性命，今日便是你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