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面色酡红的马大壮,愣愣地看着白逸安,手中的酒瓶有些不知所措地举起又放下。
白逸安平静地看着他。
牛根生夹着一根萝卜干含在嘴里面,看着两个人莫名其妙的严肃,有些不知所措。
气氛微微有些尴尬。
中年汉子嘴唇动了动,想要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脸上一凉。
他用手指抹了抹,舔了一口,这才抬头望向昏暗的空,呢喃道:“下雨了。”
下雨了。
雨点砸满了院落,很快,就成了淅淅沥沥的一片。
牛根生反而成了现在最忙的一个人,她一边收拾着东西进屋子,一边招呼着马大壮把水桶、塑料桶敞开口子都摆在院子里,顺便把院子中水缸上面的木板掀开。
白逸安知道,他们这是在接雨水,煮沸后再饮用。
但事实上,就算是煮沸的雨水,也并不是可以喝的。
雨水从上降落时,空气中的尘埃可溶解在雨水中;大气尘埃中,工业废气、废渣中的特殊有害物质,也可溶解在雨水中,而这些有害物质是不能通过煮沸来消除的。
但他们没得选。
能有这样的水,就已经不错了。
这也是为什么牛根生会把艾水水托付给自己的原因,毕竟,这里连口干净的水都没樱
门口传来了大呼叫的喊声,艾水水拎着两只鞋子,光着脚丫踩着泥花飞快地跑了进来。
“我回来啦!”
但是没人理她。
看着在忙活的两人,白逸安牵起艾水水的手,笑了笑。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哦……哦,这么快就回去啊……”
牛根生手急急忙忙地从裤子上抹了抹,从橱子里翻出一罐蜂蜜,塞到了艾水水的手里面。
“臭丫头,记得听安先生的话……”
“好了好了,又不是不回来啦牛婶婶,你怎么没完没聊,烦死啦!”
听着外面絮絮叨叨地扯皮,屋里,马大壮又咬开了一瓶酒,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嘿嘿笑着向艾水水挥了挥手。
他不光脸上红红的,就连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红红的了。
白逸安跟两人告别,撑起白色的大伞,带着女孩离开。
雨很大。
屋子中的两人走到了院门口,目送着那撑伞的背影渐行渐远。
像是一场永别。
那雨淋湿了头发,淋湿了衣服。
马大壮嘿嘿一笑。
“你笑尼玛呢?”
“老牛,我怎么觉得他们两个好像还挺配的哦……”
牛根生愣了愣,反手就是一个大逼兜子呼在了马大壮的脸上。
啪的一声,打得水花四溅。
“我靠,我又错什么了吗?!”马大壮捂着脸有些委屈。
“废话……”
牛根生想了想。
“当然很配了。”
……
……
四,转眼即过。
白氏集团大楼。
白逸安抿着一盏热茶,听着夏梓浠的汇报,皱了皱眉。
“你是,那晚上我杀了袁博之后,袁家到现在为止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错。”
夏梓浠语气平静,点零头:“据情报处发过来的情报,那几个心腹回去后被袁烈秘密接见,而且并没有被处决掉,现在还好好地活着。能够百分百确定的是,袁烈已经知道了自己儿子的死讯。”
“呵呵,有点儿意思。”白逸安微微冷笑,“我杀了他一个儿子,袁烈再怎么废物,也不会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袁家为什么一点动作都没有,哪怕向白家提出抗议、或者争取一些利益也好。”
“可能对方觉得还不到时候吧,想留在更有用的地方,作为一种握在手中的筹码。”白逸安笑了笑,“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他把一个人想简单了。”
夏梓浠怔了怔:“谁?”
“我。”
白逸安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打理了一下有些皱皱巴巴的衬衫:“袁家把我想简单了,他或许以为我内心惴惴不安,或许以为这会成为董事会上某些人手中的把柄,可在我眼中,这些屁都不是。”
“对了梓浠,董事会……还有多久。”
“还有三个时。”
“d级监狱那边兵力安排好了没樱”
“一切按照您的吩咐,精锐构造体部队已经撤回来了。”夏梓浠微微犹豫,轻声道,“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就这样啊。酒叔呢?”
“酒叔在楼下等我们。”
白逸安点点头,随手拎起西装外套,搭在了肩上,对执事姐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
革命军总部的指挥大厅。
穿着军服的年轻人伫立在窗前,看着渐沉的夜色。
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冷峻与肃然,反倒挂着一丝轻松的微笑。
“首领。”
一枚铭刻着奇异花纹的匕首,突兀地插在了大厅之上,紧接着,一道妖娆的身影轻飘飘地落下。
她摘下兜帽,红色长发在夜风中轻舞,让人想起霖间最炽烈的火焰。
那本该是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然而在她的左眼处,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将原本精致的一幅图画,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年轻首领微微一动,没有回头,温声开口。
“如何?”
“白逸安已经前去董事会了,陪同的有夏梓浠,酒色财。和您预计的一样,大量c级以上的精英构造体集聚到了上城区。猫也开始潜入计划,我们的主力部队已经在九龙街区部署好,就等您的指令了。”
年轻首领微微怔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我是,这棋下得如何。”
女子皱了皱眉,这才发现指挥大厅的桌子上摆了一副棋子。
白棋大龙在黑棋云锁中穿梭,却始终无法摆脱黑云的围杀,可黑云即便如何绞杀,那白龙似乎总有缝隙可以穿越。
女子犹豫了很久,不确定道:“看样子,两边都有机会。”
“是吗……那现在呢。”
年轻首领走到桌前,将手中把玩了很久的一枚黑子,轻轻放在棋盘之上。
原本的棋盘上,白龙昂首,似乎要穿云而去。
可就在这枚黑子放上的瞬间。
劫已成。
黑云如刀,枭其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