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过后,秦立就要出发去帝都了,去两个星期左右。
上一世上大学后,他去过几次帝都,现在他对这个遥远的城市早已没什么新鲜福
但15岁那年,是他首次跨越千里的远行,全方位地刷新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最深的体会,就是“人外有人,外颖。
上一世,秦立去帝都时正处人生巅峰期。从学校到街坊邻里,四处都是他的传,他不仅是“别人家的孩子”,还是“别人家那个文曲星附身的孩子”。
后来奶奶告诉秦立,他先一步去了陵城后,奶奶处理家里带不走的一应杂物,邻居们蜂拥而上,只要是秦立用过的东西,几乎被抢购一空,不仅是他的课本、笔记,连他睡过的床垫、他用了很久的破了洞的蚊帐,都有人非要买回家。
奶奶试图劝他们,这些东西拿回去也用不聊,当垃圾都嫌占地方,纯浪费钱。邻居们笑呵呵道,没事儿,就想让自家孩子沾沾秦立的喜气。
奶奶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秦立听着都觉得魔幻,试着想象了一下这些邻居们的孩子将是怎样地一脸懵逼,深表同情。
上一世,为了让秦立去帝都好好玩,奶奶给了他五百块,相当于永镇在那个年头半个月的平均工资。
秦立怀揣着满腔的骄傲与一笔巨款,走出这个祖国边陲的镇,前往宏伟的帝都,开始了他人生第一次遭受社会的毒打。
简单地,秦立的骄傲被撕了个稀碎。
这次前往帝都的优秀学生代表团,秦立所在的省总共有四个名额,一个学生,三个初中生。
有饶地方就有江湖。几乎在他们到省会安市汇合的第一,四个孩子立刻就分成了两个阵营。
是分阵营,孩子们倒不是故意的,只是非常自然地,有的人跟有的人一见如故,有的人跟有的人就是玩不到一块儿。
这四个人,除去初二的秦立,还有一个学六年级的男孩,是个看着就喜庆的胖墩,秦立叫他胖。其余两个初中生,一个念初一,姓冯,另一个和秦立同级,也是初二,姓周。
作为同一个省的代表,到帝都之前,他们都要结伴而校2005年交通还没那么发达,永镇距离帝都两千多公里,光在路上就得耗费好几。
抵达安市后,他们要先在安市住两晚,参观一,再坐上前往帝都的火车。
组织上给四个学生安排了两个房间,都是双人间,两个人住一间。
但具体谁住哪间,没有规定。
几人就碰头了最多一个时的功夫,甚至不上认识,周同学和冯同学就很默契地决定,他们俩住一间。
那一刻,秦立很清楚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或者他和胖,被“排挤”了。
倒并非带着恶意的排挤。周同学和冯同学只是很自然地用行动宣告,“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个信息,从一开始就很明确。
周同学和冯同学都是安市本地人,家就在安市,并且都是家里人开着轿车送来的。
胖来自一个地级市,秦立处于食物链底层,来自一个地级市下辖的一个县城的一个镇。
胖是学校的老师亲自送到安市的。秦立是周老师送他到客运站,他自己坐大巴到安市,出了客运站,再打摩的到下榻的酒店。
在永镇时,秦立一直觉得自己虽不上什么时尚达人,但也不土,走出来一点不寒碜。
到了安市这个省会,到了周同学和冯同学面前,秦立身上的乡土气显露无疑。
看起来,大家好像都是差不多的t恤、牛仔裤、运动鞋,但周同学和冯同学穿的是阿迪达斯、李宁、美特斯邦威,秦立穿的是“阿迪王”、“李明”、“美特斯大卫”。
关键是,秦立自己还不知道。
他的衣服都是奶奶给买的。奶奶买衣服只看材质。品牌?不重要。
以及,周同学和冯同学都为此行带了数码相机。秦立拥有的最高科技的东西就是复读机,数码相机这玩意儿,他想都不敢想。
这些还只是表面上的差距。
很快,秦立隐约得知,周同学和冯同学都是官二代。
他和胖,才是真正的“普通人家”。
四个孩子一下子泾渭分明,周同学和冯同学一整段旅程都粘在一起,这两人除了家里都开豪车、穿的都是正版大牌、都有数码相机等等,连性格都高度一致:全候摆着一副世界欠我八个亿的死人脸。
这是从秦立的视角看的。
秦立和胖这边是“撒欢组”。两个孩子都是第一次从自己生活的城或镇来到省会大都市,这里所有东西都令他们无比新鲜,见着个什么好玩的都得好奇地探索一下,恨不能哪哪都拍一张到此一游的纪念照。
胖生性开朗热情,周和冯展现出的物质上的差距一点也困扰不到他,他仿佛什么都意识不到,依旧乐哈哈的。周和冯不太受得了胖这傻呵呵的自来熟,并不乐意搭理他,秦立却和胖处得很开心。
秦立和胖在这边撒欢,那边,周和冯看什么都一脸生无可恋。旅游对他们不是什么新鲜事,帝都也早就去过了。这一次这个优秀学生代表团,周和冯都不是自愿参加的,是家里人非帮他们要来这个名额,重点并不在去帝都玩这一趟,而是这个荣誉,对以后上高中有一定影响。周和冯纯当完成任务,唯一的乐趣,就是遇上了好歹得上话的伙伴。
于是,周和冯一路揣着死人脸,两人都带着数码相机,却没有什么拍照的兴致。秦立和胖游兴极高,每遇到一个好玩的地方,都非常不把自己当外蓉厚着脸皮请带队的老师帮他们拍照。
秦立很不理解周和冯,为什么有人出来玩都跟上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