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沈念已不见那夜醉酒时的颓唐。
既然有些事注定无法解释,不如就此翻篇。
她这样想着,眼底重新燃起倔强的光。
曾经能让顾言倾心的她,不信不能让他再次沦陷。
放弃的念头不是没有过。
但父母离世后一无所有的她,太需要一个活下去的支点了。
而挽回曾经的爱人,成了她仅存的执念。
至少,他还活着。
不像父母,连挽回的机会都不给她。
纤细的手指将散落的发丝别至耳后,沈念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只是后勤工作,以我的学历,绰绰有余。”
作为公认的戏疯子,沈念对每个角色都近乎偏执地钻眩
为还原角色,她考过专业滑冰证书,练就一手漂移绝技。
更不用那些演绎过的职场女性角色,让她对文职工作驾轻就熟。
泡咖啡、整理文件这类琐事,对她而言简直易如反掌。
顾言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数秒,突然抓起座机话筒:“后勤部,立刻给我换一个助理。”
那避之不及的态度让沈念睫毛轻颤,指甲不自觉地陷入掌心。
“这……”
匆匆赶来的后勤部长看看面色阴鸷的顾言,又望望强撑笑意的沈念,额角沁出冷汗。
顾言的眼神愈发阴沉,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
后勤部长擦了擦额角的汗,赔笑道:“顾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其他助理都是领导们用顺手聊,他们未必愿意和您换。”
顾言冷声道:“那就重新聘一个。”
不等后勤部长回答,沈念便铁骨铮铮地道:“我签了劳动合同的,就算顾处您官级大,在我工作没有任何差错的情况下,您无权换掉我。”
“你影响了我的工作。”顾言。
沈念直视他的眼眸,“我自问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影响顾处了?还是,顾领导自己六根不够清静,才会被我的存在干扰。”
空气瞬间凝固。
后勤部长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干笑着打圆场:“顾处,要不……先让沈试试?如果工作能力不行,再辞退也不迟……”
顾言沉默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行,那就让她留下。”
他盯着沈念,一字一句道,“你最好专心工作,别让我抓到错处,把你辞退了。”
沈念微微颔首:“顾处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不会叫你失望。”
顾言冷冷收回目光,转身走回办公桌前,不再看她。
后勤部长如蒙大赦,赶紧拉着沈念退出办公室。
走廊上,沈念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发抖。
后勤部长压低声音:“沈啊,我不知道你和顾处有什么过节,但在这里工作,最好还是……”
“我明白。”沈念打断他,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我会注意分寸的。”
她转身走向茶水间,背影挺得笔直,仿佛刚才的脆弱从未存在。
而办公室内,顾言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沉沉地望着远处,指间的烟无声燃烧。
——他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多久。
*
商务包厢内,水晶吊灯投下冷调的光,觥筹交错间,一个其他部门的领导笑着举杯:“顾啊,这杯你可不能不喝啊。”
顾言神色淡淡,指尖在杯沿轻点,还未开口,身旁的沈念已经站起身,笑容得体:“王部长,顾处最近胃不太好,这杯我代他敬您。”
她仰头一饮而尽,喉间火辣,面上却丝毫不显。
酒过三巡,沈念已经替顾言挡了四五杯,脸颊微微泛红,但眼神依旧清明。
那位王部长明显有点喝高了。
见沈念长得娇俏温婉,鬼迷心窍下,起了色心。
在沈念起身去取餐巾纸时,王部长借着酒劲,手往她腰后一滑,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沈念浑身一僵,猛地转身,正对上王部长那张泛着油光的脸。
对方眯着醉眼,涎着脸凑近:“沈酒量不错啊,来,陪领导再喝一杯?”
着,他亲自递上来了一杯洋酒。
王部长比顾言级别高。
沈念不想给顾言辞退她的机会。
指尖掐进掌心,沈念装作不知对方在占她便宜。
她依旧扬着脸。
抬手刚要接过王部长手中的酒。
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响起。
实木椅子轰然倒地。
顾言面色阴沉如墨,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铁钳般的手掌狠狠扣住王部长手腕。
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声。
“王部长,”他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淬着冰碴,“您这双手要是管不住,我不介意帮您管管。”
包厢里霎时鸦雀无声。
王部长疼得冷汗涔涔,酒醒了大半:“顾啊,误会!我就是……”
虽然级别比顾言高,可最近上任的那位大人和顾言可是亲戚关系。
即便是市长,也不敢轻易和顾言交恶。
更别王部长只是个部长。
“误会?”顾言冷笑,甩开他的手,“这话您留着跟纪委解释。”
完拽过沈念就往外走。她踉跄着跟上,目光落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唇角悄悄扬起——他还是这样,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刚转过走廊拐角,顾言猛地将她按在墙上,“你哑巴?”
他呼吸粗重,眼底烧着骇饶怒火,“被占便宜不知道吱声?”
沈念仰着脸,忽然轻笑:“你刚才……一直在看我?”
正在气头的顾言宛如当头一棒。
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松开她:“少自作多情!”
完,他直接转身离去,像极了被人窥视到心事,恼羞成怒而落荒而逃的逃兵。
沈念忍不住咧嘴笑,“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吗?”
这七年来,意识被封在躯体里,她看着另一个自己一个又一个地推开爱她的人,她心痛而无能为力。
好几次,她想和那个自己同归于尽,只求她不再伤害任何人。
刚夺回主导权时,沈念其实没有什么求生欲。
父母过世的打击对她来,太大了。
如果不是看到顾言的照片,她很可能就悔恨地在父母墓前自尽请罪了。
如果顾言真的不再爱她,她真的会坚持不下去。
太痛了。
从被爱包围的她,最后无一人爱她的话,她真的会受不住。
被爱是她目前赖以生存的氧气。
就像深海鱼需要压强,极地苔藓需要严寒,此刻的她需要顾言的爱才能支撑支离破碎的她存活在这个冰冷孤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