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龙九子的传中,赑屃又被称为霸下。
好负重,力大无穷,可驮负三山五岳。
就连它吐出来的风,亦可碎山碾石。
这种风有形无质,像是从虚无中诞生,故而称为虚风。
地之间,有温和的风,有凉快的风,有寒冷的风,有炽热的风。
可唯独这【虚风】,最为沉重!
它有着超乎想象的伟力。
温庭风自拥有这门神通后,便时常以此风,锤炼自己的身躯,其效果比负重修行还要强上百倍。
就连手上的黄金铁棍,在【虚风】的加持下,重如万斤。
【虚风】吹起,仙桥碎裂。
古老的鹊仙桥,也承受不了这股可怕的重量。
程令仪主动散去神通,口中无奈的叹息一声:“都给你了不要拼命,划不来的,你还来真的?”
尽管他可以继续维持【鹊仙桥】,维持地利的优势,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负重而行,不是他的强项。
散去神通,便是为了抹去【虚风】加持在身上的压力。
此时,他左手持剑,右手负于身后。
他本就炼的左手剑。
只是一直以来都有意隐藏,故而无人知晓。
他其实在想,要不就一直隐藏下去。
反正他都赢了两场,没人敢他不够尽力。
前面的颜舜华不也输了吗?
更何况,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卜允臧。
那个神棍整日神神叨叨的,可实力强着呢。
就算要拼命,也轮不到自己啊。
可是。
身在异国他乡,站在演武台上。
他已经不单单是代表自己。
他的身后还有卢国公府,还有周国朝廷……
心中的那杆代表周国朝廷的【日月经旗】,始终屹立不倒。
也不能倒。
他欺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程令仪望着对面的温庭风,忽然笑了起来:“一笑出门去,千里落花风。”
“温兄,且观吾剑,是否当之?!”
于是。
滔剑气,汹涌而起。
漫遍地,都是锋利无比的剑气。
它们先是化作鹊鸟,叽叽喳喳的漫飞舞,继而相互融合,凝成一头体型庞大,神俊非凡的龙雀。
唳——!
剑起仙鹊三百万,人间复闻龙雀鸣。
这一剑,也终于让所有人看清。
他程令仪,可不是依赖神通才走到现在的幸运儿,更不是只会依靠【鹊仙桥】给人强系因缘,欺神诈鬼之徒。
他手里有剑,其名为【龙雀】。
今日便让下人看看,此剑当不当得六境魁首?!
温庭风深吸一口气,好似将【虚风】都吸入体内。
那握着长棍的手臂,青筋倏然凸起,如真龙在体内游荡。
高高鼓起的肌肉,瞬间撑住了华服。
雄浑的气机,于此刻疯狂爆发,隐约之间,似有一头背负山岳的龙龟,在身后仰咆哮。
地轰鸣,虚空震荡。
“难得遇到你这么一个有趣的人,实在的,我也不想跟你拼命。”
温庭风握紧长棍,直指前方:“但你是周国人,我是秦国人。大家各为其主,皇命难违。”
“此战过后,你若有闲暇,可来秦国寻我。”
“温某带你喝最烈的酒,听最好的曲儿。”
周国与秦国,国土并不相连。
若是追溯历史,两国之间,也有着深仇大恨。
只是时间,毕竟可以冲淡一牵
如今的秦国,早已把目标放在了武国身上。
而周国……
如今更多的是应对旸国,以及南边海上的诸岛和瀛国。
再者。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倘若秦国能与周国联盟……
未尝不可强强联手。
程令仪朗声笑道:“秦国美酒,程某亦是向往!来吧,温兄!”
两人相视一笑。
可下一刻。
却又同时朝着对方杀去。
虽惺惺相惜,却都未手下留情!
温庭风抬起长棍,宛如举起一座山。
身上的肌肉凹出了深刻的沟壑,有一种充满了力量的美福
虚风卷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棍影砸落,整个地瞬间轰的一声,发出惊巨响。
温庭风这一棍,乃是以虚空为鼓,以长棍作槌,震慑下苍生,镇压四海八荒。
那展翅高飞,身躯庞然的龙雀,亦被砸得低下高傲的头颅,发出凄厉的悲鸣。
这一棍,太沉重。
程令仪的剑被砸脱手,龙雀被砸低头,身形更是被砸得飞退。
单以力量而论,温庭风一句六境魁首,只怕无人反对。
这便是霸下之力,这便是赑屃虚风!
也是他称霸六境,一举轰杀三位同境武夫的底气。
但是。
这场比武,本就不是比谁的力气大这么简单。
程令仪虽被击退,龙雀虽已低头,可他的剑,不曾跌落。
鹊仙因缘,不死不断。
温庭风在鹊仙桥上,虽然没有受到共情的影响,却也在桥上结下了因缘。
这种因缘,使他自身的命理,与程令仪紧密的相连在一起。
所以他们惺惺相惜。
所以他们互认知己。
所以……伤者同伤,死者同死。
桥上结缘,桥下结怨。
这结缘可不仅仅只是共情,更是一种同生共死。
古来多少痴情人,直教人生死相许。
因此。
当程令仪被长棍砸伤时,温庭风同样感到一阵剧痛袭来。
霸下的力量,他早已习惯,却从未承受如此庞巨的力量,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可未等他想明白发生了什么时,程令仪的剑已经到了。
剑退如惊鸟,剑来如鹰隼。
明亮的剑光,在温庭风的脖颈上一闪而过。
嗡!
一股柔和的气机拦住了剑锋,也为此战画上了句号。
温庭风怔怔的看着前方的程令仪,眼底有些难以置信:“这是……剑阁的御剑术?”
程令仪抬起食指,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眸光露出了笑容:“剑阁存在数千年,多少剑术流落在外,我好歹也是周国名门之后,懂一点御剑术,也很合理的吧。”
温庭风沉默。
输了。
拥有九子神通,拥有赑屃虚风的他,依然输了。
输在了神通,输在了剑术,也输在了谋略。
他只输了一线。
可有时候一线之隔,宛如鸿沟。
温庭风收起长棍,对着程令仪拱了拱手,洒脱一笑:“输得心服口服,不过,我刚才的依然有效。”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指了指程令仪,认真道:“来秦国,我招待。”
程令仪回礼道:“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