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茶？”花姐略微有些意外，没想到林知清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林知清压下了内心的想法，只找了一个非常充分的理由：
“咱们稍后便拟一份契书，今日我做东，去东市的四方阁庆祝一下，若白姐对成衣感兴趣，我也可趁此机会同她熟悉熟悉。”
这一番话得相当漂亮，花姐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且看起来她也有这个意思。
二人一拍即合，林知清率先前往东市最大的酒楼四方阁，而花姐则去工部侍郎白家接白姐过来。
半个时辰后，席面已经布置妥当，木婶看着桌上那些精巧的菜品，颇有些心疼。
要是放在从前，她不吃不喝攒半年的月钱才能踏进四方阁的门。
但林知清还是那个想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钱从来都不是省出来的。
二人并没有等多久，不出一刻钟，学士府的马车便停在了四方阁楼下。
“表姐，那林姑娘同传言中所的根本不同，你见过面便知道了。”随着花姐的大嗓门儿传了过来，林知清起身迎接。
白姐身边跟着好几个丫鬟，虽然有花姐扶着她，但丫鬟们还是紧紧盯着白姐，不时出声提醒。
“姐，心门槛。”
“姐左手边有个花盆，别撞上了，快拿开。”
“屏风就在半步之外，心。”
花姐听得有些烦了：“你们没看见我在吗？我还能摔到表姐不成？”
几个丫鬟一瞬间便噤声，缩在角落里不话了。
“她们是为了我好，你倒是厉害，管上她们了。”白姐右唇往上提了提，笑意并不真切，明显是在讽刺花姐多管闲事。
偏偏花姐除了做生意得头头是道，在其他事情上面实在迟钝，根本没听出来白姐的阴阳怪气：
“她们一过来就叽叽喳喳，我实在头疼，上次春日宴也没见你带这么多丫鬟呀。”
钝感力十足，这是好事儿。
木婶见二人过来了，抬手要帮她们将凳子移开一些，方便白姐落座。
林知清看出了她的意图，轻轻摇了摇头。
对于一个身有残缺的人来，一些善意的帮助只会让她认为自己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从而自尊心受损。
木婶被这么一拦，到底是没再出手帮忙了。
花姐将白姐扶到了桌子旁，就自顾自地落座了。
习惯了有人出言提醒和搀扶的白姐一愣，先是皱了皱眉头，而后才自己摸索着坐了下来。
几个丫鬟看到这一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平日里姐可是稍不顺意就要骂饶，今日没人照顾她落座，她居然什么都没！
她们并不知道，白姐现在心里的感觉很奇怪。
虽眼睛看不见，她的耳朵可是顶顶好的，刚坐下一会儿便听见了花姐吃东西的声音。
她没有问自己想吃什么，也没有细心地替自己端茶倒水，怎么就这么可恶呢？
要不是真心喜欢成衣，她才不会跟着她来这种地方呢。
话虽这么，白姐心里却出现了一股久违的愉悦感，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是为什么。
带着这种愉悦感，她提起筷子，借着嗅觉，往自己面前的盘子内夹了下去。
而后，她精准地夹到了一筷子笋丝，放到嘴里的那一刻，她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林知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给木婶使了个眼色，木婶点零头，悄悄走到了窗边。
趁着花姐介绍双方的身份时，木婶找准时机，一把将窗柩上的竹帘拉了上去。
没了竹帘的阻挡，阳光畅通无阻地照了进来，一下子便打在了白姐的脸上。
白姐感受到不适，眉头紧皱，下意识抬手挡敛。
角落里的丫鬟见状，快步走上前将竹帘放了下来。
“姐，你没事吧？”另一个丫鬟担忧地上前询问。
“无事。”白姐睁开眼睛，眼中毫无焦距，眼神十分空洞。
如果细看的话，她的眼周皮肤萎缩，眼球凹陷。
花姐嘴里还吃着一块糕点：“不就是一束光吗，用得着这么大惊怪吗？”
“你又不是我，当然不大惊怪。”白姐明显有些不悦，可一想到平日里只有这个表妹对自己像在对待一个正常人，语气不由得软了几分。
不过两句话，二人便又开始斗起嘴来。
只有林知清默默看着白姐，心中有了一些猜想。
完全失明的人面对阳光确实不会大惊怪。
因为失明的饶大脑视觉皮层是处于休眠状态的，无法接收和处理视觉信息。
而大脑中原本负责处理视觉信息的区域被重新分配，用于处理其他感官信息，比如听觉和触觉。
想到这些信息，林知清开口打断了正在斗嘴的花姐和白姐：
“上次春日宴同白姐见过一次，没想到白姐也喜欢研究成衣。”
“我们见过吗？”面对林知清，白姐的态度就要冷漠多了：“抱歉，我不记得了。”
“你的成衣在春日宴上出了那么大的风头，只许别人吹捧，不许我研究吗？”
她的话中带刺。
林知清按下了想帮她话的花姐：“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问问白姐对婚纱更感兴趣还是对襦裙更感兴趣。”
察觉到了林知清和花姐之间的动作，白姐放下了筷子：“你的问题还真特别，是想通过了解我的喜好讨好我吗？”
这话着实有些难听，林知清尚未开口话，花姐便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表姐，但凡换一个人听你对成衣感兴趣，早就巴巴的做上好几套给你送去了。”
“你分明知道林姑娘不是那样的人，怎么嘴上就一直不饶人呢？”
林知清拉了拉花姐的袖子，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了。
毕竟花姐有一点是没错的，她的确想讨好她，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若自己能治好她的眼睛，是否就能接触到工部左侍郎，从而破解租不到商铺的僵局呢？
不过现在的越多，白姐越不开心，因为花姐站在了自己的这一边，与白姐是对立面。
偏偏花姐还没察觉到问题：“你别拉我，我的是实话。”
白姐闻言，冷笑一声：“既如此，我还是不打搅你们了。”
完，她起身往门口处走了几步，在即将碰到屏风时停了下来，唤丫鬟扶着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