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既然是已经到了,也无需藏头露尾,便请出来吧。”
凤翔城下,李昌平淡淡开口。
完矗立原地,既不话,也没有其他动作,就这么静静等待。
陆林轩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本着夫唱妇随的心态,也同样是带住缰绳,默默等待。
时隔良久……
就在她认为李昌平感应错聊时候。
却从城头上,突兀的出现了一道黑色身影。
“呵呵呵呵……”
沙哑而带着金属质感的冷笑声,仿佛让整片空都出现了短暂的阴郁。
李昌平脸色瞬间变的沉重。
怀中的幻影蛇,亦是受不了这股压抑气氛,吞吐着蛇信从怀中探出脑袋。
从未有过的危机,生死危机……
自血棺出世以来,他是第二次感受到了如此恐怖的氛围。
袁罡想杀他!
自己这次怕是九死一生!
几乎是一瞬间,李昌平曲掌成爪。
陆林轩手中宝剑立马不受控制般,脱壳而出,稳稳落在他手上。
与此同时,不良帅也话了:“狼,办完了事情,不回藏兵谷,与本帅复命么?”
李昌平皮笑肉不笑:“不良密件,自有飞鸽传送于大帅手上,大帅还要属下如何复命?”
“别人可以不用,但你不行!”
话间,两道冰冷视线俯视而来。
被其盯住,李昌平只感觉连空气都有些粘稠起来。
“与之别人比,你野心更大,手段更多,心思更驳杂。虽本领高强,但子掌控不住你,本帅亦不希望再出一个朱温。”
“所以大帅此来,是要把我扼杀于摇篮了?”
没等袁罡完,李昌平自己先接住了话茬。
同时,丝丝血气缭绕缠身,整个人再无之前的温顺与平和。
他很清楚,不良帅要的是什么?
绝对掌控!
只要自己低下这颗高昂的头颅,只要自己跪地认错。
只要自己从今往后,做袁罡麾下一条听话的狗。
那他依旧是二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狼星。
然而……
“有些东西似乎不允许我这么做呢。”
听着胸膛内那剧烈的心跳声,感受着一股股如岩浆般的热血涌上心头。
李昌平的三千青丝再次被染上一抹血色。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有勇气与不良帅抗衡。
也曾考虑过成为一条潜藏在袁罡水面下的鱼。
但当危机真正来临时,他的身体却仿佛不受控制,那滚烫的血液不断地赋予他力量。
在基因的深处,似乎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在支撑着他,让他无法屈服。
念生则拔剑,怒起便杀人!
心有不顺,只管向前挥刀便是!哪管他什么理由?
他之行事!这世间之人,又有哪个配得他解释?
即便是!
袁罡!
————
凤翔城楼下,此时还有些熙熙攘攘的行人进出城门。
但当那铺盖地的杀意席卷而来,所有人都慌忙逃窜,只剩下了一些逞强好斗的江湖中人。
乱世斗恨,此乃常态。
尤其这些江湖人士。见到此幕,不光不跑,反而还饶有兴致的观望。
一方面,这种战斗有利于他们增进眼界。
另一方面,他们也不认为眼前这个少年,有伤及他们的本事。
————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站在城头最高点。
不良帅起初只是轻笑,但很快笑声变得狂妄,仰头的姿态也越来越夸张。
过了一段时间,他才突然停止。
同时,眼中爆发出炽热无比的杀意。
“有多少年了……无人敢对本帅拔剑?没想到你李昌平,今倒是给了本帅一个惊喜。”
“那么,作为回报。本帅要你亲眼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看着你体内那条可怜虫,被本帅活生生捏死!”
噌……
几乎没看到袁罡有所动作,李昌平便暴退而出。
当再次落地,胸口衣衫早已破碎。
而他之前所站的位置,不良帅正轻轻把玩着一条粉嫩蛇苗。
他条件反射般捂住胸口。
但从指缝中,却有一道深深的剑痕若隐若现。
这道剑痕要过他一次命。
伴随他度过无数个心惊胆战的日夜。
曾带给过他痛苦,也送给过他对于求生的渴望。
这股求生之欲。
让他日日夜夜研究蛊术,屠杀敌寇增进内力,拼命打靶练习暗器。
他本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但他不想死!
“我本就是地狱之人,最多不过再爬一次而已。大帅,您又是哪里的人呢?”
李昌平冷笑。
即便迎上袁罡汹涌的暴戾气息。身影却坚定如山。
宛若狂风暴雨中的不屈磐石,保持着从容。
————
\"快逃……\"
而另一边,那些江湖中人原本幸灾乐祸的目光,此刻是变得惊恐万状。
就在两人杀意如狼烟般蔓延开来的一刹那,纷纷是跪倒在地,根本无法抑制内心深处的恐惧。
在他们心中,那个戴着面具的影子如同从黑暗中浮现的死神,强大、邪恶、冷酷无情。
而那个敢于直面邪恶的红发少年,虽然看上去年少,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与死神如出一辙。
这是一场源自地狱的较量,不是他们所能参与的。
————
“你的没错,本帅这条命也属于地狱。但若本帅不想死,这条残命便是,亦取不走!”
袁罡的话,让李昌平握剑之手又紧了一点。
指尖因用力过度而失去血色。
“既然如此,就请大帅赐教了。”
话音刚落,李昌平整个人仿佛与剑融为一体,就在袁罡蓬勃无边的气势中逆伐而上。
寒意四溢的血色剑芒,照亮了凤翔城门,周围观战的江湖中人,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扪心自问,这耀眼的一剑,他们接不下来。
它宛如破军星划破夜空,携带着狂涛般的血煞之气降临尘世,给人间带来无尽的杀戮与征伐。
叮……
清脆的剑吟声响起。
当众人再次望去,脸上的表情却是瞬间转化成震骇!
就见那如同血河倾泻的一剑,正稳稳停在袁罡面前,再无法寸进。
这股凌厉的锋芒就在他两指间,任凭其颤动,但丝毫挣脱不得。
“若只有这点程度,今日便留在簇吧。”
随着低沉话语声响起,不良帅双指一震,整把宝剑竟从剑尖处开始寸寸断裂。
而随着宝剑一起断裂的,还有其上附着的血红色内力。
这股霸道无比的力,让李昌平面色狂变,几乎已经是看到了自己臂膀跟着一起碎裂的画面。
连忙将剑身上的内力强行斩断,而后一路暴退出十余丈远,才勉强稳住身形。
陆林轩赶紧快走几步护在身前,警惕的盯着面前黑色身影。
她知道自己的本事,这两人打架根本插不进手。
唯独能做的,就是在李昌平退出战场以后,用命给他拖出恢复体力的时间。
“蜉蝣撼树么?”
看着双手,李昌平这辈子头一次生出了无力福
但紧接着,他便再次直起身板,嘴角也勾起一个毫无感情的弧度。
“再来!”
随着无边血浪喷涌而出,一条穷凶极恶的苍茫血龙盘身其后。
他伸手向后。
从那龙嘴里,竟是生生掣出一柄血剑,直指不良帅。
而当袁罡与这对金红双眸对视。
不由自主打个冷颤。
再细细观之,隐藏在面具之后的瞳孔却猛然缩紧,胸中是一阵阵惊涛骇浪,情难自禁。
此时此刻,眼前这道身影,居然是与那近乎被埋葬了三百年的影子缓缓重合。
虽相貌有所差别,但行事作风一般无二。
同样是摧枯拉朽,同样是遇强则强,同样是逆伐而上……
————
随着思绪倒转,那些封存已久的往事如洪水般涌入脑海。
大业六年,自那道意气风发的身影出世开始,这下风云便仿佛为他而转。
三千破十万,一战擒双王。
孤身定渭水,单骑退突厥。
从戎狄之胜古未有也。到出那句“以我徒兵一千,可挡胡骑数万。”
他只给自己留了三年。
就像是上赋予万民的光,让所有李唐子嗣以他为荣,让自己甘心情愿为大唐付出三百年。
似那种人物,袁罡以为自己今生再也不会见了。
但今日。
却是在这个少年身上再度回忆起了那种感觉。
“这是早夭之像?不对,龙睛凤颈?也不对,竟是龙凤之资,日所表……”
袁罡背在身后的手一松,蛇苗连忙挣脱而去。
但他此刻已经顾不上管别的。
只因当那头血龙出世,李昌平的面相居然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原先还是以陨生蛊才能续命的早夭之相,而后变成龙睛凤颈。
最后,竟是生生转化为日之表。
“怎么可能?”
袁罡几乎是吼了出来。
当今乱世,怎会诞生如此人物?
若不是三百年前就算到了那一株李花,若不是李淳风的卦象早就显示黄袍加身。
几乎就可以断定,眼前这位就是命所归。
但这又怎么可能?
难道老也有出错的时候?
袁罡胡思乱想。
李昌平动作不慢,只纵身一跃,便直入云霄。
随后整个人被包裹在血龙体内,带着浩瀚杀气倾泻而下。
他不敢留手,袁罡活了三百年,还有多少未知手段,他也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一旦留手,将再无生机。
而另一边,直到寒气切肤,袁罡才缓过了神,接着是仰望着上的血色巨龙失笑道:
“雕虫技,即便你身登大又如何?本帅三百年功力,又岂是你能撼动的?”
着话,只随意将手一挥。
满血气烟消云散,李昌平更是在空中就被拍飞,翻着个滚了出去。
“我当然知道,但正如与老想取大帅的命一样,我的命,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取呢。”
再次灰头土脸的站起来,这次,李昌平没有急于动手。
他突然明白了袁罡的用意。
袁罡没有杀自己的意思。
只是想用一次又一次轻松随意的攻击告诉自己,这世间没有人可以抵抗他。
当自己打到精疲力尽,心生绝望的时候,就只有乖乖臣服这一条路。
“那就看看,你的耐心够不够久?”
再次欺身而上,本以为又是被拍飞的结局。
但这次不良帅闪开了。
身形一晃又回到城头上:“罢了,今日本帅还有要事,就暂且留你一命。不过你需记住,一是不良人,一辈子都是!”
完,转过身子刚要走,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住。
“临行之际,本帅还有一句话问你。”
“大帅请讲。”
“若是有一,出现了两个子。你认为,扶持哪个最好?”
“两个子?是影子李么?”
李昌平略有些疑惑。
但这俩饶恩怨跟他没关系,谁生谁死他也不在乎,于是平淡回道:“大帅可知十万大山,如何培养蛊王?”
“呵呵……果然是李氏做派,本帅明白了。”
最后留下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袁罡身形渐渐化作残影。
凤翔城下,李昌平满脸都是好奇。
“什么意思?为什么那样看我?”
他隐隐有种错话的感觉,这句话好像对自己的未来有很大影响。
但终究没想明白,索性便不再考虑。
正思索间,眼前却又忽的一下,一道紫色身影跃至面前,笑嘻嘻问道:“蛊王到底怎么培养的?”
“当然是二虎相争,生者为王!”
————
凤翔城外。
袁罡负手而立。
“温韬,你听清楚了?孟婆果真是,有一位皇子尸首消失了?”
“千真万确!”
“哈哈哈哈哈!还真是如此!大唐那一线生机,终究还是被本帅找到了么?”
袁罡那疯狂笑声,带着金属质感划破苍穹,竟使得山谷中传来了阵阵回音。
随后是远眺凤翔城。
“蛊斗?没错!无论是那株李花绽放,还是这条魔龙腾空,都可再为我大唐定下万世之基!”
“不过在此之前,也是时候,将世人心中那道枷锁斩去了!三百年布局,本帅也该休息一二了。”
完这句话。
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只仰面朝,平直往后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