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拍顾远洋的发顶,神色里有种诡异的温柔。
“但还是谢谢你,你瞧瞧,现在他被塑造的完美无缺了。”
“究竟…是谁…?”他执着的重复他的问题。
“哈哈哈哈……”他突兀的放声大笑,粗糙如沙砾的嗓音划得他耳膜生疼。
“你还不明白么。”
他的嘴角不断后延咧开至耳后根,尖牙锋利,他的面部被他自己用刀划开,露出里漆漆的表面,眼情……不!他没有眼睛,那上下眼睫之间也生出牙齿,口水滴在他脖颈,顺着淌到后背和汗混在一起,他的身体数以倍计的胀大,犹如浓稠的墨汁,充斥了整个房间。
“我是你的欲望啊。”
他张开嘴,牙齿刺入他的皮肉、骨骼。
顾远洋绝望的闭上眼。
上下颚咬合,肋骨“咔”的一声断裂,斜穿进他的肺。
痛,浑身错位的痛。
“请…请…放过他…”他气若游丝的吐出破碎的词语。
一瞬间,顾远洋的身体又胀大一倍,“砰”的一声挤碎了窗,断掉的窗框卡在防盗窗上,摇摇欲坠。他听见他胸膛传来的闷笑。
“这美妙的欲望。”
“活下去的欲望,你该明白的。”
“放过你自己吧,是你先驱逐他的。”
无数张口一齐啃噬他,他被咀嚼掉了。
顾远洋尖叫着惊醒,慌乱的爬起来开灯。
在他的床前,斜前方,有一面镜子。
透过它他看见他站在那,他的身边,他再次脱帽致意。
顾远洋彻底醒了过来。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他似乎非要是找一个心理医生了。
在曲烟烟印象里,顾远洋好像从来都不会露出这种疲倦的神情。
阳光穿过窗户斜斜地打在他一直以来都那样坚实的臂膀上,空气中漂浮的尘土柔和了他锋利的棱角,这时他才注意到因为忙于最近发生的事情顾远洋的下巴已隐隐生出胡茬。窄的阁楼实在不适合容下他的身躯,仿佛是受尽委屈的孩童般蜷缩在那里,放于腿上的手中紧紧握着昨晚碎聊琉璃杯子——只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是熬夜粘好了它。
顾远洋瘫下一半的肩头也许在这之前扛着许许多多他所不知的事情,他不知道他在未来到底看到了什么,不知道他在面对不熟悉的未来经历了什么。
永远都是那个喜欢冷着脸骂他“笨蛋”但却又会在不经意间流露自己温柔的那面的李泽言,这晚卸下了所有骄傲,执着地去填补那块缝隙。
他大可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对不起,对不起……
修长的指留下刺眼的伤口,心痛的像被狠狠揪了一把,他曲烟烟如何去安抚他?
梦魇形成的桎梏让他皱起眉头,是从未有过的害怕与不安。
曲烟烟眼泪无声滑落在他的手背,唤醒了沉睡的他,指腹接触面颊推开又将溢出的眼泪,此时他也无力摆出往常的表情。
解决担忧的最佳方法便是以微笑面对,不用照镜子也能知道自己笑的很丑。
曲烟烟急忙送上“满分的保证书”达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他的嘴角挂上阳光的温度轻轻吐出两个字。
“麻烦。”
曲烟烟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他那么忙,应该不会来的吧。”
“可是之前年会的时候他很忙也来了啊……”
剪辑师的建议其实也是苏浅莹想做的,可刚刚关聊电话里他流露出来的疏离与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陌生感仍在眉间缠绕挥之不去。
她心乱如麻,干脆找到一个看起来还能得过去的理由匆匆离开了剪辑室逃离这个话题——不安的情绪从两周前那通电话里便开始肆意弥漫。
“呼——”
为什么现在的自己面对关于顾璟行的一切都情不自禁想要躲避,明明之前的他那样关照自己。
苏浅莹下意识求助惨遭拒绝,但又被告知他在最后时刻伸出了援手,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要瞒着他。
团建这大家聚到新开的一家高档ktv,偌大的包厢里设备一应俱全,典雅与现代的装潢风格碰撞,变幻莫测的灯光是打翻的兴奋剂。
音响开始了它的工作,屏幕上歌曲的mv不间断地播放,苏浅莹无数次地翻到手机的收件箱页面,那里躺着一封三前的短信。
『顾师兄,我们公司三后会在Petrichor举办团建,我想邀请你来。想到上次年会上你唱歌很开心的样子,所以这次也想邀请你来。不过,如果你很忙的话,那就算了。』
依旧是毫无回复的迹象。
苏浅莹不清楚反复地打开信息的自己到底在坚持着什么,是期待这里能够出现他答应自己会来的消息吗?
她幽幽叹下一口气,担心、失望的交杂让自己没有心情去融入到欢乐之郑
“老板,你怎么一直在看手机,工作的事情就先放一边啦!”
“哎,我的手机……”
苏浅莹注意到一直坐在一边,助理一把抢走他的手机,胡乱按了几下放在了一旁,不等他取回来。
她又手疾眼快地塞给苏浅莹一把扑克,美其名曰不唱歌就打牌,一些同事也兴致勃勃而来。
她考虑到不该打破这么好的氛围,无奈之下也只好组织大家一起娱乐。
可终究,自己还是放不下他。
KTV里嘈杂的声音惹得自己愈发烦闷,包厢门开开合合,始终等不到他的出现。就在即将泄气的时候,一切事情就像做梦般发生了——顾璟行来了。
顾璟行还记得他自己很忙,疑惑的问题迫不及待地问出口,但他并没有什么,而是非常自然地走到他的旁边坐下,一下子负面情绪被抛掷九霄云外,欢愉取而代之。
熟悉的气息与温润的眼神让苏浅莹突然觉得之前的陌生感都是假象,他还是那个他。
“啊不不不,我的意思你不是没有回我短信吗?我以为你不来了。”
顾璟行面对他慌乱地解释他只是笑笑,伸手用指腹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
昏暗灯光投下的房间,人影散乱,酒精分子越过易拉罐的拉环跑到空气里,虽未咽下一口却已然有了欲醉之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