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一走,站在晴娘身旁的夏萝,却一眼就看出了娘的不对劲儿。
直到屋里再没有其他人了,晴娘才收起方才温顺的样子,一言不发地坐下,面若寒霜。
夏萝明白娘这是恼了,顿时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大娘子,呵。”晴娘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官人一个月都来不了我这儿几回,近来不过是碰巧然儿病了,他才往寒香院走得勤了些……孟氏这便坐不住了么?巴巴儿地找借口叫人唤了官人去,难不成,她还以为主君乐意见她那张年老色衰的脸……”
“娘!”夏萝听她越越荒唐,吓得一身冷汗,连忙出言打断了她,“主君想必还没走远,娘可要心……”
“我知道!”晴娘不耐烦地道:“连在自己院里,都要时时刻刻注意言辞,真是让人厌烦得紧。”
夏萝撇撇嘴,更不敢吭声了。
另一头,李仪行至主院,一进屋,便见孟氏正端坐在榻前,在灯下密密缝着给淇哥儿和陵哥儿上科考场用的袖腕。
李仪大步迈向她,笑道:“娘子,夜深了,仔细灯下做针线活儿伤眼睛。”
孟氏看了他一眼,自语道:“淇哥儿和陵哥儿读书辛苦,我自问也帮不上他们什么,也只有给他们做点东西,表个心意罢了。”
李仪轻叹一声,接道:“虽如此,还是交给下人做更好些。”
孟氏不言语了,身为母亲,有些事情,总是不想假手于饶。
“不知娘子叫我来,是有何事?”
孟氏笑笑,且不答话,只让雪萍把炉上温着的羹拿来。
李仪听到“羹”一字,心里突然地咯噔一下。
该不会……
果然,他料想得不错,孟氏捧着那碗,对他道:“昨日,英英让绮春轩的厨房送了鲫鱼豆腐羹来。我见那汤色奶白,豆腐滑嫩,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将鲫鱼先煎过,等鱼皮微黄再添清水炖煮,方有这样的颜色。”
“于是,我今日也吩咐人依样画瓢地做了来,官人尝尝?”
李仪心里暗暗叫苦,偏偏又不好直,自己方才在寒香院已经喝过了。
他只能勉强地笑笑,道:“是吗?我倒要尝尝。”
他试探着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的确是咸中带鲜,而且里头还加了他以往爱吃的芫荽。
可李仪这会儿,刚刚吃下的乳鸽汤还在肚里,腹中有些难受,实在吃不下其他东西了。
为了不让自家娘子看出异样来,他也只好在她的关切眼神下,尽力多喝了几口,还吃了块儿鱼肉。
但孟氏在旁察觉到他面色不好,再联想起,方才派去的丫鬟,她去前院找主君,没想到扑了个空,后来才得知,主君身在寒香院。
略一思索,孟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便只冷眼瞧着李仪进食,另一边,不紧不慢地做着手里的针线。
直到李仪实在受不住,放下了手中的羹勺,孟氏才开口,点明了自己叫他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