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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 清明螺(三十)

“童……童老爷他们不来了吗?”前一刻还在搀扶着帮腔的村民们下意识的松开了搀扶刘老汉夫妇的手,看向那两个童家奴仆,问道。

两个童家奴仆的脸色比起村民们来显然更是难看,双唇颤了颤,摇头道:“我等……不知道,早上是看着老爷和公子出门的。”

“那怎的到现在还未到?”突然被村民们撤了搀扶的手,刘老汉夫妇并未倒下去,依旧站着,事实上除了方才真情实感的哭诉耗费心神之时需要人搀扶,平日里夫妇二人虽然年迈,可站着走路的力气还是有不少的,听到这里,下意识的追问,“是不是出什么事耽搁了?”

“我等……不知道。”两个童家奴仆面对村民们难看的脸色,摇头,面上的神情快哭出来了,到底也是童家最得宠最会看脸色的奴仆之一了,自是知晓这等时候面对村民们望来的质疑的目光该怎么回答的,是以一开口便是,“我等……这个月的工钱还未发呢,老爷欠我等的比你等更多,自是比你等更急的。”

都是刘家村的村民,砸在狐仙上头的银钱皆不少,且比起众人来又多被扣了一个月的银钱,这话听起来自是两个奴仆比他们亏的更多些,村民们原本隐隐带着几分压迫质询的目光骤然松开,也不再为难两个奴仆了,而是问两人:“童老爷出门前可几时到衙门了?”

两个奴仆摇头,道:“只同公子一道出了门,可眼下申时了,还未见老爷和公子的人。”话间语气中满是懊恼不迭的情绪,对那金身狐仙的惦记也更紧了。

老爷和公子若是也跑了,没人善后的话,那祠堂里没长脚,不会跑的金身狐仙便是唯一能填补亏空之物了,这般一想……更是急的想赶回去了。

村民们的那点心思可都摆在脸上了,林斐与长安府尹不傻,自然不可能放任这些人离开府衙,“咳”了一声之后,长安府尹的目光自脸色发白的赵大郎夫妇、赵莲身上一一扫过,最后才落到了脸色难看,眼珠乱转,显然正在想办法做最后挣扎的刘耀祖身上。

不比赵大郎夫妇同赵莲还能寻借口推诿,甚至赵大郎夫妇即便做实了帮凶的身份,也未必会死,他刘耀祖手上可是沾了人命,且人证物证确凿的,管赵莲能不能坐稳那公子夫饶位置,那好处都庇荫不到自己身上了。

刘耀祖脸色难看,看了眼一旁的赵大郎夫妇同赵莲,冷哼了一声,忽地开口道:“那什么大善人老爷公子的……精的很,这等时候不跑什么时候跑?”

本就惶惶不安的村民因着刘耀祖这句话心里更是惶惶了,有人下意识喃喃:“童老爷他们……不会真跑了吧!”

“有什么不会的?”刘耀祖冷笑了一声,瞥向一旁的赵大郎夫妇以及赵莲,目光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忽地‘啐’了一口,骂道,“当时童老爷看面相时道我这阿姊两颊无肉,一副刻薄寡情之相,我还帮腔,阿姊帮我良多……眼下看来,我就该信的!要不是为这骚浪贱的婊子坐稳那位子,我何至于落到这等田地?”

既提到‘坐稳位子’了,自然不是仅仅指的刘氏了,而是赵莲了。这一句显然是将母女两个一同骂进去了。

被刘耀祖突然出口的谩骂波及到的刘氏和赵莲明显一愣,显然是不曾想到他会突然出口来这一茬。

一旁的刘老汉夫妇闻言,目光扫了眼赵莲尖尖的下巴,当即‘啐’了一口,骂道:“可不是嘛?哪似我闺女肉嘟嘟的讨喜?这一嫁进童家,就惹出这么多事,连狐仙娘娘都被克了,可见她克全家呢!”

林斐是见过一年前脸上还有些肉的赵莲的,当然知晓她眼下尖尖的下巴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为了坐稳位子,想讨那乡绅公子喜欢,不敢多食,以期脸瞧着点,好看些,这才瘦成眼下这般罢了。

刘耀祖先前不赵莲面相不好,眼下却突然开口这些,无非是因为杀人之事被揭穿,逃脱不了,眼看自己要人头落地了,她却安然无恙,心生怨怼,尤其觉得赵莲能当上公子夫人,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眼下忙活一场,好处却尽数落到赵莲头上了,自是要将错处全数怪到赵莲身上了。

未东窗事发时,那就是好外甥女,一旦事发,那就是灾星克全家了。

至于什么外甥女同舅舅之间的感情……那是没有一星半点的,里头全是利益和算计。

这也不奇怪,毕竟名唤‘耀祖’,也早习惯了刘氏一家的供奉,眼下自己反过来供奉他们,那是他刘耀祖万万不能忍受的。

即便是共富贵……那也必须是他刘耀祖拿大头的;至于共患难……若是先倒霉的是他刘耀祖,那必须共患难,若倒霉的不是他刘耀祖,共患难是万万不能的。

眼下么,不巧,共患难了,且要上断头台的是他刘耀祖,那自是必须共患难了。

“素日里阿弟长阿弟短的,眼下却是只把自己摘清了!”刘耀祖愤愤不平的朝刘氏‘呸’了一口骂道,“真真是虚伪!”

这话一出,被骂两颊无肉,刻薄寡情的刘氏当即便落了泪,哭诉道:“你是刘家的命根子,我哪里对不住你了?这么多年多少接济啊……”

话还未完便被刘耀祖打断了:“我呸!你接济我?那还不是你……哦不,不止是你,是你母女欠我的?”

这话一出刘氏尚处于茫然之中,一旁的赵莲却立时变了脸色,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唰”地一下白了。

这般变脸的反应一点不差的尽数落入了刘耀祖眼里,刘耀祖见状冷笑道:“真是精啊!要不是我,你母女这么多年能过这等好日子?”到这里,他抬了抬下巴,被府衙的狱卒扣在手里,他的手动弹不得,自也只能下巴抬了抬,指向一旁的赵大郎,冷笑道,“你当他是什么好男人不成?”

“窝囊废!没个卵用的窝里横罢了!”刘耀祖骂道,“刚成亲那会儿你没少被他打骂?这没卵用的男人挣钱不行,窝里横收拾家里的女人是一把好手!他盼了多久要抱儿子了?要不是生不出来……这骚浪贱的婊子能过这等好日子?不也同大婷子二婷子一样要早早帮着家里做活了?别忘了他那亲妹子就是叫他亲娘老子卖进宫里换银钱的。”

这话一出,赵莲同一旁的刘氏早已变了脸色,刘氏更是颤着唇,哀求了起来:“耀祖,我待你不薄啊!你莫了!”

想起林斐同自己过的去岁在赵记食肆见到的刘氏蛮横的那一幕,长安府尹忍不住叹气:横成那样的刁妇竟被这赌徒刘耀祖磕死死的,真是叫人不知该怎么这等事了。

一旁的赵大郎也似是明白了什么一般,一双眼陡然变得赤红,死死的盯着那刘耀祖,握着拳头,怒道:“我……子孙根被断那事是不是你做的?”

面对赵大郎红了眼的质问,刘耀祖瞥了眼扣着自己的狱卒,满不在乎的点头笑着承认了下来:“是啊!”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那赵大郎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冲上来打刘耀祖了,当然,这等时候是没有他动手的机会的,还不待他迈开腿脚,就被狱卒扣住了。

“我呸!果真是刻薄寡情的克家灾星!”赵大郎“呸”了一声,骂道。比起没生出儿子来这有损他身为男人自尊的头等大事,赵莲同刘氏,尤其还是在这等童家父子指不定跑路了,赵莲那腹中的胎儿一下子成了累赘的情形之下,孰轻孰重于赵大郎而言显而易见,是以对着妻女,他破口大骂道,“真是一对丧门破家的灾星母女,害人不浅,我呸!”

被骂了一通的刘氏和赵莲早已吓的躲到一旁了,赵莲原本护着自己肚子的手更是下意识的松了开来: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己往日里最为重要的依仗——腹中的胎儿竟是突然没用了?甚至,非但没用了,反而还似是成了祸害一般,被人追着骂!

“怎么会这样?”赵莲喃喃着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肚子里的胎儿,奇道,“怎么突然之间……不灵了呢?”

童家父子出门到现在也不见踪影,疑似跑路了。刘耀祖杀人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如同砧板上的鱼,要等人头落地的那一刀了,于是开始大肆攀咬,那藏了好些年的赵大郎子孙根被断的秘密也被刘耀祖公之于人前了。

所有的事……突然之间变得对她母女不利了起来,可明明昨日……还不是这样的啊!

怎么会……这样呢?

听着赵莲喃喃的语气,门洞处站着的赵司膳蓦地想到了梁红巾的那句话,喃喃道:“一步……跃入云端里,梁红巾或许还真没错,云和烟果然是一种事物,是空的,假的,触碰不到的,是只能过眼之物,所以唤做‘过眼云烟’呢!”

当然,她立在门洞这里,知道童家父子没有跑路,可……眼下这情况,童家父子自身难保,赵莲那肚子里的胎儿还能有多少份量?

比起赵莲还有功夫疑惑自己的胎儿怎么突然不灵了,刘氏面对急急瞪向自己的赵大郎早已骇的不行了,虽然对着赵大郎喝骂了多年,可赵大郎此时的模样,还是让她想起了赵大郎子孙根未断之前的事了,下意识张口辩解道:“不是的,我不知道,他……他下了手我才知道的。”

“那有什么区别?你告诉你这窝囊废夫君了吗?”刘耀祖冷笑着‘呸’了一口,看着刘氏,脸上的愤怒之色越蓄越多,“你在老赵家作威作福这么多年,还不是靠的我?还有你生的那赔钱货克家灾星,能过上好日子,不也是靠的我?”

“我……我待你不薄啊!”刘氏面对开始大力攀咬自己的刘耀祖,不解、茫然又委屈,“这么多年我照顾着你,你没钱了总是来寻我,每每不都是我给你塞的银钱?因为你是家里的命根子啊!我这般照顾你,可你眼下……为什么啊?”

“为什么?”便在这时,一旁自提醒了众人一句‘申时’之后便未再话的林斐开口了,他看向朝自己看来的刘氏,挑眉,“你问为什么?”

“既是家里的命根子耀祖,你这做阿姊的养着不是应该的吗?”林斐冷笑了一声,指向一旁满脸愤怒之色的刘耀祖,“眼下他沾上人命官司要被推上断头台了,你这做阿姊的竟敢不救家里的耀祖?竟敢不出面一口咬定都是你指使的?竟敢不出来顶罪?竟敢不出来替他死?”到这里,又指了指愤怒不已的刘耀祖,林斐挑眉,“你看……耀祖多气啊!快被你这不救耀祖的阿姊气死了呢!”

这话一出,不长安府尹以及府衙里的狱卒、差役同吏们了,就连刘家村的村民都一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郑

看着愤怒的刘耀祖,似是也是因着林斐这一句话,众人恍然明白了刘耀祖的愤怒是从何而来的了,又为什么发狠似得攀咬赵大郎夫妇以及赵莲了。

原先若不明白刘耀祖怎的做出这等事来,反过来攀咬家里饶话,眼下……倒是全明白了,甚至……不止明白,还觉得……不奇怪了。

因为,他是耀祖。只能家里人供养他,为他付出银钱、精力甚至性命的供养他,而不是他反过来供养家里人。

眼见自己死罪难逃,刘氏等人却不出来替他顶罪,身为耀祖,怎会不气?

“嘴上着对我好,实则呢?”刘耀祖摇头,朝着刘氏母女嗤笑道,“还是我对你跟你那灾星闺女更好呢!若没有我,这窝囊废怎会让你们过得这么多年的舒坦日子?”他瞪着刘氏,骂道,“我看你往后到霖下如何同爹娘交待!这就是你口口声声对我的照顾?”

这话让刘氏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她喃喃着摇头:“我……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你气这个,我……我若是知道,我……”

“怎么?你就肯替我死不成?”刘耀祖‘呸’了一口,骂道,“虚伪!跟你那就会哭的丧门星闺女一路货色!”

赵司膳站在门洞处看着这互相攀咬的一幕,忍不住摇头:要不是这些年早在宫里练就了一副‘处变不惊’的本事,寻常人看到这一幕怕是早被气死了!

真真就是怎么扳扯……都扳扯不出个清白人!

真正的狗咬狗!

当然,既然开始发疯了,这疯狂乱咬……自然是谁也避免不聊了,偌大的刘家村上上下下,都少不得要挨上刘耀祖一口了。

“你那童老爷童公子可不清白无辜,手腕也不知高出我多少了,当初我欠了他钱在替他做事。帮我这虚伪阿姊和灾星闺女算计了一把赵大郎,用的是他的奴仆,事后都不消我,他一下子就猜到怎么回事了。”刘耀祖‘呸’了一口冷笑着看向赵莲,“当初童老爷就看了你母女的的面相,看完你娘的又看了你的,对你那面相,只道了句‘龙生龙,凤生凤’的,没有多。有这般前缘……竟还点头让童公子娶你,你以为……他童家当真会让你坐稳这位子?”

刘耀祖骂道:“我原先还在疑惑着他怎么肯点头的?眼下算是明白了,让你腹里的胎儿对村民有个交待,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也只有他童家的血脉才能泄愤!留个血脉在这里顶杠,他父子二人……却是脚底抹油溜了!”

这话一出,赵莲原本便苍白的脸更是白的厉害:若胎儿是推出来泄愤的,那她这同胎儿血脉相连的母亲又能落得什么好?旁人泄愤时还能绕过她不成?

她颤着唇,低头看向自己微微隆起的腹,也不知是忘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了,心里也认定了刘耀祖的话,不再似往日那般只咬着唇不话了,而是当着众饶面,用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怎会?我的胎儿……怎的不止不灵了,还成灾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