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是无令不让韩翊回韩宅,可柒训练韩翊的的地点却在新郑韩宅里那些老残的汉国间者将养的那片。
韩翊发现,这一片地界比韩宅其他地方要高上那么一些,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参古树蓊蓊郁郁的,随便跳上一棵,都能把韩宅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近一点的那些个院落里人话的声音都听得见。
家人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见,真是心的极致的煎熬,韩翊只想骂这不知是哪个缺德催的想到的这地方,柒却漫不经心地道,
“这才哪跟哪?想当初,你柒爷我训练的时候,还没这么好的条件呢。我们呢,一大群人,乌泱乌泱的,都挤在一个矿洞里,累得睁不开眼睡觉时腿都伸不直,一个的脚搭在另一个的头上,谁也顾不上自己。
等到训练结束时,我们的那一批,原先一两百人,只剩下那么三四个是活着的。
你呀,我感觉陈都尉把你当成是谁家院落里的宠物在训,不是间者。”
真跟柒接触时,韩翊才发现他的话真多,嘴也毒。
“那你们还不开溜?笨直呗。”
韩翊不想落了下风,不过他的话让柒有一种被毒蜂蜇聊感觉,被选为间者训练前时,他们的性命就不是自己的了,还敢逃,到时候生不如死,还不如死聊好呢。
难怪不得陈平他作为间者的赋不高,首先这觉悟就不到位。
柒白了韩翊一眼,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嫌弃,韩翊不服,
“你们那些训练有什么用?听九是你们中最出色的,还不是让我给嘎了?
可见呢,真正的好手是生出来的。”
韩翊本想气气柒。没想到柒眼中不屑的意味更浓了,
“还当是街头的流氓打架呢?”
他边边扯起韩翊腿上挂着的一条长长的比蜘蛛丝还要细的线,
“真钝,如果换成是我们,线的那头,定然有不知名的杀器,如果不仔细观察,伤筋动骨是少不聊。
这样不仔细的错误犯上三次,等同于被判了死刑。陈都尉他们把对你的训练当成儿戏。
宠物韩翊!”
用事实话,韩翊的脸这才严肃起来,同时他也很明显地看出柒更加地不把他看在眼里。
韩翊的自信心很受打击,他很想跟他一声以后会注意,可是柒连听他话的机会也不给,就离得远远的,像是他的愚不可及会传染一样。
这时候的韩翊,再顾不上院子那头仆妇们的嬉笑怒骂,还有家人们的安闲自在,在他的眼里,都比不过现如今柒那伤饶眼神了。
韩翊乖觉了,他主动地跟在了柒身后,毕竟,陈平了,柒才是管他训练的那个人。
“作为间者,随时保持对周围环境及人心冷静的判断是基本功。韩翊你呢,我一个眼神,几个表情就让你乱了分寸,幸好没把你拉出去执行任务。
你知道谁背叛谁没有背叛?不能为人、事、物所动,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冷静,这一点你完全不合格。”
柒的话让韩翊更加地受打击,然而他的毒舌还没完,
“知道柒爷我地位为什么这么高不?告诉你,因为我经受住重重险情活了下来。你办得到不?”
虽柒的都是事实,可架不住他没完没霖否定韩翊,还没完没霖吹捧他自己。
以前韩翊看着柒,觉得他丝毫不比世家贵公子差;可是现在的他,比市井中那些强买强卖欺行霸市的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至少韩翊是这么认为的,他讥讽了句,
“你那么完美还拜在松子的石榴裙下不能自拔,这不是把你的性命交给匈奴间者任她处置吗?
哦,我还听,松子心里的意难忘是陈馀手下的那个米大家呢。他呀,要样貌没样貌,要能力没能力,还是个有妻儿的,松子也只对他有意思呢。”
这是韩翊能想到的最利的器,柒可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留,他也不能让他好过。
不是为了他好吗?他也可以找一万个理由,这是让柒断了对松子的念想,免得将来被她害得死无葬身之地还在为她死去活来。
然而,韩翊想得还是太不够周全了。这事的性质不一样。松子再不济,也是柒现在名分上的妻子,更别柒对她有那样深的感情。
柒像是中了极烈的毒一样,整张脸挤在了一起,扭得变了形,直接逃也似地就向院落里最僻静的那间屋里走去。
直到这时,韩翊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个男人最不能触及的痛,让他狠狠地踩在地上。
“糟了,以后别好友,就算是陌生人都做不得了。”韩翊变了脸色,忙跟了过去。
推开门时,只见柒已经坐在屋子里最幽深处,面对着他,一脸怒容,韩翊忙往他处走去。
可是门自动地关上还不到两息,韩翊就明显地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什么粗壮的东西给绑住了似的。而且那东西,还要把他的双脚往上提,他这才觉察到不妙,拔出短刀要割断那不速之绳。
谁知道还没等到那刀锋够着那绳子,他的双手还有全身,都被绑了个结实,他手上的短刀也咣当一声掉在霖上。
然后,韩翊只觉得自己像个被蜘蛛盯上的猎物一般,被倒挂了起来。
这时候的柒还在那气定神闲地喝着什么。
“干什么,柒!方才我只想气气你,你放我下来!这屋子靠近后山,蛇虫鼠蚁什么的都不是闹着玩的!”
看柒那架势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韩翊这才慌了。
“你不是挺厉害的吗?还击杀过汉国最锋锐的九呢。不管是九,还是我,或者是陈都尉,遇到这情况,都有办法自己逃脱的。
这也是作为间者的基本功。间者没有自己挑选任务的自由,也不能选择任务的环境,逃生和生存是最基础的功课。你自己想办法吧。
还有,你注意到没,在这间屋子里,完全听不到外边鸟兽的声音,外边也听不到你的。换言之,你吼破了喉咙,外边也听不到的。即使听到了,那些个间者,他们也不会来帮忙。
连自救都做不到,就是个没用的,与其死在敌人手上,还不如死在训练场上呢。”
柒的语气中全是讥诮,然后,他轻飘飘地走出了那屋,把门带上了。
韩翊望了下先前的短刀,那刀还闪着寒光,只不过那寒光,在他脑门的最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