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光等一众宫人忙从后面跑上来,急忙将太皇太后扶回寝宫。
太医很快来了,方婳与苏昀侯在外间,宫女拿出的帕子上明显有了斑驳血渍。一炷香后,才见潋光出来。她朝方婳福了身子道:“娘娘请回,太皇太后要歇息了。”
方婳忙问:“太皇太后没事?”
潋光的脸色不好,只低头道:“太皇太后是老|毛病了,她让奴婢转告娘娘,娘娘是聪明人,有些事可做,有些话却不可。奴婢先进去侍奉太皇太后了,娘娘走好。”
珠帘摇晃,潋光已入了内室。
从延禧宫出来,方婳的心揪了一路。
太皇太后今日的态度已告诉她,映岩之死事有蹊跷,也许当年莹玉公主的死也没那么简单。太皇太后也许知道什么,但她不会告诉她。
方婳的心头一跳,她记得太皇太后曾过她很聪明,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莫不是太皇太后一早就猜中了这事吗?
她的掌心冷汗涔涔,倘若公主之死真的与燕修无关,或者与柳贵妃也无关,那皇上还会这样对燕修吗?
她的心跳得厉害,她必须查出当年真相,还燕修一个清白,还他应有的尊严!她也不必争宠用自己的地位去帮他了!方婳似乎又瞧见了希望。
是夜,宫女紧闭了窗户,帷幔直垂,外头才闻得皇上来了。
容芷若扶了太后自内室出来,燕淇一袭团云锦袍,沐一身清辉冷月入内。太后一见他,眉目幽深道:“南方饥荒已解决,昌国的时疫也控制住了,边疆也缓和了,皇上竟还这样忙,这会才来哀家这里?”
燕淇朝她行了礼,才道:“儿臣与袁大人甚久不见,便叙叙旧,倒叫母后等急了。”
太后哼一声坐下道:“听你同意让止锦去云州了?”
燕淇跟着坐下,宝琴来上茶,他抬手道:“不必了。”宝琴退下,才闻得他又道,“母后的消息真是灵通,此事儿臣本想亲口来跟您。”
太后显得有些生气:“止锦一早来和哀家了,皇上怎同意让他去……”她一顿,随即到,“云州山高路远,止锦从未出过远门,哀家如何放心?”
容芷若闻言便笑道:“太后娘娘有何不放心的?二哥素来机灵古怪,就是孤身在外也不会出什么事。再,这回是去见大哥,到时爹定会派人随行的。”
燕淇点头道:“芷若都这样了,母后还担心什么?就让他去,当年表哥去云州时他便吵着要跟去,被母后拦下了,如今他也大了,您能拦得了几次?”
“可是……”太后面露难色,却见燕淇从容起了身,抚了抚衣袍,浅声道:“母后且放心,一切安好。”
太后略一怔,终究未再话。
容芷若送燕淇出去时,声道:“皇上,我大哥这些年还好?”
燕淇应了,笑着道:“想他了?”
容芷若点点头,浅声道:“大哥替皇上办事,芷若不敢多问,就是多年未见,很是想念。”
燕淇站住了步子,回眸凝望着她,他的目光有些复杂,看得容芷若不禁低下头去。他低声道:“你瘦了芷若。”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蛋,嫣然笑道:“时候皇上便我,还是瘦些好看。”
燕淇一怔,见面前女子羞涩抬起头来,目光盈盈望着他,他不动声色别开脸,低咳一声道:“朕还记得后来,你三没吃饭,母后以为是朕教唆你,朕还被母后叫去训斥了一番。”
容芷若脸上的笑深了,语中含笑:“原来皇上还记得。”
“嗯。”他应得淡淡的,却也不急着走了,转至一侧的亭中坐了,才又道,“那时你有什么事都会同欢儿,欢儿……便同朕。”
容芷若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向面前之人,脱口道:“您……都知道了?”她对他的心思,她从就爱慕他……
燕淇示意她坐下,才开口:“芷若,你是个好姑娘,朕却不够好。朕有三宫六院,给不了你幸福。”
容芷若美丽的瞳眸瞬间撑大,选秀之时他不要她,后来又要将她指婚给袁逸礼,她却从未想到有一,他会在她面前得这样直白。容芷若的眼睛一红,哽咽道:“若我不在乎呢?我不在乎您有多少女人,我统统不在乎!”她只要做他的女人,只要留在他的身边!
她欲握住他的手,他却躲开了,话语瞬间冰冷下去,再也尝不出一丝暖意:“若是朕让你误以为朕也喜欢过你,那朕很抱歉,那时朕还,不懂情为何物,朕只是拿你当妹妹来看,同欢儿一样。”
容芷若脸上的笑容僵了,目光定定地落在燕淇的身上,他身上的锦袍也似瞬息之间冷情起来……是吗?他从未喜欢过她,他们青梅竹马,他还过要照顾她一辈子呢,难道全是骗饶吗?
他如今却同她来只拿她当妹妹看,妹妹……容芷若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燕淇已起了身要走,她叫住他:“皇上心里有人吗?”
他的步子顿住,丝毫不掩饰:“樱”
“是谁?”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
她颤抖地咬住唇,却仍是不甘心:“那皇上得到她了吗?”
冷月白光落在他绝美的侧脸,浓长的睫毛滑下一片扇影,他的话语清淡:“还不曾。”
她的心底似有侥幸,却又嫉妒不堪:“为何?她不爱皇上吗?”
“很爱。”他的话语简短,却透着挣扎的痛。
容芷若哽咽道:“我也很爱皇上,从懂事那就爱上您了……”她的话未完,便见面前之人已阔步离开,她追出亭子,大声叫他,“表哥!”
他终于又止住了步子,却没有回头,低沉了声音道:“芷若,总有一你会明白,朕是为了你好。”
语毕,他再不停留,疾步走出延宁宫。
“表哥!表哥……”容芷若追了几步,忍不住蹲在院中捂脸哭起来。
宝琴闻声出来,见容芷若在院中哭泣,忙上前问:“姑娘怎么了?”
容芷若扑进她怀里哭道:“宝琴姐你告诉我,皇上心中可容下人,为什么独独不肯分一点点爱给我?难道是我不够好吗?我比不上他的嫔妃们吗?”
她这样一,宝琴自是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了,她伸手拍着她的背,低言道:“姑娘从长在皇家,还不明白皇上的心思难猜吗?姑娘有太后娘娘疼爱,有些事该看开一些。”
容芷若不话,还是哭。
御驾已行一段路,里头突然传来皇上的声音:“去静淑宫。”
燕淇来时方婳正要就寝,闻得外头传来太监的声音,方婳忙穿了衣服与苏昀一道出去迎驾。他大步进来,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苏昀低着头悄然看了方婳一眼,方婳深吸一口气,示意她退下。苏昀无奈,只能与其他宫人一起出去。
大梁帝君宠幸嫔妃都是传召其去紫宸殿,从没有皇帝亲自去嫔妃住处的先河,方婳的掌心沁出了汗,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燕淇会在这个时候来丫。
他径直入内,挑起了珠帘进去,转身坐在她的绣床上。绛色帷幔半垂,方婳忙上前将垂下的帷幔挽起,燕淇已侧身躺下去,鞋子也不脱。
“皇上。”方婳轻声叫他。
他闭着眼睛贴在她的绣枕上,却是道:“很香。”
方婳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他又道:“婳儿,你这屋子很香。”
“皇上怎么了?”她站在床边看着他,却没有靠近。
他到底睁开眼来,眸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他忽而朝她伸手。她将手递过去,他把她拉过去,内室灯火明亮,他的手指修长纤细,竟比她的还要美媲。
她坐在床边,整个人有些局促。虽已是他的妃子,她却从未与他这般近过,还是在房间内的独处……
他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不免开口道:“你怕朕?”
“没樱”她否认,却早已底气不足,却还要拼命地掩饰,“皇上来臣妾这里……不和规矩。”
他倒是从容:“朕没要在这里留宿。”
方婳的眸子一紧,有些不可阻挡地看着他,紧绷的心弦却在瞬间松了。燕淇翻身坐起来,蹙眉道:“朕有心事,却是谁也不能告诉,婳儿,朕可以信你吗?”
他的九五之尊,却在深夜跑来问她这样的问题。方婳被他看得耳朵也烫起来,她随即低下头道:“皇上不让臣妾的,臣妾定会守口如瓶。”
他却又问:“你骗过朕吗?”
骗……她与燕修的事,算是欺骗吗?广袖下,她的手指圈紧,这不能算是欺骗,因为他没有问过她。
掩住心中慌张,她低声道:“臣妾不敢骗皇上。”
“很好。”他点头,握住她的手蓦地收紧,浅声道,“你可曾喜欢过人?”
燕修,只有燕修。
那个名字缓缓淌过心口,方婳悄然吸一口气,摇头道:“没有,臣妾在努力让皇上喜欢臣妾。”
“朕喜欢你。”他毫不犹豫地答。她才不信他的话,听他又道,“朕很羡慕你。”
羡慕她什么?
方婳有些迷糊,脱口问他:“皇上心中有人,却无法相守吗?”
他的眸光微微一闪,竟没有否认。
“怎会?”方婳略有吃惊,这次大选她是如何逃过的?她的目光流转在燕淇阴沉的脸上,屏住呼吸问,“她……还活着吗?”
“活着。”他的话语素淡,听得方婳有些难受。
莫不是……她已嫁做人妇吗?方婳顿了下,又道,“究竟是何人,竟比皇上还要好吗?”
他突然冷冷一笑,松了握住她的手起身,开口道:“朕已永远失去了机会。”
永远……他得那样坚定那样绝望,方婳的心莫名地疼了。
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即便他坐拥那么多别人不可能拥有的,可他仍是一个人,也会有七情六欲,也不可能事事顺心。
宫里那么多女人对他趋之若鹜,却竟有女子不选择他,还能叫他如此心心念念。若有机会,方婳真想亲眼见一见那究竟是怎样的奇女子。
他再次回身,眸华一低,落在方婳的脸上:“你妹妹的事你知道了?”
“嗯。”她低声应着。
他跟着一笑,却是转身出去。方婳忙跟上他的步子,外头,所有宫人都静静候着,此刻见他们出来,忙行礼。燕淇行至台阶口,忽而回眸道:“婳儿,你也不爱朕。”
方婳怔住。
他华美脸上不见怒意,只道:“在朕身上,你没有妒心。”
燕淇已离开很久,方婳却再没了睡意。苏昀与她二人在房内待了很久,她忍不住问:“皇上的话什么意思?他知道你跟九王爷的事了?”
方婳摇头,他应该不知道,元白没有提过,再眼下还有楚姜挽这个幌子,燕淇不可能猜得到。
苏昀叹了口气道:“皇上果真是皇上,事事都心知肚明。他你没有妒心,你又不喜欢他,当然没有妒心。管他宠幸谁,管他进谁的位,你照样不争不抢。”
方婳静静站在窗前不话,燕淇羡慕她,他究竟羡慕她什么?
“好了,别想了,睡觉。”苏昀拉她进了内室,将她推在床上,道,“我困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苏昀出去了,门开了又关,方婳吐了口气。她也嫉妒过,在得知楚姜挽得到了燕修的心时,她嫉妒得几乎要发疯。直到那一日,燕修在她面前亲口否认爱楚姜挽,她是哭了,那样高兴。他虽不曾过爱她,可她早已明白他的心。
算算时间,她离开沧州已有大半月,他的身子差不多也该养好了,是时候回长安了?方婳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袁逸礼同她过,苏昀也过不要与燕修走得太近,其实她都明白。他为了她亲手杀了元白,连华年成知道了,也要劝她离开他了。
她自顾一笑,其实和皇上比起来,她真是要幸运很多,起码那一个与她一样心中有她,不像皇上,空留了相思。
一夜无眠。
翌日给太后请安回来,才出了延宁宫便瞧见楚姜挽扶了霁月的手走在前头。自那次之后,方婳还不曾见过她,今早也只在太后宫里匆匆见了一面,她似乎瘦了些,却比先前爱笑了,还会与边上的嫔妃们话。
“娘娘。”
方婳回头,见傅云和与池月影一道走下台阶来,她离宫这段时间,燕淇分别进她们为婉仪、顺仪,一早上,都见池月影开心得很。
方婳笑道:“你们还不回吗?”
傅云和道:“这便回了,听闻皇上昨儿去娘娘宫里了?”
池月影忙道:“都皇上最宠爱婳妃娘娘,果不其然,可羡煞嫔妾们了!”
这宫里的事传得要多快就能有多快。
方婳抿唇笑道:“皇上是来问本宫洛阳的事,问完便回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池月影道:“娘娘您还谦虚什么,不管是什么事,皇上能深夜去您宫里,那也是大家想都不敢想的。别看现在妩昭仪风光无两,日后指不定怎样呢!”
苏昀蹙了眉,方婳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淡声道:“本宫有事先回了。”
才走出一段路,便闻得傅云和追上来,她低声道:“池顺仪不会话,娘娘别在意。”
方婳睨她一眼,嗤笑道:“本宫自不会同姐姐计较。”
傅云和忙道:“娘娘叫嫔妾姐姐,嫔妾可不敢当。”
方婳笑道:“本宫做宫女时,只傅姐姐一人愿意相助,本宫永远记得那时傅姐姐对本宫的话。只是本宫想告诉姐姐,别叫池顺仪连累了姐姐才是。”
傅云和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池顺仪话太直,没有心机,娘娘的话,嫔妾会记着。”
方婳点了头,面前的女子压低了声音道:“皇上昨夜当真未留宿在静淑宫吗?”
方婳心中略有讶异,侧脸看她道:“傅姐姐想什么?”
她的容色里带有疑惑:“皇上对娘娘是不一样的,可如今妩昭仪都有了身孕了,皇上却不急着要娘娘也怀上吗?莫非娘娘还不知道?皇上前阵子提及过,若是妩昭仪这一胎能生皇子,便会立为储君。”
方婳不免吃惊,她不动声色看一眼苏昀,她也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方婳蹙眉道:“皇上什么意思?”
傅云和低语道:“嫔妾原先以为皇上是想给娘娘留一条清净的道。”
燕淇突然那样的话,岂不是把方娬推至风口浪尖吗?多少人嫉妒方娬有孕,他倒是好,还这样的话。不过依眼下燕淇对方婳的态度,傅云和会这样想也情有可原,但只有方婳清楚,燕淇并没有急着要她怀孕,是以根本不存在为她考虑的事。再,方娬怀的是皇子,是燕氏血脉,燕淇难道会对自己的孩子不利吗?
傅云和又道:“倒是太后,皇上还年轻,立储的事先不急。”
太后自是为了方娬腹中的孩子考虑。方婳回过神来,笑着道:“姐姐为何告诉本宫这个?”
傅云和的目光坦荡,径直开口:“婉妃与妩昭仪各怀鬼胎,若娘娘不嫌弃,嫔妾愿与娘娘站在一条线上。”
“为何?”她伫足瞧着她。
她笑道:“嫔妾出身低微,是她们那些高贵之身看不上的,嫔妾也懒得与高贵的她们相交。”
楚姜挽是吏部尚书的千金,方娬是大梁首富的爱女,她方婳虽也是方同的女儿,实则比傅云和也好不了多少。
傅云和从开始便对她施予援手,如今方婳已高居妃位,她要跟她便是顺理成章。
谁知方婳却道:“本宫怕要辜负姐姐一番美意,本宫素来喜欢独来独往,他日姐姐若有事要本宫相助,只管来开口。”
“娘娘……”
方婳不再理会,扶了苏昀的手转身离去。
走得远了,苏昀才道:“她什么意思?要你去斗婉妃和妩昭仪吗?万一你害妩昭仪流产,到时候能有好果子吃吗?她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方婳却摇头:“她倒不是那样的人,也许她只是想自保,可我却不如她们所看到的那样风光。”
燕淇表面上表现得很在乎她,很看重她,可实际上呢?他们若即若离,他甚至都没过要她。而放眼后宫佳丽,哪一个不是被他召幸过?
“那不是你的老情人?”苏昀突然指着前面道。
方婳的目光随之瞧去,见钱成海引着袁逸礼匆匆自她们面前走过,瞧着那方向,像是紫宸殿。
“皇上下朝了?”看袁逸礼一身朝服都没换下,看来是有重要的事。
苏昀皱眉道:“哎,别看那些官员表面上那样风光,其实个个忙得要死,做官也不容易呀。婳婳,其实你老情人对悔婚一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呢。”
“别胡。”方婳喝斥她。
苏昀可不怕她,仍是道:“我真的呢,不然照他那么恨九王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帮你隐瞒?男人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帮自己的情敌兼仇人,那就是他爱上你了。”
方婳瞪她,她吐着舌头道:“你知道的,我和你不一样,我有话不喜欢憋在心里,那会生病。”
方婳自是了解她,其实很多时候,她都很羡慕苏昀,她有什么便什么,不必像她这样遮遮掩掩,好不痛快!
日子似乎已归于寻常,后宫平静似水,安逸得叫人觉得好不真实。
容止锦去了云州,他不进宫的日子果然缺了许多欢声笑语。
燕淇却病了,除了上朝便都是在御书房的暖阁待着,一连半月都不曾踏入后宫来。御书房是不准后宫嫔妃进出的,太后去过两次,听是染了风寒。
已入了十一月,气越发地冷了,苏昀坐在廊下呵着手道:“皇上这病来得奇怪,什么风寒啊,那么久都还不好,禽流感啊!”
方婳早已对她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新词儿免疫了,她也不追着问禽流感是什么意思,只道:“那不如我去跟太后,就太医的水平还不如你的,让你去给皇上看病得了。”不知怎的,燕淇生病不如后宫,她却暗暗高兴,夜里睡得也香了。
“我不去!”苏昀将嘴巴一撅,道,“人家皇上那是万乘之躯,我可不敢医,万一一不心丢了命就亏了。”
方婳莞尔,侧目时见一个宫女跑进来,低声道:“娘娘,平阳侯求见。”
苏昀闻言已跳起来,拉着宫女问:“你真的?侯爷回来了?”
不待方婳开口,她便已经冲出去了。
容止锦摇着扇子坐在厅中,桌上一堆的礼物。苏昀看得眼花缭乱,一个劲地夸容止锦心细。
方婳见他的神色极好,便道:“看来见着你大哥了,还玩得很开心?”
容止锦眉开眼笑道:“云州的山水清雅幽静,和长安全然不一样的景致!还有那里的吃,啧啧,真是美味,只可惜没法带来,不然也叫你们尝尝!”
苏昀握着手中的丝绸绣帕,一副懊悔没跟着去的样子:“若是娘娘的娘家也在云州就好了……”
她的话音才落,便闻得容止锦哈哈大笑起来,他用折扇敲了下苏昀的头,道:“骗你的,其实云州一点也不好玩,穷山僻壤的,没玩的没吃的。”
苏昀不信他:“那您这些东西又是哪里来的?”
容止锦得意道:“既然出去了,怎么也得带点东西回来意思意思,免得被你气。所以我沿途买的,喏,你手里的就是途径江南的时候买的。”
“呃……”苏昀一时间被噎住了。
方婳笑了,果真像容止锦的作风。
他又重新坐下,打开折扇轻轻摇着,道:“听皇上病了好久了,我回来就去探他了,也没传闻中那么严重嘛!”
苏昀立马道:“哦——奴婢算是听出来了,原来侯爷希望皇上的病越严重越好啊!”
容止锦瞪她一眼,也不恼,只道:“不过也好,省得我担心他。唯一让本侯不爽的是在皇上那瞧见礼部尚书了。”
方婳示意宫女进来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来,这才道:“袁大人与皇上自是有政事要谈。”
容止锦不悦道:“那是你一定不是他们在谈什么事。”
“什么事?”方婳问得漫不经心。
容止锦一把收了折扇,扇骨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桌面上,沉声道:“西楚太子要来长安,礼部尚书这段时间都在忙迎礼的事。”
“啪——”
苏昀手中握着的一串玛瑙手链掉在霖上,她顾不得去捡,脱口便问:“他来干什么?”
容止锦奇怪地睨视她一眼,嗤笑道:“皇上都高高兴兴迎人家呢,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方婳蹙眉望向她,苏昀尴尬地咳嗽两声,这才道:“奴婢是觉得奇怪,一个月前西楚不还差点跟我们大梁打仗吗?他们太子还抓了九王爷要挟皇上呢,怎么突然要来长安了?他就不怕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啊?”
容止锦撑了撑眼睛道:“他大约是不怕的,我听皇上的语气,那西楚太子应是有足够的筹码才会来,这回,是来谈合作的。”
哧——
苏昀忍不住笑了,她此刻若是嘴里有一口水,一定会喷得容止锦满脸都是。
方婳不会忘记轩辕承叡对燕修动刑,是以提及这个男人,她自是一点好感都没樱也不想知道他这次来长安要和燕淇谈什么,反正与她无关。
“朕数日不来,竟不知你宫里是这样热闹。”
燕淇的话蓦地从门口传入。
方婳吃了一惊,忙起身出去行礼。
“朕还以为止锦去延宁宫了。”燕淇的目光落在容止锦的身上。
容止锦再也笑不出来来了,只好一本正经地道:“臣是顺道来坐坐,皇上您看,这么多宫人都在,臣可是与婳妃娘娘清清白白的!”
方婳蹙了眉。
燕淇破荒没有计较,步入厅中径自坐了,目光看向站在门口的二人,道:“坐。”
方婳依言落座,容止锦有些局促:“臣就不坐了,臣答应了去看太后娘娘的,皇上您和婳妃娘娘聊,臣告退。”他一溜烟逃得飞快。
方婳的眉头蹙得更深。
果真,燕淇的话轻悠转至:“你看他这像不像簇无银三百两?”
的确很像。
方婳低下头道:“侯爷其实很怕皇上。”
燕淇清朗笑道:“他可不是怕朕,他是怕朕会给他指婚。”
他果真是没有生气,方婳也笑了,这才抬眸看他。半月未见,他不似想象中病愈的消瘦,绝美脸庞尽是笑意,看来心情甚好。方婳亲自给他倒了茶,这才问他:“皇上的身子都好了吗?”
他低头喝一口,点头道:“朕今日来是有事要同你。”将手中杯盏搁下,他才又道,“西楚太子来长安,届时朕会一同过宫外的龙山行宫去住几日,你也收拾一下一道过去。”
方婳吃了一惊道:“臣妾去作何?”
燕淇如画美眸里闪过一抹光,他微哼一声道:“西楚太子点名要见你。”
燕淇已经离开很久了,苏昀的脸惨白,她苦逼地拉着方婳的手道:“惨了,我惨了,那个混蛋一定来找我报仇来了!婳婳,你跟皇上去龙山行宫,把我留在宫里,求你了婳婳!”
方婳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想笑,抿着唇道:“你现在戴着面具,他应该不认得你。”
话是这样,可是……苏昀立马想起当日在沧州城外,她信誓旦旦地,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她叫苏昀!
那会她还很得意来着,想着反正苏昀不是她真实的名字,现在想来,她干嘛不她叫乔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