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收拾,秦贵妃就坐上了去未央宫的软轿。
进殿后,发现梁王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案后看折子。
他面容端肃,虽然皮肉松垮有些老态,但眉梢眼角却依稀可见年轻时风流俊朗的模样。
用那双黑眸疏离淡漠的看着人时,与他当年在王府做王爷时,一模一样。
秦贵妃虽然因为海棠的事而担惊受怕,却也是真心为他担忧,一看他模样看起来完全正常,立刻笑着迎上前来。
“皇上,你身体大好了吗?”
她边边将梁王上下端详了一遍,但梁王的视线却始终只停留在她脸上,一动不动。
秦贵妃被他看得愣了下,想到年轻时,梁王也喜欢这么看着她。
因为那时她长得杏眼桃腮,如花似玉,腰身玲珑,看一眼就能把饶魂勾了去。
可是现在,夫妻二十余载,红颜老去,再怎么保养,颜色也不及当年了。
但梁王能这样看她,还是让她心跳不已,抚着脸有些羞涩的低头道:“皇上为何如此看着臣妾?”
梁王动了下,换个姿势靠在椅背上,开口第一句就让秦贵妃的心动变成了心惊。
“爱妃可认得一个叫海棠的宫女?”
梁王边问边仔细观察她的脸色,见她神情一变,眼神便又冷了三分。
秦贵妃整个人一惊,没想到自己担心的事终于变成了实事,还给梁王逮个正着。
她立刻道:“皇上的可是今日中午死要暗房那位宫女?好以前确实是景阳宫的人,但后来去了浣衣局,就与臣妾再无瓜葛了。”
梁王大怒,用力将一叠奏报拍在桌上。
“你还以骗朕到什么时候?你觉得朕那般愚蠢,会由着你一直骗下去么?”
秦贵妃立刻慌了,立刻跪在地上道:“皇上臣妾没有骗你呀!臣妾的话,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梁王的眼睛像恶狼一样盯着她,含着让人颤栗的杀意。
“朕早就让调查过,海棠虽然去了浣衣局,却仍然是你手下的人,每隔两便会与你在约定的地方见面,且将消息通过各种方式传递到你宫中,你还想骗朕!”
秦贵妃这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在梁王眼里,顿时觉得一股冷汗从毛孔里猛的冒出来,跌坐在地。
“皇上,臣妾承认海棠是我的人,但是她的死真的跟臣妾没人半点关系呀皇上!”
她边边爬过来抓住梁王的衣角,满脸哀求,只希望他能相信自己。
但能这般轻信于人,便不是帝王了!
梁王一脚将她踢开,将往日种种浓情恩爱抛之不顾。
“来人啊,将秦贵妃押进宗人府候审,秦国公府一干热贬为庶民,即日离京!”
“不、不——皇上,求求你啊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害她啊皇上——”
秦贵妃哭喊着跪在地上膝行过来,一把拉住梁王的衣角,希望他还能相信自己最后一次。
梁王却只冷眼看着她,居高临下的冷淡目光,像看着匍匐在地的蝼蚁。
“朕刚才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却不知悔改,还企图用谎言蒙骗朕,实在叫朕失望。”
秦贵妃飞快的摇头,几乎将一这辈子的积蓄的眼泪全都流下来。
“不、不是的!请皇上再相信臣妾一次,臣妾不是有心欺骗皇上的,海棠确实是臣妾的人,而且她的死也另有原因,皇上想想,暗房是什么地方?寻常人如何能将毒药送进去,海棠是因为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被人谋杀啊皇上!”
侍卫还在一旁等着押人,梁王却在这时挥了下手,示意他们退下。
秦贵妃看他终于肯相信自己的话,终于暂时止住了眼泪。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海棠究竟看到了什么,你跟朕仔细。”
秦贵妃跪在地上,把之前海棠在消息中写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梁王。
梁王听后眉头越皱越紧:“你海棠看到的人是锦秋?”
秦贵妃笃定的点点头,擦着眼泪道:“是的皇上,海棠给我当差这么多年,送来的消息从未有假,这次肯定也是真的。”
梁王沉吟了下,表情将信将疑。
秦贵妃从旁耐心的等着,不敢再多一句话。
直到好一会儿后,梁王才站起来道:“你既然得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为何不来速速告诉朕,却要自己暗中调查?”
秦贵妃道:“皇上那两日时常陷入昏睡,臣妾不敢叨扰,而且臣妾也只怀疑,并不能确定此事真的与皇后娘娘有关。”
虽然海棠看到的是锦秋,但这宫里谁不知道,锦秋便是皇后的左膀右臂,她一出现,代表的便是皇后。
梁王沉吟了下,手指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玉佩,瞥她一眼道:“纵然如此,你依旧罪责难逃,从即日起拙降为贵人,移居幽兰殿。”
秦贵妃连忙跪下谢恩,匍匐在地道:“皇上,臣妾可以领罪,但此事与国公府没有半点关系,能否请皇上网开一面?”
梁王站起来沉声道:“国公府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只要两位秦将军在沙场上没有异动,朕便不会动他们。”
秦贵妃顿松一口气。
她就,只要有两位哥哥在,国公府定会屹立不倒,方才皇上的那些话,也不过吓她而已。
不出半个时辰,秦贵妃被降位,并移居幽兰殿的消息便在宫中传遍了。
萧皇后正闭目在榻上假寐,两个服侍的宫女一个给她捶腿一个给她揉肩。
听完锦秋嬷嬷完,她才睁开眼睛道:“秦贵妃真是大胆,那个海棠竟然是她的人,不知她半夜偷偷摸摸跑到冷宫是要做什么?”
锦秋嬷嬷抿嘴一笑:“这个奴婢就不知了,听禁军昨夜已经将冷宫搜了个遍,却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皇后摆摆手,示意那两个宫女退下,把锦秋留在殿内私话。
“御膳房那边的人可妥帖?不会走漏什么消息吧?”
锦秋点头,轻声道:“娘娘放心,毒是在半途下的,就连送饭的人都不知道,哪会走漏什么消息?”
萧皇后这才冷哼一声,讽刺道:“秦香玉跟本宫斗了这么多年,从王府到后宫,整整二十余载,总算分出个胜负了。”
锦秋轻松的笑道:“是啊,那时候娘娘进府不久,她便来了,仗着生了齐王,横得跟什么似的,到头来,不还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