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僵了僵,明知故问道:“不知张先生找我有何事?”
张先生微微一笑,眼神却有几分冷意。
“柳老爷莫非忘了,七前你与我家少爷签定协议,答应今日给我们一万五千两银子的皮草,我们已经付了定金,现在是来收货的。”
柳从云心里更慌,干笑道:“张先生何必着急,货已备好,明日我带你们去香影居看就是,这夜黑风冷的,你不如早些回家歇着。”
张先生脸上仿佛戴着张面具,那嘴角始终是扬着,但眼中的冷意却在一点点加深。
“柳老爷莫要笑,当初定好的交货日期是今上午,但我们在香影居等了半,却始终不见你人影,伙计也你早就回家了,我家主子,还等着要货呢。”
柳从云已经有些被他吓着了。
他当初只看这家人出手阔绰,一出手便是一万多两银子的生意。
但却没想到,若生意做不成,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他。
他斟酌了下,觉得还是先不要撕破脸好。
“张先生莫急,你们既然能寻到我家来,定知我舍弟是在朝中为官的,我在城中也有商铺,断不可能骗了你们去。”
张先生微微点下头,眸子垂了垂,待再抬起来时,便冷得吓人,嘴角的笑意也全没了。
“柳老爷莫不是想用柳大饶名头来威胁我们?我家主子,在江南也是做正经生意的,这次的皮草是为年最后两店庆活动定的货,若在那之前不能到位,我们的钱也压在你这儿了,那我们便可以按约索赔。”
“索、索赔?”
柳从云话都不利索了。
张先生道:“当初签约时,咱们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柳老爷莫不是想抵赖?”
他边边从怀里掏出那张契约,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若香影居不能按时交货,将按原价赔偿一万五两银。
其中九千两银是成本,另外六千两是利润。
柳从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就算把柳府连锅端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啊!
而且到时候若真出了事,柳文赋也不可能向着他!
他抬手抹抹额上的汗,拱手道:“张先生,能不能请你家主子再宽限一日,货我一定凑齐给你们,只是现在我那上家出了些问题,还没送齐。”
张先生冷冷一笑。
“柳老爷,你可看清楚了,契约上写着,腊月二十六黑前,咱们从你这订的货必须全部交清,这已经是我们能接受的最后期限了。”
柳从云实在有些怵他,缩着肩膀拱手道:“你看这样行不行,再缓我最后半,明日上午我一定想办法把货交给你,如果实在交不齐,我就按约赔偿。”
张先生沉眸看着他:“柳老爷可要话算话,若明日上午再交不齐,那咱们可要到府上直接拿银子了。”
柳从云立刻点头作揖:“我保证凑齐,若到时候还是交不齐货,就任凭你处置。”
张先生这才点点头,道:“那行,明日上午我会再来,还请柳老爷莫要食言。”
看他转身离开,柳从云这才有些虚脱的靠到身后的墙上。
谢氏正在房中准备就寝,忽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接着便见柳从云走了进来。
她还在为今日下午的事生气,一看到他就狠狠刮了他一眼。
柳从云犹自惊惶不安,走到外室便从茶壶里倒冷茶灌下去。
一杯凉茶下肚,他的酒也彻底清醒,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顿时脸色煞白。
谢氏正坐在床头取簪子,目光偶尔朝他瞟一眼,发现他神色不太对劲。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见柳从云大冷的灌凉茶,喝完之后还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露出一副惊惶不安的表情,谢氏连忙走过来问道。
“完了,这次全完了!”
柳从云从他的发财梦中醒来,瞬间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在三前,他就觉得这批货大约是收不起齐,但想着即将到手的几千两银子,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再撑一撑。
没想到对方却是个一不二的,定好的日子一点都不能拖,而且还堵到家门口问他要债来了。
见他如此惊慌,谢氏也跟着着急起来:“怎么了?你倒是跟我出了什么事啊!”
柳从云双手抱住脑袋,绝望的道:“跟你你能帮我吗?刚才那姓张的了,明日就要派人上门收货,若是没货,便要付赔偿金,那可是一万五两啊!”
“什么?”
谢氏顿时大惊:“你前几日不是你谈成了一笔大生意,正好一万两么?现在怎么变成要给别人一万五千两了?”
柳从云悔不当初,懊恼捶桌道:“我要是知道会变成这样,那笔生意我就不接了。”
谢氏想了下:“那你给人家货不就行了,只要交了货,那笔钱不就是我们的了吗?”
柳从云急得拍桌:“哪有你的那么容易,要是有货,我早就给他了!”
谢氏也是个有想法的人,听到他的话眼珠子转了转。
“你为什么不跟人家商量商量,缓两呢?我们做皮草生意这么多年,让你认识的朋友帮帮忙,这笔生意还是能做成的呀!”
柳从云本是个唯利是图的,听到这话,想了想道:“行,那我明上午再想想办法,如果他们真找上门来,你就稳住他们。”
翌日一早,柳从云收拾妥当就出门了。
连日大雪,京城的街道都被积雪覆盖,他乘着马车去拜访他昔日那些好友,得到的答案却都不尽人意。
大家平时虽然是朋友,但放到生意上,也是竞争对手。
有谁愿意帮一个对手把生意做大,让他日后来对付自己呢?
听柳从云想要从他们手里调货,数量还如此之多,那些人基本都不愿意。
柳从云跑了一上午,从日出到日中,连饭都不及吃一口。
直到找完他认识的所有朋友,才愁眉苦脸的坐上回家的马车。
这可怎么办呢?
没凑到货,不光要赔钱,自己经营了这么多年的铺子也会搭进去,到时候他不是也要像二房一样,灰溜溜的离开京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