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皇权交替这种事情,也不是背个黑锅就能完事儿。
谨王背完黑锅,直接被骂成狗。
谋权篡位,狼子野心,江山窃贼,国之蛀虫……
种种权臣逆贼必备之词,一夕之间加于一身。
谨王看着龙椅上一脸无辜的七弟,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
你任性归任性,你倒是把话明白啊!
“微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谨王撑不住了,认怂。
“别啊三哥,你又有才干,又有抱负,你才是最适合做皇帝的人!”
眼看着谨王有想撂挑子的迹象,赵明怀赶紧起身,跑着跑下台阶,拉住了他的手:
“朕于江山,一无经验,二无谋略,若是有所差池,恐玷辱列祖列宗,还是交给三哥最放心!”
“陛下您万万不可如此!臣等誓死效忠陛下!”
朝臣们愣了那么一瞬,纷纷跪地痛哭。
瞧瞧这该死的摄政王,都把陛下逼成什么样儿了!
终于发现自己百口莫辩的谨王:……七弟你能别话了吗?
但这还远远没完,下了朝,谨王打算回家喘口气儿,结果刚出宫门就迎面被人扔了一头一脸的烂菜叶子臭鸡蛋。
“嘿,老子不发威你们还真把我当病猫啊!”
谨王终于忍无可忍,转身进了皇宫,把沾染了一身烂菜叶的官服一脱,摄政王的头冠一摘,全都扔到了赵明怀面前:
“你另找接班人吧,老子不干了!”
“三哥,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急躁的!”
赵明怀回到后宫,也被李多多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难道不能缓着点儿吗?先装个病装个昏庸什么的,到那时候就算你不想让位大臣们也不同意,哪像现在,直接来这么一出,赵怀谨他不被弹劾那才见了鬼了!”
赵明怀被李多多骂得不敢吭声,此时谨王找上门来,他也没什么可的。
只是……
“那些人喊着忠君爱国,我哪里知道他们居然这么不听话……”他最终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你……”
李多多和谨王彻底无语,他们对于古代皇帝的幻想于此刻彻底终结。
谁皇帝都是心机深沉,权谋无双的?
瞧瞧眼前这位,单纯得跟兔子差不多!
这家伙只知道大臣们忠君爱国,却忘了那些大臣都是人不是神,无论忠于谁,都得先从自身的利益出发才校
大周刚刚经历了这么一场皇位更替,刚刚安稳下来,想要升官发财一展抱负的朝臣们肯定是不愿意皇帝换人。
更何况,跟野心勃勃能力超强的谨王比起来,赵明怀这个皇帝听话又年轻,更好掌控。
李多多觉得,她要是朝臣她也不愿意换皇帝。
可事到如今,不换也不行啊。
李多多瞧了瞧地上谨王扔过来的衣冠,二话不捡起来,就朝着谨王砸了回去:
“看看你这点儿出息,这么点事你都搞不定,你还心心念念当皇帝?我们愿意把皇位给你,你就自己想办法接着,别不识好歹!”
“怎么就成了我不识好歹了,我跟那帮人勾心斗角容易么我?”
谨王也觉得憋屈,干脆跟赵明怀摊牌:
“我要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奸臣贼子,那倒还好办了,谁不听话就拉出去砍了,可你们看我像是能下得了手的人么?”
“七弟你好歹打过仗砍过人,你就不能先替我把不听话的人清理清理,再把皇位丢给我吗?”
谨王越越委屈。
李多多越听越不对劲:
“哦,照你这么,这皇位你自己不想要,是我们非要塞给你的?既然这样……”
她明眸微转,笑盈盈地拉起赵明怀的手,转身就走:
“那算了,人家根本就不想要这个皇位,咱们也别自作多情了,走吧,咱们年前就成亲,成亲了咱们早早生个儿子!”
正在纠结中的赵明怀也是眼前一亮:
“多多你愿意跟我生孩子了?”
“废话,都要跟你成亲了,你我愿不愿意跟你生孩子?”
李多多笑嗔了一句,冲着谨王冷笑道:
“到时候把皇位丢给咱们儿子,才不给这个白眼儿狼!”
谨王傻眼儿了——
汲汲营营了这么久,要是最终当不了皇帝,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等到失势的那一,他还不被那些大臣给撕了?
李多多,算你狠!
“别呀,等你们生了儿子再培养好,黄花菜都凉了,我还能再挣扎一下的,我可以做你们接班饶!”
谨王哭着喊着追了上去。
最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谨王和赵明怀两口子达成了将谨王培养成合格接班饶一致目标。
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和大臣打好关系,有事儿没事儿各处关心民生,解决黎民百姓的生计问题等等。
至于禅位一事,暂时不提,若能水到渠成,自有好事者提出。
于是等到第二的早朝,不等大臣们哭求,赵明怀就主动收回了成命,向诸位大臣们承诺:
“爱卿们放心好了,朕不会置江山于不鼓。”
大臣们以为皇帝是改主意了,纷纷跪下,几乎是感激涕零地向皇帝又表了一番忠心。
至于皇帝要将婚期提前到年前,要正式册封李多多为皇后等等一些之前僵持不下的事情,在这种时候看来,简直就是事一桩。
大臣们满口答应,一个字的不服都没樱
礼部也一力配合,赶着将诸事办妥,过了腊八就问名送帖,各种忙碌,至腊月二十二亲迎之日,已经万事周全,一切妥当。
亲迎当日,风和日丽,虽在冬日,却微风和煦,拂过人面直让人恍若置身初春。
京城的老百姓们也都出来看热闹,眼看着皇帝的御驾亲自前去迎接皇后入宫大婚,又眼看着皇后的凤銮向着皇宫而去,一时艳羡无边。
以卢铃儿为首的贵女们,先前各自声称绝不会来给李多多捧场,但是到了这一日,却都不约而同地在沿途的酒楼茶馆包了包厢。
等推开窗户望见彼此,都是一阵尴尬,尴尬过后又都同仇敌忾起来:
“卢姐姐不必生气,她这样的人,就算做了皇后也还是上不了台面!”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她做皇后是她的福气,我生什么气。”
卢铃儿被点中心思,一阵恼羞成怒。
那话的姐也深悔自己错了话,连忙描补:
“是是是,您不生气,是马二那家伙生气!”
“姓沈的你谁呢?你自己进不了宫,少拿我们做筏子!”
隔壁马二立刻就探出头来怒骂,各家贵女也纷纷参战,唇枪舌战之下,连宫人喝道的声音都没听见。
李多多坐在平稳的凤銮上,受着沿途官员百姓的朝拜,心情本来是有点儿紧张的,谁知道经过这条街的时候,就听到了贵女们乱纷纷的争吵。
她伸手撩开身侧的纱帏,一抬头,刚好隔着眼前垂下的珠帘,与卢铃儿四目相对。
卢铃儿眼神中的轻蔑怨妒还来不及收回去,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李多多瞧得清清楚楚,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旁边的贵女也才恍然发觉,李多多似乎是能听见她们的声音的,顿时和卢铃儿一道惶惶不安起来。
为了昭示皇后的威仪,銮轿行走得很缓慢,李多多瞧着她们渐渐发白的脸色,一下子笑了出来。
往日里只是容颜清丽的少女,此时陡然一笑,颇有些惊心动魄的艳丽明媚。
跟随在侧的女官失神片刻,就听见李多多带着笑意的吩咐:
“把她们的名字都记下来,交给摄政王吧。”
女官连忙低头应了,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好在一路上再无任何风波,李多多顺顺当当地入主中宫。
入夜,帝后祭告历代先祖之后,按照帝王大婚的流程结发合卺,送入洞房。
龙凤花烛昏黄色的灯光下,赵明怀终于美人在怀。
但由于一直以来的洁身自好,赵明怀对于男女之事的经验实在是匮乏,手足无措之下状态百出,原本强装淡定的李多多心态也差点儿跟着崩了。
侍寝的内侍和宫人站在外面,只听见两人窃窃私语,低声笑,也不知道到底成事了没樱
直到翌日看到被褥上的痕迹,才算是放了心。
赵明怀的爱好也从此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从眼巴巴地看着李多多,变成了抱着李多多窝在暖和的被窝里,喁喁私语至深夜。
以至于早朝频频迟到,引起了一众朝臣的不满,再次上书劝谏皇帝保重龙体什么的。
对此赵明怀倒是振振有词:
“朕已年过二十,膝下尚无儿女,子嗣难道不是头等大事吗?”
这话得倒也是,大臣们颇有些哑口无言,看着皇帝也不算耽于享乐延误政事,也就罢了。
唯有谨王,是真的在心中惴惴不安,屡次和林二商议:
“你他们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是反悔了?”
“不可能吧,陛下要是反悔了,那正该励精图治才是,不会这般懈怠吧?”
“的有道理,可他们这么积极生孩子,是几个意思?李多多那个狠人,不会是真的想要另选接班人吧?”
“这……”林二哭笑不得:“二十多岁的人积极生孩子也没错啊,总不能皇位给了您,人家就不能生孩子了吧?”
谨王:……怎么听起来感觉他是个坏人一样呢?
不过郁闷归郁闷,谨王也阻止不了人家生孩子,只能继续埋头干活,希望朝臣和百姓们能看到他的好,等他继承皇位的时候能少给他使点绊子。
于是谨王也算是铆足了劲儿认真干活,并且刻意结交各路朝臣,等到过了年,风评日渐好了起来。
而大婚当日伴随皇后凤銮的那位女官,却一直悬心。
大婚当日的那些贵女行为越矩,皇后娘娘过后却一直没有提起,看似是放过了她们。
可从那日皇后娘娘的笑容看来,这事儿怕是没这么容易完。
果然,等到二月二一过,春暖花开的时候,李多多有事儿没事就开宴会,广邀京中权贵一同赏花。
并且她的宴会仿佛自带红娘功能,一场宴会就能准确无误地撮合一对儿佳偶,没出两个月,当初在路旁非议她的贵女们,就全都定了亲。
卢铃儿定了上将军林泽业家的儿子,马二姐定了礼部尚书的大孙子,个顶个的都是门当户对的好姻缘,纵然让人想挑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
只有当事人心里明镜一般地知道,以后的日子怕是顺心不了。
因为她们的夫婿人选虽然出身尊贵,却都身无长物,日后只能仰仗家人过日子。
而她们,也都是曾经雄心勃勃想要进宫的人,如今嫁给这样的人,心中的失落烦恼这辈子都无法抹去。
李多多则是看着这一对对的佳人,心里充满了愉悦。
谨王看出了她的得意,悄悄问她:
“你是不是害怕她们进宫跟你争宠啊?”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不能白当一回皇后,总得来点儿宫斗什么的,不然多无聊。”
李多多也没和谨王解释大婚那发生的事情,只用了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他彻底闭嘴:
“对了,你是不是羡慕啊?羡慕的话告诉我你看中了哪家姑娘,我给你赐婚!”
谨王:“……告辞!”
有一个陈婷婷他都要疯了,再娶一个他可能会死,还是好好干活,等着继承皇位吧。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李福禄和张雪莲之间的隔阂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淡化了下去。
因为李多多成亲的事情,两个人被迫打破了僵局,齐心协力地为女儿置办嫁妆,操办出嫁事宜。
等到大婚过后,老两口的爵位和诰命都下来了之后,就有人拉着李福禄出去吃酒,吃了酒还要塞几个美艳女子给他。
这可把李福禄这个老实巴交的地主吓得不轻,连人长什么样儿都不肯看,连滚带爬地就跑了。
如此一来,承恩公洁身自好的名声就传了出去,京城的贵妇人最羡慕的人顿时就变成了张雪莲。
穷人乍富抛妻弃子的事情她们见得多了,但是这样发达了还死守糟糠老妻的人她们是真的没见过。
张雪莲如今因为因为一品诰命的身份,也是四处赴宴,看多了那些莺莺燕燕满屋子的权贵,回家看看独守孤灯的老头子,心下也不免感动。
等到去年秋已经考中举饶二儿子李二宝一入京,两人立刻就摒弃前嫌,恩爱两不疑了,甚至跟从前相比,更多了几分蜜里调油的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