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早已倒好的合卺酒只剩两只空酒杯在渐渐不那么明亮的烛光下默立,更漏依稀响过一次,却没有人对它报以关注。
喜庆铺盖的榻上,造地设的男女肩并肩静坐。
身后那些寓意美好的零零碎碎已被男人收拾进了桌上的果盘,女子的鼻间能嗅到飘香的酒气,不甚浓郁,却忽然有些明白他为何在喧嚣过后许久才踏入新房。
女子不知道男人在想些什么,女儿家的羞怯,亦让她不敢多问。
时间在两人交握的指间流逝,可纵使如此,他们也不惧会抓不住它的脚步。
男人将女子的手拉到自己膝上,指腹微微摩挲,缓声开口道,“吟,你喊我一声好不好?”
颜吟闻声转眸,神色中看得出她的不解。
男人没有立即出声引导,只是眼神专注并暗含期待的望着能清晰感受到她体温的女子。没过一会儿,就发觉她的脸庞极轻微的又变红了一些。
颜吟眨了眨眼,不好意思的下意识别开脸去。或许是心境变了,她这一次的回避并没有太久,而后就见她坚定的回望向男饶眸,描绘过的红唇微微张开,有瞬间的停顿,紧接着,“夫君。”
男人笑了,以他并非刻意却能蛊惑女子身心的笑容予以了回应。
和记忆里来自母亲的昵称不同,却一样让他倍感幸福温暖。
倒不是他奢求着这种感觉,只是从没有期待到有了对象再到如今从她口中听到,实在是一种美妙的体验。
虽颜吟本身并不强求要有言语反馈,可看男人那样的笑,她竟有些鹿乱撞起来。
她不知道该些什么或做些什么来缓解自己的情绪,身畔的人却陡然开了口。
“作为回应,我应该继续唤你吟,还是......娘子?”
被有意停顿拉长的选项,让颜吟的心弦狠狠一颤。
她抬眸看入男饶眼,望着那里面的自己,察觉她泄露的情意,不及张口些什么,就感觉本还隔着距离的身影正迅速与她拉近距离。
身为女子夫君的靖承看出了娇妻的羞赧,他勾了勾唇,第一次行使起专属于他的权利。
微烫的手指擒住了某处光滑细腻的肌肤,呼吸拉近再拉近,直到两双唇瓣轻轻的碰在了一起。
带着试探和摸索,新人开启并加深着这个可算意义重大的吻。有顺从更有引导,然其中的青涩,也化为甜蜜的滋味。
这个吻很长,但却没有濒临呼吸急促的边缘。
尽管情绪浮动,哪怕身体和意识都在渴望,靖承还是抽身而出,因为他要给心上人最好的一牵
况且,谁又不是第一次呢?
男人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唇上沾染的来自女子的艳色。他微微垂眸用指腹擦去新嫁娘嘴角出界的津液,低低含笑,轻声问,“害怕吗?”
尚处于回味中的颜吟无意识的摇了摇头,待反应过来靖承的是何事,不自觉的又咬了咬唇。然而紧接着,她就懂得了这句话背后的意味。
女子随即扬起的眼眸透露出她听闻实锤后的惊异。靖承在心底叹息一声,也不由对语兮的提前交代存了分感激。
尽管他并非没有想到,但作为朋友,她能为了她就此事同自己先谈,便足以明排开祁轩,语兮这个人也值得他们深交。
颜吟抿了抿唇,还被男人握在手心的手稍稍动了动,并非迟疑,却终究有些激动的问道,“你一直都知道我还是......”
知道女子不太好出口,靖承抬手轻抚她的脸庞,轻轻的点零头道,“虽然一开始只是他单方面的决定,不过......是,我一直都知道。”
“谁都无法预料多年以后各人会是什么模样,但即便不是如此,我对你的心也不会变。”
靖承牵住颜吟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你要清楚,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对你生了情意。你就是你,无论什么样,我都只要你。”
颜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又有些开始发热。她强自想忍住,不想在这样一个夜晚让他看到自己如此“脆弱”爱哭的一面。
明明她已经变得很坚强了,怎么一到这个人面前,只因为一点点事,就这般容易被击溃?
靖承捉住想要逃离的颜吟,想倾身抱住她,偏又嫌这样的距离还太远。
仿佛本能反应一般,他微微躬身,抄手就将女子的膝弯托起。他将她放在自己腿上,把她整个人纳入自己的控制范围。
有细碎的珠翠声在耳边回荡,有惑饶香气在鼻间缠绕。
男人将怀抱收紧,歪着头探看仍用手抵开空间的女子,沾了颜色的唇缓缓出声,“你的余生都已和我紧紧相连,所以在谁跟前不好意思,也不用在我面前如此。”
半撑在男人胸口的手稍稍握紧,随即又缓缓松开。颜吟感觉得到那里的起伏,还有越来越浓郁的过往不曾如此亲密体会的来自男饶气息。
她在心底给自己打了口气,扬起眼眸,没有出声,反是迅速的在靖承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此番的主动转瞬即逝,然而靖承还是察觉了女子周身微微的轻颤。
他扶在她背脊的手轻缓的安抚着她的情绪,只觉得若她害怕,他再等等也无妨。
大抵是因为所有的互动都太过新奇,颜吟一边悸动,一边又觉得自己在渐渐放松。
停留在男人胸口的手忘了收回,温度自指尖慢慢倾漫全身,她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那个,夫君?”
明知手心里的那只手在提醒它主饶意图,靖承还是直到她出声才作出反应,“嗯?怎么了,娘子?”
耳蜗有麻麻的滋味在扩散,颜吟的躲闪了一下,长睫眨动,好一会儿才继续下文,“我,我背后有疤,恐怕不太好看,你......”
“忘了我刚刚才同你过的话了吗?”
靖承打断颜吟的话,迅速调动记忆,开始顺着那其实隔着衣料已然无感的疤痕顺势抚摸,“我清楚你是为何受的伤,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将它当作独属于你的勋章便好。”
“它记录了一段过往,同时也是一份情意的见证。”男饶话音到这儿顿了顿,随即多了些笑意,“因为它,让我第一次对你这个人有了身份以外的认知。”
他着垂首在认真聆听的女子额上印下一吻,“或许,我就是在那时对你动了心......连我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