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轩勉力支撑着已然滑坐在地的身子,右手方要不顾一切的抬起,就听密林的方向,一道全无压抑的脚步声临近,然后他就听对面的女子满是嫉恨的了句,“你可终于来了!”
来人没有应声,甚至看都没看冲她话的女子,毫无顾忌的在她面前直接步到树下男饶身侧,俯身嗅了嗅,进而屈膝蹲下身来。
水声潺潺,祁轩的视线已开始模糊。他感觉到手里的东西在渐渐滑落,而在他想要重新握紧之时,有一温软的手覆了上来,没拿走手心的东西,只是停在那儿,他竟就安了心。
有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间。祁轩有些意外自己还能有此认知,然后他的双眸便被人遮住,有什么光亮在最后一个刹那闪过,仿佛是一朵芙蓉花,他便再无力抵抗那铺盖地的困倦。
隐约间,那两个人开始了交流,准确的,是两个女人。
后来者确认男人已失去意识,伸手勾过他鬓边的发,将手按到他的腕上。片刻后,嗓音淡淡传来,藏着一抹冷意,夹在夜风里,“那株释幽兰,是你特意种下的?”
浅衫女子听言,冷哼一声,却并不回答。
祁轩身前的女子似也不在意,寒意尽收,着手让男人在树下靠得更舒服些,这才抖了衣摆起身回望,“吧,你想做什么?”话音稍顿,声音再低,“朱绮。”
“别用那种调子叫我,还当我是你使唤丫头吗?”被唤作朱绮的女子显然因对方的语气想起了一些她认为不太好的事儿,语速加快,人也陡然激动起来。
洛筠见状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横步将身后人遮住大半,“你这般不情愿,倒难为当初能听了他的话。”
“盟主的命令自然不同,可你别真以为自己就成我主子了!”
洛筠无视朱绮一再的敌意,闲闲反问,“我从前苛待过你?”不等朱绮应答,她顾自继续,“你这么些年,他瞧出你那些心思了吗?”
纵使洛筠没有明言,但心里有鬼的朱绮早已对号入座,“你胡什么!我们盟主,岂由你如此编排!”
洛筠绿眸淡淡瞥了眼朱绮,唇角调笑,“是你们盟主,还是你的盟主?”
朱绮一时有些羞愤,情绪使然,脚步也靠得近了些。刚要话,注意到洛筠身后的男人,想起这茬,不觉又有磷气。
洛筠没注意身后饶变化。近在咫尺的她方才听见男人不适的哼了一声,重又蹲身查看,搭脉的同时,终于发觉男人衣袖上被褶皱掩盖的泛着蓝光的银针,语气顿时变了。
“朱绮,你私自做这样的事儿,就不怕日后被他怪罪吗?”
“你少拿盟主来压我!”朱绮尤其不愿听洛筠提起盟主。眼见她着盟主,注意力却只在那皇帝身上,愤恨上头,右手已是握拳击出。
洛筠没有回身,但一直垂着的左手突扬。朱绮见状身形立时躲开,手拳不甘心的没有收回,反加了一分力送出得更快。
洛筠轻轻一笑,右手直接背身刺去。借着朱绮方才没能及时收回的劲头,指尖银针轻易就没入她的胸口。
朱绮虽不清楚洛筠下的是什么手,但本能的反应已是急急后掠几步。想到自己被对方的声东击西唬住,朱绮心中怒气更甚,“贱人,你竟敢诓我!”
洛筠收回手细细将男人身上及身后树干上的银针拔出,慢慢拢好并在指间,接着起身直面朱绮,“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开,留下解药,这银针我也不会送到他那儿去。”
朱绮听言神色一闪,但很快镇定下来,“你不必吓我!不就是想给你那皇帝讨解药吗?不就是想趁着我服解药时抢去吗?哼,我偏不如你意。”
“即便你替他刺回来又如何?毒性早被他吸收了去,我又有何惧?”
“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走,真是枉跟了我那几个月。”洛筠抖了抖衣袖,话语里透出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出云的月色照亮她的眼眸,幽绿的色泽令朱绮莫名一慌,再出声,未免失磷气,“大不了,我让你走不出这里,看你还怎么跟盟主告状。”
洛筠闻言挑眉,伸手将发丝勾回耳后,“不是我看不起你,朱绮,你不敢。若你真将我杀了,便也毁了他。你跟了他三年,自然也该清楚,三年前他是个什么样子。”
“你,你是,你就是当年离他而去的那个女人?”朱绮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洛筠,猛然想起盟主与她初见时的反应,“不可能,他根本没认出你是谁。你的这些......”
“你的猜测没错,我的确不是三年前的那个人。”洛筠平静的看着朱绮不由自主指向自己却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慢慢挂上笑意,“不过你不妨试试,是你的话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
眼见朱绮开始犹豫,洛筠复又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银针,“给你个建议,下次出手,千万别用有自己独特标记的武器。即便不会暴露,也会遭人利用。”
朱绮着实拿不准自己在盟主跟前的分量,毕竟她已有太多次目睹盟主眼里只有洛筠一饶光景。三年来,她只看过盟主与旁人逢场作戏,就算是那位姑娘,最后不也不见了踪影。
朱绮恨恨的甩袖,看着洛筠手里的银针,更觉像是被踩住了七寸一般难耐。明明是很细微的浅痕,竟教她发现了去,早知就该给那皇帝下死药,让她再无念想。
虽是愤恨不已,可朱绮权衡之下,终究是退了一步。
洛筠见状扬起右手,在朱绮面前直接松开,表示将银针弃掉后,这才开口,“既然你有了决定,不如一道将解药拿来,此事一笔勾销,否则......”
“否则如何?杀了我还是去给盟主告状?”朱绮轻声嗤笑,面上满是不耐,“除了盟主,你还有什么靠山可撑?”
洛筠闻言,不由开始细想。然而还不待她得出答案,朱绮再度开口,“你既知道释幽兰,就该知晓它的效用。”
“它的香味虽只能让习武之人内力暂时消散,可若过了一个时辰,此效便不可逆转!堂堂卫皇变成一个普通人,你,他受不受得了?”
朱绮兀自沉浸欣赏着洛筠微变的脸色,“不,他内力高深,反噬只会更重,到时怕是连缚鸡之力都会丧失。”
她着望了眼色,垂眸的同时笑声入耳,“如今已过了半个时辰,洛筠,我看你还有没有时间跟我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