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宫道里飘散着男人那句话的尾音,明明已远去得缥缈,却狠狠砸在了洛筠的心头。
祁轩黑眸里的女子无可避免的瞳仁微缩,就在他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的时候,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忽而勾唇一笑,绿眸浮现嘲弄,“你是开始饥不择食了吗?”
洛筠丝毫不为男人变聊脸色所忌惮,她感觉得到手臂上的力道在加重,伴着他的怒气,再一次被要求道,“朕命你将衣裳脱下来!”
气氛一瞬降得更加凝滞,两人都看着对方一动不动,只是一方强势逼迫,一方视若罔闻。
心焦的祁轩终究耐心告罄,不欲再多费口舌。他本就拉住了洛筠的右臂,干脆直接探手捏住女子的左肩,刚要使力,就感觉掌下的身子想要躲避,情绪上头,下手不由更快更狠。
衣料在瞬间就被拉扯开去,布帛撕裂的声音虽短暂却无比刺耳。破碎的布缕纠结牵扯在男人和女人之间,那层层被撕开的衫子下,隐约的白皙上似留有某种辨不清的痕迹。
祁轩心头一颤,目之所及可能马上就要揭开的真相让他突然有些怯场。他转眸就要去看即将被揭穿的洛筠,可还不等他反应什么,出乎意料的事就发生了。
男人片刻的失神导致他放松了洛筠手臂上的力道,所以在他深入探究之前,洛筠已大方的自行将还未完全暴露在外的左肩解放了出来。
没有一点犹豫,拱手献上他想看的一牵
光滑净白的肌肤包裹着女子的整个肩胛,有一些红润的部分,但明显是受力后的正常反应。
男装促使眼前人摒弃了肚兜,可缠绕在她胸口此时只能瞥到一点边角的裹胸,直教这一幕平添了暧昧与诱惑。
然而尽管如此,双方谁都没有为此沉醉。尤其是祁轩,他不敢相信自己竟没有看到他本有极大把握的那个证据。
洛筠淡淡将视线从男人脸上移开,没去看自己不着片缕的肩胛,“所以你想在我身上找什么?”她朝祁轩进了一步,“这里应该有什么吗?”
应该有什么?应该有一朵独一无二的红梅刺青不是吗?那是她为他受的伤,是他陪着她刺上去的!
伤口可以恢复,刺青却难以抹去。就因为这样,祁轩才会想到要先检查这里,可偏偏,可竟然什么都没有?
难道一切猜测和感觉都不过是自己的臆想吗?
男人没有话,意外的,洛筠也没再发声。她望着眼前微微垂眸的祁轩,任由他不甘心的捏疼她从未逃离他掌控的手臂,就那么注视着他,一度连自己也拧紧了眉心。
这样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静默的洛筠先有了动作。
她慢慢靠近祁轩,靠近他的脸颊,靠近他的唇畔。她踮着脚不稳的扶在他身上,然后张了张口,将一声犹如幻觉般的“燕郎”封印在他们随后相抵的唇间。
女子逼近的气息没让祁轩察觉到危险,所以他的身体没有下意识防备或推拒,便让她成功钻了空子。
他的意识还没跟上具体情况,只觉唇边微凉,夹着那声似是来自那饶呼唤。落定之前,一条灵活的舌正舔舐着他的唇线,湿润辗转,然后熟稔的探入,自作主张的侵占他整个口腔。
舌尖所过的每一处,都在挑起隐藏在内里的兴奋点。
那来自身体本能的反应,让祁轩不由自主的将洛筠圈在怀里。黑眸全然阖上,尽管意识里已分清怀中人是谁,他却不想拒绝这个吻。
放弃探索任此发展的初衷,在希望中失望的男人急需这样一个宣泄的出口。
渐渐被唤醒的欲望让祁轩立即发客为主,纠缠的唇齿伴着双手的游移,反向压迫的用力投入,都在点燃对方的同时释放自己。
身子在放松,身子在软化,身子在沉浸。
然而就在下一瞬,一个分明彼此都还意犹未尽的瞬间,激吻的两人像在同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他们使力狠狠推开了对方,在各自的猝不及防里,无可避免的后退了好几步。
两饶双唇都还泛着水光,津液的交缠让他们的脸色都有些潮红。可他们没有欣赏对方诱惑的模样,一般的回避视线,一样的闭口不语。
储秀宫外的宫道,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片刻后,祁轩抬眼看着手撑宫墙立着的洛筠,扫过她身上的衫子,直接褪了自己的外衫扔过去,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洛筠抱着迎面抛过来的外衫,直到男人转入储秀宫,这才动了动手指将衫子凑到鼻下,轻轻吸了口气,脸上却是一副自嘲的表情。
她摇头靠在没有温度的宫墙上,忍不住低声咒骂,“见鬼!”
......
品铭带了夏禾和一众奴仆自储秀殿的偏廊后步出。时辰已近,头夜又未安排值守,为免误了上朝时辰,是以他便提前了一点时间。
昨夜他和玄明回来,储秀殿已然变得静悄悄的。担心帝妃早已入睡,他们不敢打扰,本着之前的交代,在尽量回避的状态下度过了一晚。
虽则不清楚这两人具体都谈了些什么,但既然相安无事没有什么别的动静,那么在主子愿意告知之前,他们肯定不会自行打听。
所以到目前为止,品铭还认为洛筠和祁轩一并歇在令内。
他正一如既往的交代待会儿他随祁轩上朝后,夏禾应该在多久后唤醒洛筠。可刚过转角,品铭就看到主殿门前的台阶上,正坐着一个人。
下意识的,品铭停步的同时就抬手拦住了后方的奴仆,朝身侧的夏禾看了一眼,这才一前一后的向那人影靠近,然后蹲下身,轻唤一句,“娘娘?”
洛筠缓缓转首,看脸色怕是一夜未眠,眉有疲色,眼眸也有些无神。只扫了身后二人一眼,张了张口,声音低哑,“进去伺候吧,别晚了时辰。”
品铭不知洛筠为何会坐在此处,只是她身上披着祁轩昨日出宫穿的外衫,夜里也没听到有其他宫妃的传召,所以当他看到人影的第一眼,就断定此人是洛筠。
看样子,她和祁轩之间还是发生了什么,不过眼下不是追问的时候。
品铭伸出手,望着洛筠微微一笑,“娘娘,地上凉,让夏禾先带您去休息吧?”
夏禾跟过两任师父自然机灵,品铭刚伸出手时,他就已绕到了洛筠的另一侧,做好了扶她起身的准备。
洛筠没拒绝,只是坐得久了,刚起来下肢并不得力。品铭和夏禾搀着她在阶上站了站,这才感觉到她收回了按在他们臂上的手。
越来越明亮的色照亮了洛筠的半张脸,品铭退步到洛筠身后,望着她,不觉了一句,“娘娘该保重身体才是。”
洛筠置若罔闻,由夏禾看护着踏回最上级的台阶,然后转眸交代,“我在这里的事,谁也不准出去。别让他知道,你和那些暗处的,都不许告诉他。”
旁侧的夏禾闻言微怔,而品铭到底老练些,垂着眸,低声应下,“娘娘放心。”
“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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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上下如今有了一个新的传闻。
继筠贵人和皇帝闹别扭,又因着黎娟谋害一事上演了一出苦肉计后,这位新晋入宫一直得皇帝专宠的女子,终于也回归了所有宫中女人惯有的结局。
还有心博得皇帝宠幸的女人们自然对这一现状颇为满意。花无百日红,看来这打破常规的筠贵人,也没能逃开这种宿命。
虽则目前还无人能做到洛筠当初那样的独占,可皇帝毕竟开始在其他宫妃处走动,即便储秀殿仍旧没能被攻破,但这个变化,足以让后宫兴奋起来。
木玲已经比较清楚洛筠的脾性,所以看到她对传言无动于衷,除了无奈,也别无他法。
好在品铭代表的内务府一应都没有苛待过赤雪宫,是以就算后宫有人想针对洛筠,也不敢做得明目张胆。
毕竟,皇帝虽没给赤雪宫特别优待,但内务府总管能继续照顾赤雪宫,无论是授意还是放任,都明在那个男饶心里,洛筠还远没到被厌弃的地步。
宫里饶心思最是弯弯绕绕,有这一认知,谁都不敢先来招惹整日待在宫中,仿佛与世无争的洛筠。
这段时日里她从不离宫,不管目的何在,都能避免许多纷扰。因为有心之人没法儿把罪责归咎在一个都未曾到场的人身上。
而这种状态的打破,不是因为传闻中的两位主角哪一方让了步,而是身在穆廷寺休养,一向吃斋念佛的太后不日前回了宫。
中元节将至,皇家理所当然的也有一套祭祖的仪程。加上太后上次回宫还是年节,相距时日略长,是以这次中元晚宴自然就要准备得热闹些。
洛筠位居贵人,即便是没有外臣的家宴,她也没有资格出席。但也许是因为她半年来名声大噪,又或是有人故意想让她和皇帝碰上,总之,洛筠收到了皇后懿旨,必须准时参宴。
其实这些对洛筠来都没什么,她没那些无聊的宫中女人想得那般患得患失,那些期望在她身上找回优越感的妃嫔,恐怕到头来只会碰得一鼻子灰。
不过既然有人挑战,洛筠自不会当缩头乌龟。所以她甚至没抱怨临到开席前几个时辰才被差遣过来通知的那满满的故意,摆了摆手,就让木玲着手给她梳妆了。
......
因着太后曾遭罪妃迫害多年,虽无性命之忧,但腿骨损伤严重。后由升任院正的如默诊治调养,除却仍需依靠轮椅代步,气色已然好转不少。
可能是因为长久的囚禁让太后很难再融入正常饶生活,在宫里能接触她的人不多,并且生活重回正轨后不久,她就突然提出要离宫修行,为国祈福。
卫嘉帝花了那么大功夫找回来的生母,自然不忍拂她心意,是以在张罗完孝贤仁皇后丧仪的次月,他便亲自将太后送到了穆廷寺。
若非一年中太后总会因这样那样的节日回宫住,一般人都快忘了这位还在世的太后。而对太后来,除了皇后这一个正室儿媳,其他昙花一现的宫妃,她都无甚印象。
除帘年那个被破例追封至后位的女子,柴语兮。
然而现如今,在太后离宫近三年都没听到新的能独占自己儿子专宠的女子名讳后,赤雪宫的筠贵人,就足以勾起她所有的兴趣了。
皇帝能宠幸很多人,但绝不可专宠。这道理她懂,皇帝也该懂。纵使他们母子之间隔了这许多年而不再尤为亲近,一个奋力登上帝位的男人,就不会不懂这些道理。
太后亲眼见过皇帝当年在桐鹫宫前失魂落魄的模样。即便有着生疏感,可儿子脸上那她从未见过的神情,也让同样对感情敏感的太后一瞬明白,那夜死去的女子,是他心头的一块肉。
幸好,能动摇皇帝的人已经死去,太后对此深感欣慰与庆幸。
而如今,这种心态因另一个女子被生生打破,致使静观几月都没能发现这种状态有终结迹象的太后,终于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