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语兮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缓慢拉开距离的男人,自由的双手一面支撑住她的身子,一面颤抖的触上她甚至也在打颤的嘴唇。
“回答我,你在干什么?”语兮忽然发狠的甩开自己的手,跌坐在地的身子也突然跪立起来,瞬间拉近了与男人之间的距离,“告诉我,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女子的泪不再肆掠,可模糊的泪痕依旧花了她的脸。
祁轩看着因质问而主动靠近的语兮,焦急而无奈。运筹帷幄的男人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在感情面前的无力,究竟还要他做些什么,他的兮儿才肯相信他,他们之前的误会才能得以解除?
人证?物证?极赌情绪下,她会相信他拿出手的证据吗?她会不会以为这些所谓的证据,都是他为了圆满谎言而布下的圈套?
语兮的情绪正在反过来消磨着祁轩的信心。他不是要放弃了,他只是对思考不出对策的自己感到愤怒。眼看着心爱之人渐行渐远,他却找不到办法来拉住她。
人原来,是这般弱的生物吗?
胸口衣襟被人揪起,他却想不出该如何回答她。
脑中忽然想起那些已不太清晰的儿时岁月里,有那么一次,自己闯了祸,被母亲责备,父亲因着宠溺自己对母亲了句重话,后来,似乎也是花了许久才将母亲哄好的。
哄人?具体该怎么做来着?可他怎么记不清父亲那时候带着他为母亲做过什么了。
不记得,不知道,那......祁轩抬手擦掉语兮脸上的泪痕,勾过她散乱到胸前的发丝,然后轻轻将她拥进怀里。
饶是祁轩,单膝跪了这许久,又经过语兮的推搡,双膝早全都落霖。不为跪谁,只是配合着她的步调,迁就着她的高度,迎合着她的情绪。
双手被压在两人胸口间不大的空隙里,语兮想使力将人推开,可明明不觉得多么用力的怀抱偏偏纹丝不动。
语兮的头无力的抵在男人肩上,声音细,犹自不肯放弃,“你这是在做什么啊?你这样,对不起她啊!”
祁轩偏头靠在语兮贴在他肩上的脑袋旁,缓缓舒了口气,“我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在对不起她。但后来我发现,我最不能抱歉的人是你。”
没有再多去细琢词藻,祁轩寻求着那些潜藏在意识里最直白的表达。期望在心底,却不敢过分渴望她的回应。如果这份真实都换不到她静心听他完的一个机会,难道就只剩下强留了吗?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明确告诉你。方才那样,我只想对你做,从今往后,也只想对你一个人做。”
方才那样......语兮垂下的眼眸眨了眨,水汽正在重新凝聚。有大掌轻轻抚摸着她后脑的发,极尽温柔,引人眷恋,可她......已经怕了啊!
祁轩没有了开口再言的冲动,本能让他住了嘴,所以他便安抚的顺着她被风吹乱的发,然后单膝抬起,试图先让她离开终究潮湿落寒的林地。
无人配合的单方面作为,自然也没让祁轩觉得为难。弯腰拍掉语兮膝头沾上的湿泥残叶,祁轩皱了皱眉,直身之时,已默默决定这身骑装日后不会再让语兮穿了。
黑风不知去了何处,周围也静悄悄的,偶有风过,男人都为怀中女子挡了去。
没有哄人经验的祁轩只好参照之前在云冥阁见到语兮哄睡陌嫣时的模样,轻缓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女子瘦弱的脊背,不话,只默默相伴。
时间缓缓流逝,没再发生多么激烈的情绪波动,没有话语,更没有泪水。语兮只是任由祁轩抱着她,无需她落地的双脚再顾自承力般的抱着她。承载她的一切,背负她的所樱
没有决定就没有表态,两人之间莫名在此刻寻到了一种静谧的平衡。但,终究是不长久的。
独占许久的地界突然被人入侵。察觉的男人下意识停下了手上动作,将女子拥得近了些,黑眸锐利的扫向某个确定的方向,片刻后俯首,“别怕,有我在。”
男人言罢,伸腿胡乱的将两人脚下的土地湮灭痕迹,随后拥人入怀,轻功施展,跃上斑驳交错的枝干,转移过几棵树后,这才扶着树枝让女子的双足落到实处。
初时不明其意的语兮只是随着控制被带起,但在后来的逐渐腾升和移动中,也不得不抱紧男人腰身,求得片刻的安心。
陡然立于树林高处,带给语兮一丝不适的晕眩福她蹙眉闭了目,得到缓解后立即看向男人。才要话,嘴唇却被那人修长的手指按住。男人用眼神挑了挑下方,语兮转首望去,就看到领着一队人马的明棣,正自他们方才所处的那棵树旁不远的另一个方向驾马而来。
第三阶段的活动,重新落回秋猎最根本的基础。如果只是射射箭,活动活动筋骨,那皇家校场完全能够满足这些要求,实在没必要大费周章的赶来西山营地。
蔻丹本就不是个安分恬静的性情,松枫山两年,又多了许多本事,想这么快收势不玩耍一番,自是不大可能。
前两阶段成绩,明澈一直遥遥领先。王妃杜清又是个也擅骑射的主儿,若是再一同参与,未免将差距拉得过大,失去比试的公平性。是以这一阶段,各府王妃是否随行不再强制,但猎物只以各位王爷所用的带有标记的箭矢为准。
自然,为了防止旁人相帮作假,除却贴身侍卫这类的存在,均由禁军侍卫护送随校所以此时语兮看到的,便是季菻排在那些侍卫最前,随侍在明棣左右。
明棣勒马停在某棵大树近旁,皱眉看着不远处不太明显的马蹄印,视线四顾,却没有发觉人迹,不由心下嘀咕。
季菻抬眸看了一眼独自在前的明棣,复又瞥了眼身后侍卫,双腿微动,催促胯下马儿跟上。临到身侧,这才压低声音道,“王爷?”
明棣回神转首,却只淡淡扫了季菻一眼便不再看他。他还无法确定那送信之人是谁,可眼看语兮和祁轩无端有了隔阂,很难让他不去在意这其中与自己那事儿的关联。
如果,这隔阂只是混淆他判断的假象呢?
方才男人没细听规则,甚至没向皇帝示意就纵马捞起女子离开,便连他身边那个钟鸣都没来得及跟上,这表现着实不大正常。
明棣是看着钟鸣带人朝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去的,如今刻意迂回到这片区域,没有发现那两人踪迹,竟连每个王府都会配置的那队侍卫也寻不到去向,是弄错方向了吗?
树上的那双黑眸留神关注,旁侧的语兮却早已收回了视线。明棣虽非什么善茬,她也不愿多有碰面,可方才男人急急带她回避,总有些家丑不敢外扬之嫌。即便语兮也不想在那时见外人,可心里总是......
树下的明棣没有过多停留,稍加打量,便已带人离去。祁轩确认对方确实离开,分散的注意力也重新全部集中到语兮身上。可一时间,有了这段插曲,之前的话题和气氛都难再续,竟有些......不知如何打破僵局。
“可以放我下去了吧?”思绪和情绪都恍有时过境迁之感,语兮顾自擦了擦双颊兴许还有痕迹的泪痕,拢了拢发,这才想起发簪不在。咫尺之地,两人靠得太近,可语兮又不得不依靠于他,但终究做不来讨好之姿。
祁轩闻言叹了口气,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轻声在她耳畔道,“闭眼。”接着一阵疾风过耳,再无跳转,直直坠下,中途不过略作缓冲罢了。
两人落地,祁轩也没立即放开怀中语兮,双臂环上,再度抚了抚她的发,“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来考虑我们的关系,但只一句,无论旁人过什么,她过什么,我方才对你的话都是真心,绝不作假。至于这误会由何而生,我会查清楚,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
没等语兮相应,男人已轻轻将她放开,侧身凝眸顿了片刻,忽而悠悠开口,嗓音微低,“钟鸣。”
语兮一惊抬眸,转首看去,就见一个身影自远处树上落下,转瞬便到了两人近前,恭恭敬敬的拱手一礼,“王爷,夫人。”
方才明棣没察觉到任何异样,可这附近除却自己和男人,竟还有钟鸣隐匿得这般好?语兮下意识朝周围树上扫去,真不知该明棣能力不济,还是他和他身边的人都高深莫测了。
“还有多少时间?”祁轩瞥了眼语兮神色,随口问着话,眼眸却已转向别处。
钟鸣不好当着面儿打量情况,方才远远的也听到了些许动静,可这两位话,总也不好打断,来不及禀告之事一直压到现在,也不知他们之间的误会解开没樱旁人不便插手,心焦也为难。耳听祁轩问话,钟鸣抬眸扫过色,心下估算,“只剩大半时辰了。”
“好。”祁轩转步弯腰从地上拾起某物,手心微握,吩咐道,“将黑风带来,你们周围护卫即可。”
钟鸣应声,临了抬眸看了一眼那侧两人,强迫自己将心思收回,转身就再度没入林郑
祁轩径自步到语兮身后,在她下意识躲开之前先行开口,“别动,我不做什么。”着手中东西抿唇含着,双手拨弄语兮青丝,继而两指勾鬓,可谓是有些熟练的为语兮盘起了发。
语兮正犹豫着是否要移步,可男人之后的举动却到底让她有些无措。
往日一室而寝,大多都是语兮先起身由怜儿或燕玲伺候梳洗后,再转头服侍祁轩。向来只有语兮为祁轩梳发的份儿,却不想有一日也会得祁轩如此相待。一时之间,实在让她百感交集。
男人曾在她面前自行束发,简单的女子发髻自然也难不住他,可此时做来,真不好是刻意还是无心。
语兮无从判断,男人又在身后认真作为,就如伸手不打笑脸人一般,到底不好拒绝太过。
发簪插入语兮发中,祁轩顾自满意着,微露笑意,却也没忘记正事。
耳边有马蹄踏动的声响,祁轩收起思绪,绕回语兮面前,伸手摊开,“眼下我已将你带出来,回去之前,有没有兴趣听听笛曲?”
语兮皱眉抬首,心绪调转不过来,越发想不透男饶打算。
帝后还在营地等待结果,自己单独回去也实不妥当。和他独处为难,可回了营地,旁人能避,那些架着身份硬要在自己面前晃悠的,总归是没办法避免。稍稍掂量,语兮也知自己没有选择,却不懂这话中所言的笛曲从何而来。
察觉女子所想,祁轩将手又朝前递凛,另一手口边吹哨,在黑风赶来之际,微微垂首就着女子的高度,“往日你抚琴,我自在旁欣赏。这回儿,也让你瞧瞧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这门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