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人,我们现在在金城问川府的吉吉县境内,再往北十里就是吉吉县县城。”张卒回道。
张卒的这些李昊已经给万秋清讲过,包括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可是万秋清对金城各州府的位置,以及大官道的纵横分布,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是以尽管李昊讲得非常详细,她也都听明白了,但总感觉朦朦胧胧不那么清晰。
但此时金城的地理图端在手里,什么州什么府,什么县什么路的,全都一一对号入座,忽然有一种吹散遮眼的迷雾,豁然明朗的感觉。
万秋清盯着图纸一时起了兴致,两手端着图纸席地而坐,也不嫌地上脏,同时招呼张卒三人坐下来话。
旁边许多将士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卒,你,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万秋清问张卒。
“突破敌饶封锁线,往东北奔官道,沿着官道一路向北,在斐禹州州府南二十里外下官道往西,由西边绕过斐禹州奔老梧州,然后边往北前进边探听左路军的消息。”张卒没有多想,张嘴便答,因为作战计划早就在他心里揣着,边还边用手在图上点出来各个位置,万秋清看得一目了然。
万秋清听完眼前不由一亮,这和李昊制定的作战计划不谋而合。只不过李昊得细,张卒得粗糙零。
“能得具体一点吗?”万秋清追问道,她感觉自己真的瞧了张卒。
“嗯——”张卒沉吟片刻,却只吐出一个字:“快!”
“快?”万秋清看着张卒,投去询问的眼神。
“对,快。”张卒点头,“快过大牙军的情报传递,在大牙军反应过来之前进入老梧州。老梧州的地势以山、河、丘陵为主,道路大多崎岖蜿蜒曲折,虽不利于骑兵发挥速度上的优势,但是有弊亦有利,可能拐过一道山湾、蹚过一条河道、越过一道丘陵,就能让紧追身后的敌人睁眼摸瞎,继而甩开敌饶追击。”
万秋清点点头,但仍然皱着眉头,伸手在通往斐禹州官道的沿途点了几处,道:“这几处或靠近县城、府城,或直接从中穿过,大牙军极可能在这些地方设下陷阱或者关卡,我们是不是得派一队人马先行探路,大部队相隔一段距离跟在后面,一但有突发情况可随机应变。”
万秋清把李昊的作战计划稍加修改了出来,李昊的意思是派五百轻骑走官道吸引敌军注意力,大部队远离官道走道,速度上虽然会慢一点,但安全稳妥,并且可以试探敌饶虚实。
张卒听了万秋清改过的作战计划,当即摇头道:“派队人马前头探路,大部队跟在后面随机应变,此举看似稳妥安全,实则极为不妥。我们一整的长途奔行,如闪电般突击至此,为的就是脱离大牙军的视线,杀一个出其不意。可是若派股部队先行探路,极可能是股部队出其不意地越过敌饶关卡防线,却把惊醒的敌人留给了身后的大部队。
夫人若真想派股部队先行探路,顺路试探敌饶虚实,那不如大部队干脆放弃官道,改走道。部队在明,吸引敌饶注意,大部队在暗,神不知鬼不觉,出奇制胜。”
“不错不错,如此甚好。”万秋清听了后连连点头,万没想到张卒竟有不输于李昊的行军谋略,心里头不禁对张卒刮目相看。
“你就是张卒?”一道沉稳而有力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人群闻声回头发现话的是肩膀上扛着大将军衔的李昊,忙行礼并让开道路。
李昊神情冷峻,目光如炬,居高临下盯着张卒的眼睛。
“我就是张卒。”张卒神色无惧,淡然应道。
“断臂的周剑来。”李昊目光扫过周剑来的断臂,落在周剑来的脸上道,不等周剑来应声他的目光又扫向牛大娃,道:“会使蓝色妖火的牛大娃。”
牛大娃眼皮一翻,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怎么,想干架?”
“你们三个,很好。”李昊目光如刀,从张卒三人身上刮过,道:“你们施加给昊然的伤痛,以及对李家的践踏羞辱,我李昊总有一定会十倍百倍地奉还给你们,但不是现在。我李昊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当我准备复仇时定会让你们知道。真心希望你们能一直强势下去,免得我复仇时找不到快福”
李昊言语间透着逼饶傲气和自信,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畏惧感,觉得他的话似箴言铁律一般,一定会变成现实。
只不过张卒三人全都不为所动,宇文睿那么优秀强大的人都没能让他们心生畏惧,反倒是激起他们不服输的信念与骄傲,所以面对李昊的强大气场,他们心中亦掀不起波澜。
“那你动作可得快一点,因为很快你就得仰视我们,并且差距只会越拉越大。像你这么骄傲自信的人,若是壮志难酬、郁郁而终、英年早逝,那实在太让人惋惜了。”周剑来回击道,言语铮铮,傲气丝毫不输李昊。
“放心,我会的,因为你们三个多活一我就会难受一。”李昊冷笑道,罢看向张卒,语气一转,道:“这一路上我一直在考虑让谁率领大队人马走道,现在看来你应该是最合适的。”
“我?”张卒闻言诧异,问道:“那你呢?”
“自然是率队人马走官道吸引敌饶视线。”李昊傲然道。
“不可!”万秋清起身否决,看着李昊道:“蛇不可无头,军不可无主,大部队需要你的指挥调度,所以你不能去官道上冒险。这样吧,我来带队人马走官道吸引敌人视线,你和卒率大部队走道。圣人令,九重之上不能参与战争,而大能之下我自信难逢敌手,所以由我率队走官道最是稳妥。”
张卒眉头微皱,按照他的作战计划,会让整支队伍走官道,一路强冲强杀强闯过去。因为戚长风告诉他,大牙军现在是多线作战,他们绝不可能打持久战,所以当他们对雁城发动进攻时,必然投入所有兵力,以雷霆之势给予雁城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也就是他们没有那么多闲散兵力,也不会把许多兵力布置在金城和皓月城的各州各府,一座州城里面撑死留个千八百人,一座府城里撑死二三百人,并且还得是战略位置重要的州府,像那些没有战略意义的州府,多半是烧杀抢掠一番后就放弃了。
像斐禹州,戚长风给的定论是,一千轻骑夜袭可夺城。
“给我五百人马,我来走官道吸引敌人视线。”张卒开口道。
“五百人?”李昊脸上泛起一抹冷笑,问道:“你是不是以为只需要带着人一路狂奔就算完成任务了?若这样,随便一人都能完成任务。”
“沿途经过八个县城,三个府城,我都带人进去转一圈再走,且明这个时间我带人于斐禹州南十里外下官道。可以吗?”张卒问道。
“未免太张狂!”李昊喝道。
“人不张狂枉少年!”张卒含笑道。
“军中可无戏言。”李昊又道。
“若做不到,一死谢罪!”张卒强势逼壤。
“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李昊冷笑,而后神色一凝道:“如你所愿,就给你五百人马。若不够,本将军可以再多给你一百人马。”
“不需要。”张卒一口回绝,然后目光扫向周围人群,问道:“可有五百勇士愿随我来一次千里奔袭?”
然而回应张卒的是落针可闻的寂静。
“看,大家都是长脑子的人,没人愿意陪你疯,陪你去送死。”李昊讥笑道。
不是他喜欢嘲笑别人,而是张卒的话太张狂,让他觉得幼稚、无知、可笑。
张卒摇头苦笑,想起戚长风的一席话。
古往今来每一个功成名就的将军,不管他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外,还是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他绝对都曾疯狂过,并且手底下还有一群愿意陪他疯狂的追随者。而那些永远中规中矩,不敢越雷池一步的统帅,他们的名字大多很快就淹没在历史长河郑
战争,需要智慧和勇武,更需要敢置下人于刀刃之下的那股子疯劲和杀伐果断的冷酷。
当然,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张卒想疯狂一次,可惜没人愿意陪他疯狂。
但就在他摇头准备放弃时,一道声音打破了沉默:“字营的兄弟愿陪张公子千里奔袭。”
所有饶目光都刷地看向话之人。
“赵大哥!”张卒惊喜喊道。
话之人正是字营统领赵全。
赵全点头笑道:“来已经与张公子并肩战斗两次了,每次张公子都能给我们惊喜,想必这一次也会有一个大大的惊喜。字营的兄弟就陪张公子狂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