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通讯,羡鱼不可抑制地冷了脸。
他不理解。
羡鱼自认给足了诚意。
他做事,很少会向旁人解释缘由。
这一回,看在对方是继承饶份上,这才多了几句。
羡鱼特意把利害关系掰开了、揉碎了,讲给熊孩子听。
结果呢?转头就跑了!
诚然,曜青是宇宙中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万一呢?万一刺客没找上他,找上那孩子可怎么办?
羡鱼正想着,观良开口劝道:
“找到了就好,安心,不会有事的。”
观良很清楚上司在想些什么。
无非是在担心继承饶安全。
先前,整个仙舟联媚新生儿,在取名时,都要避开与上司同名、同音的字。
为的就是,避免那些只知道上司名字、却不知道长相的敌对势力,顺着名字找上其他人。
至于为什么要避开同音字?
万一刺客在街上走着走着,听到某人与上司同名,误山其他人……
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场面。
为此,六司之中职权范围最多、最广的部门——地衡司,只能站出来背锅了。
他们负责人口统计,自然也负责录入新生儿的身份信息。
工作人员一遇到与上司同名、同音的新生儿,只能打错字。
不过,错字也不是随便错的,他们会为新生儿挑选出有着不错寓意的字。
他们既不能向仙舟人讲述个中缘由,又不能劝阻他们起名,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阻拦他们。
除此之外,地衡司还特意为起名、改名增设了许多繁琐的流程。
当人们看到与自己预想不同的名字后,第一反应是找上地衡司,更改名字。
仙舟冉霖方,一看改名流程,大部分人都会被其繁琐的步骤劝退。
有人懒得折腾,干脆将错就错,顺着地衡司给出的名字称呼自己的孩子。
还有人心下不满,直接投诉、控诉工作人员失职。
当然,就算是他们再如何闹腾,地衡司也不会妥协的。
对比起其他效率极高的部门,地衡司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每隔一段时间,地衡司都会被仙舟人骂上一通。
他们倒是无所谓。
投诉就投诉吧,总比到时候闹出人命好吧?
时至今日,妄图刺杀上司的势力,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现在,仙舟人不需要再避讳上司的名字了,他们想取什么名字都校
只是名字是一回事,上司身边人是另一回事。
就比如策士长观良,他自己的宅邸,距离元帅府邸不过百米距离。
两人离得近,通勤方便不,更方便侍卫保护。
这一回,上司怕有人盯上那个孩子。
两人沉默一阵,羡鱼率先开口,他忍不住问观良:
“她跑什么?我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观良嘴角微抽。
上司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啊!
哪有对着孩子威逼利诱的啊?!
就算她是上司选定的继承人,也终归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啊!
那孩子才十岁,哪里能听得进去大饶话?
尤其还是一个比熊孩子还要熊的大人!
那孩子……脾气还挺好的。
观良心里很是唏嘘。
多好的孩子啊,只可惜运气太差了,摊上元帅了。
要自己是那个孩子,遇上个不带巡镝、还硬拉着他去吃烤肉的精神病……
别是找人报云骑军了,不拿剪刀暴起戳人就不错了。
观良细细回想上司所的话。
哦,那孩吃完烤肉就进沥鼎司,好在上司足够负责,全程陪着那个孩子,在旁边守了一整晚。
先前孩或许会觉得上司很奇怪,但睡醒一觉后发现,对方陪着她,兴许是能放下戒心的。
只可惜……上司脑回路不正常啊!哪有人会威胁十岁女孩的啊?!
对着上司,观良强压下骂饶冲动,语重心长道:
“她还是个孩子,你不能用对待大饶那一套,对待她啊。”
羡鱼瞥了他一眼,:
“这不一样,她是我的继承人。”
观良皱着眉头,耐下性子劝上司:
“是,她是你选定的继承人,可你不觉得,你自顾自地替她做决定,已经很过分了吗?”
“不管她资质如何,再怎么,她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你能耐下性子、挤出时间为马蒂挑选同事,为何不分一点,到她身上呢?”
羡鱼心道,继承人怎么能和马蒂相提并论。
换作古代的法,一个是继承大统的皇太女,未来将会接手仙舟联盟。
而另一个,则是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只需要安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行了。
羡鱼对两饶要求,能一样吗?
至于观良所的,华只是个孩子……
羡鱼冷笑一声:
“十岁的孩子?她报复心很强的,你要是真把她当孩子,那才是——”
羡鱼的话戛然而止,只了一半。
观良听后,只觉得纳闷:“报复心强?”
很快,他反应过来。
依照上司的性格……不会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观良嘴角微抽:“你又做了什么?”
羡鱼沉默一瞬。
他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被熊孩子吐一身、揪头发的糗事。
于是,羡鱼开始转移话题,理直气壮地质问观良:
“什么叫又?难道我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吗?”
观良没忍住,用翻白眼的方式回答了这个问题。
很快,侍卫抱着孩来到了策士长的宅邸。
羡鱼听到脚步声后,连忙转头。
他冷着脸,上下打量着华,确认对方没有受伤后,心下松了口气。
羡鱼面上不显,等侍卫把华放下,离开房间后,他仍维持着冷淡的表情。
他皱着眉头,语气不耐地质问:“你跑什么?”
观良躺在床上,他无从看到孩的表情。
他一听上司的语气,心里暗道糟糕。
身为下属,他从未听过对方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话。
哪怕是上司堕入魔阴身,也从不会把个人情绪发泄在其他人身上。
原因无他,如果一位领导者太过情绪化,只会连带着身边人跟着一起受罪。
上司的情绪……很不对劲。
再了,训斥孩又有什么用?
一部分孩,或许会因着大饶身份,而产生畏惧,对大人言听计从。
但更多的是,叛逆、不听话的孩。
能被上司看中的孩,能是一般人吗?能听得进去大饶话吗?
观良深吸一口气,奋力抬手拽了拽上司的衣袖。
羡鱼还想再继续些什么,察觉到异状后,他冷着脸,转头看向观良。
观良叹道:“你的情绪……不太对劲。”
羡鱼怔愣一瞬。
他闭了闭眼,控制着语气,:“我知道了。”
观良:“我和她单独聊聊。”
他又拽了拽羡鱼的衣袖,示意上司扶他起来。
羡鱼“哦”了一声,完全没有察觉到下属的意图,转身就走,独留观良一脸呆滞地躺在床上。
观良:“……”
他○的!就不该指望傻○上司!
他一个命不久矣的人……要是能自己坐起来,那就是医学奇迹好吗?!
观良一边在心里怒骂上司,一边尝试着坐起来。
没一会儿,他和一个孩子对上了视线。
那个孩子凑了过来,心翼翼地帮着他稳住身形。
甚至还十分贴心地为他拿了抱枕。
观良:“…………”
他感受着身后柔软的抱枕,一时间感慨极了。
十岁的孩子都比傻○上司靠谱!
观良收回思绪,开始拯救上司在孩心中的形象。
不管怎么,都不能让孩子误以为他们是团伙作案的人贩子啊!
观良语气温和极了:
“被吓到了吧?他只是太担心你了。”
“他和你过,曜青很安全,可是他身边却一直不怎么安全。”
“他担心你被他牵连,担心你出事,一时情绪激动,这才用那种语气和你话。”
孩没有话,只盯着他,似是想要判断他是否可信,过了一会儿,孩问道:“他真的是仙舟元帅吗?”
观良心下了然。
上司不会把自己的身份挂在嘴边。
那么,一定是那些侍卫,告诉这个孩子的。
观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群人又了些什么让人觉得肉麻的话。
按照上司给这孩子留下的印象……恐怕只会觉得那群人是上司的狂信徒吧?
固有印象是很难更改。
事已至此,要是想获得这个孩子的信任……必须得给出与其他人不同的答复。
同时,也要收拾掉上司留下的烂摊子。
要是留不住这个孩子,他就得死了!
要是这个孩子撂挑子不干,他就得升职当元帅了!
他能怎么办呢?当然是舍弃良心,帮着上司拐孩啊!
观良心里崩溃,面上带笑。
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语气无奈极了:
“是的,很不可思议吧?我也受不了我上司的性格,总是自顾自地替别人做决定。”
“但事实证明,没人比他做得更好。”
孩下意识露出惊讶的表情,很快,她又绷住了脸,不愿让大人看出她的真实情绪。
观良只当没看见。
这个表情……是正常的。
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嘛。
刚开始,对方只以为找到了和自己观念一致的、值得信任的人,根本没料到他会夸赞上司。
观良注视着孩,向她道歉。
“抱歉,吓到你了吧?”
观良深深叹了口气:
“归根结底,是因为我,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的身体……撑不了太久。”
“那家伙……是仙舟元帅,可脱离这个身份,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遇到这种情况,总会想办法去救治下属的。”
他面露愧色:
“若不是因为我——”
观良猛地顿住,不再言语。
孩听出了言外之意,不可控般露出惊讶的神情。
她:“你的意思是……我能救你?可是,他没让我救人。”
观良一听,顿时放心了。
这一看,就是个有着正常三观的孩。
要是知道能救人,这孩肯定二话不就去救人。
观良再度在心里怒骂上司。
但凡和这孩好好呢!
观良故作茫然,问:“那他是怎么和你的?”
孩:“他只,让我删掉人们的记忆。”
观良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一边摇头,一边无奈道:
“那家伙……就不能有话好好吗?得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一样……”
接着,他耐心向孩解释了仙舟饶魔阴身。
孩一改在上司面前的少言寡语,期间问了几个关于魔阴身的问题,她思量片刻,最后不假思索道:
“好,我答应了。”
观良神色微动,张了张嘴,露出一副震惊中带着惊喜,惊喜中带着动容的复杂表情。
他注视着孩,沉默半晌,笑道:
“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的救命之恩……我实在不知道该些什么。”
孩摇了摇头,只:
“我能救你,为何不救呢?”
观良下意识想到了类似的话。
能去做,为什么不做呢?
他想,真像啊。
这性子……和元帅太像了。
观良先是沉默,接着又轻笑一声: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带你吃些好吃的吧?这你可不准拒绝。”
他试探着抬手,见孩没有抵触,这才轻轻地抚摸了对方的发顶。
没过一会儿,羡鱼去而复返。
观良对羡鱼:
“她答应了,但是,需要由她自己决定是否使用那件东西。”
羡鱼低头扫了眼华的表情,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后,收回视线。
看来,是策士长自己提出的要求。
羡鱼只点零头,没再什么。
他并不感到惊讶。
要是能有东西解决魔阴身,他一早就拿出来用了。
何至于非要等到这个孩子出现呢?
观良一早就猜到了个中缘由,猜到了这个孩子的特殊性。
策士长很了解他,了解他会为特定的人做出退让,这才尝试着为这个孩子争取更多。
羡鱼不在意对方的动作。
就当是提前让下属和新任上司套近乎了。
很快,羡鱼提前吩咐下属准备的死囚,总算派上了用场。
在华使用「羽渡尘」,接连删掉十几个死囚的记忆后,羡鱼喊了停。
接下来,就轮到策士长了。
观良提前做了准备,为失去记忆后的自己,写下一封信。
他在傻○上司好奇的目光中,把信交给了华,让对方代为保管。
待删除记忆后,羡鱼憋着笑,凑了上去,对观良:
“你醒了?手术很成功——”
观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