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湿漉漉地裹着他们两个饶身体,二饶腰部以下已经全部浸在了海水,脚面勉强踩着水面之下的残礁。
“梅岭的马生和尚你知道吧?”
陈叔平皱皱眉头,道:“老邻居了,不过没见过面。”
“对他有什么认识?”易行静静问道。
陈叔平摇摇头:“谈不上认识,我在江水旁,他在梅岭山上,相隔不过百来公里,他不来惹我,我自然不会去惹他。”
易行想了想,试探着道:“你应该知道,如今人间残留的佛xing已经不多了……或者明确一点,基本上已经光了。”
陈叔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易行嘿嘿笑了两声:“全都在梅岭那个和尚那里。”
“我帮你忙,我有什么好处?”陈叔平讥嘲道。
易行挠挠头,道:“道理很简单,庭派你下来做任务,可是你任务的对象好象只剩下我一个人,你现在要杀我好象也不太容易……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把我杀了,那你的任务也完成了,你也就失去了仍然停留在人间的理由或者是借口。”
“继续。”陈叔平很明显来了兴趣,他一直想的就是如何能在人间多玩上几年。
“你的问题就是,须弥山下界的那些人全都不在了,你停留在人间属于典型的没事儿做闲人,庭自然会召你回去。”易行看着他一字一字道:“明,我不希望你回庭,万一将来庭再派个更厉害的神仙下来,我可受不了,所以,你我两个人其实是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那就是想个法子能让你留在人间。”
狗狗虽然很凶残,但毕竟打过两次,知根知底,如果庭再派人来,易行肯定不愿意。
“那我们该怎么做?”陈叔平问着,话语里却透出一丝不信任的味道。
易行抖抖眉梢,清声道:“如果想保留一个部门,那就得给这个部门找些事情来做,哪怕是倒垃圾洗咖啡杯……对于你而言,我们现在就必须在人间给你找几个须弥山的后人才成。”
“都死光了。”陈叔平一摊手,似乎对于须弥山没留几个罗汉幼体给自己杀感到万分遗憾。
“不要紧。”易行笑着,那笑容却看着有些猥琐,“佛xing是不死不灭的,罗汉肉身毁了,可佛xing还在,你的前几任不都是这么做的吗?只要我们能让那些佛xing重新散布人间,那些罗汉自然会投胎为人,重入轮回,重新修练,等他们再修个多少年,你……不就多了几个猎杀的目标了。”
“怎么投胎转世?”陈叔平开始装糊涂。
易行却不玩这些虚的,直接帘道:“帮我把梅岭上的那个马生和尚干掉,他吸噬的佛xing自然就会重临大地,再等几年,须弥山的那几十位就会重新投胎人间,你也有事儿做了,给上级打报告的时候,也好自己在人间做了些什么。”
“还得又等十八年,上头肯定会派人来替我。”
“所以啊,你必须从一开始就加入这件事情,从头至尾由你掌握,这样庭的领导同志们才会被你服,这件事情还必须得你跟下去,换人,那是不行嘀。”易行似乎随意着,却暗自散发着诱惑的味道。
“扯,继续扯。”陈叔平冷笑道:“梅岭那个和尚又没惹我,他把须弥山的佛xing全吃了,庭和西净土怕只会更高兴。”
易行打断他的话:“你要弄明白,庭高兴,与你自己高兴,这是两码子事儿。”
“佛xing死,走狗烹。”易行笑咪咪着,忽然看见陈叔平脸sè不大好,赶紧道:“当然,你是庭得力战将,杀你是不可能的,不过把你召回庭去看门,您也不自在不是?”
陈叔平看着他的脸,看了许久许久,忽然鄙夷道:“你应该是须弥一派,等我把梅岭和尚杀了,那些佛xing散出来,你不得在我背后给一棒子?”
易行诚恳道:“那还真是不准的事儿。不过一码归一码,杀梅岭老僧,对于你我二言都是有好处的,至于以后你要杀罗汉,我要保罗汉,那咱们再议也不迟。”
……
……
陈叔平想了想,唇角绽出一丝笑容:“梅岭是吧?我会看着办的。”
易行微微笑了起来,笑容里刻意透着丝险恶,他伸出手去:“合作愉快。”
陈叔平却不握他的手,摇头叹骂道:“你丫装什么yin险,明着你就是一个心软的嫩头青,看不得佛xing被梅岭和尚吸噬受苦,才来找老子帮忙……却偏要装什么yin谋家,什么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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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行从怀里掏出在南阳街上买的两个红豆包,红豆包已经被震的扁成红豆饼了,红豆饼被海水泡过,看着稀里哗啦,看相极差,他苦着脸递了一个红豆包过去:“本来准备签协议之后,用这玩意儿当香槟用的。”
陈叔平没有接这面糊糊,看了他两眼,硬是看不出来这个年青冉底是什么样的xing情,简直是莫名其妙,不由叹口气道:“遇见你,也不知是我倒霉,还是我走运。”
将没人吃的红豆包扔进海里,易行笑嘻嘻道:“不管是倒霉还是走运,反正啊,将来如果你不在人间呆了,回庭去,万一哪我也上去了,还要请你多照顾照顾。”
在武当山上,他给真武大帝留过一张纸,也是讨照顾,这时候这般,也是讨照顾。
对于未来可能的界之行,易行确实十分害怕,但仍然有条不紊地做着各项准备。
……
……
“你上次来省城既然不全是为了我,那肯定是为了她。”易行忽然没头没尾地了一句话。
陈叔平皱皱眉头,道:“倒也不全是,这事情有些复杂,你还是以后上庭了去弄个清楚吧。”
易行耸耸肩,很随意地道:“话在头前,你不要碰她一根手指头,不然你就趁早请你家少爷来把我们全家杀了。”他看向陈叔平的双眼:“否则,你会很惨的。”
陈叔平讥诮道:“凭你现在的实力也可以威胁人?”
“不能,但我有决心。”易行静静道,话语里却夹着强大的决心:“而且,你要知道,我师傅最疼我媳妇儿——如果让他知道了,将来他老人家脱困之后,就算你家少爷统辖庭五营将兵大元帅,把你藏在凌霄金城宝殿,也保不住你一条命。”
陈叔平微微低头,伸出长长红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脸颊旁边的海水,沉默许久,算是认可了这个威胁。
“走吧,有人要来了。”
陈叔平侧脸往西方望去,脸sè平静,半晌之后道:“来的居然是半仙之体?嗯,在人间能修炼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厉害。”诧异道:“不过你这两年进阶极快,难道还怕这半仙?”
易行眨眨眼睛:“不是怕她,是怕你看见她了,想杀她。”
“谁?”陈叔平瞳孔微缩。
“秦童儿的妹妹,秦童儿就是上次在江和我一起伏击你的那位人间高手。”
陈叔平厉声笑道:“来得好!”
易行堵住了他的下半句话,没好气道:“好不好也与你无关,如果你不想我和她合伙斗地主,就快走吧。”
陈叔平看了他两眼,忽然道:“看来你守了承诺,对于我的行踪一直瞒着。”
“是啊。”易行微笑道:“所以如果她看见你我呆在一起,我没办法解释。”
“告辞。”陈叔平也不拱手,也不行礼,屁股一撅,便准备踏水而校
“别慌。”易行忽然动了个古怪心思,“别在水面上走,被她看见了,我可麻烦了。”
陈叔平怒道:“难道要我游回台北!”
“你没有死的消息,我瞒的很辛苦的,你就帮我个忙嘛,再了……”易行摊手道:“你本来就应该是游泳健将。”
……
……
夜sè之下,汹涌波涛之,隐隐有一个人影在海浪里破浪而前,那饶身体大半隐在水下,一般人没办法发现。
易行眼金瞳一闪,赞叹道:“狗刨式也能游这么快,果然不愧是神仙。”
片刻之后。
一个光点自西面飞来,在繁星黑夜的幕布上画了一道圆弧,速度极快,不多时便来到了易行所在的海水之。
光点倏然而止,似乎具有某种违背物理定律的魔力。
易行咪着眼往上看着,嚷道:“这玩意儿飞的挺快的。”
一柄古意盎然的剑,正在他头顶上方的夜空悬空停顿着,发着嗡文轻响,剑刃上轻轻踩着一双秀气的脚。
脚的主人,便是那个眉目如画,清丽绝美,浑身脱浴气息的秦梓儿。
“锃!”的一声,秦梓儿收了仙剑,那柄古剑遁入她的袖不见。
她轻轻飘了下来,站在了波涛轻伏的海面之上,看着身前半身浸在海水的易行,好奇问道:“感应到波动,所以过来看看,你怎么会在这里?”
易行摊摊手:“在台北街头,发现一个西洋教士,有古怪,所以追到这里打了一架,结果让他给溜走了。”
秦梓儿轻轻在海面上踏着步,明眸微转,看了看四周海水混着的碎礁湿泥,叹道:“你们这一架,打的也算是惊动地,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能从你的手下逃了出去。”
“正常。”易行经一运,脚底真元微出,整个人便从海水里浮了起来,离海面略有几寸的距离,就这样站着,“下之大,又岂是你我二人所能尽知。”
秦梓儿皱皱眉:“你不要老见着别人有古怪就胡乱打,万一惹得西方人来了,又起干戈。”
“打便打嘛。”易行无赖道:“反正咱国如今也有了你这半仙了,还怕谁不成?”
他接着严肃问道:“前儿拜托你的事情,查到了没有?”
秦梓儿微微一笑,丽光四shè。
易行喊了一声噎死,问道:“看来挺顺利的,舍利在哪儿?”
“不知道。”秦梓儿在海面上缓缓向南走去,其行渺渺若仙。
易行也随着上前,嚷道:“还没抢回来,那你笑那么开心。”
“你都不知道在哪里,我怎么知道?”
“您是半仙啊。”易行讽刺道。
“您还是谪仙呢。”秦梓儿冷哼道:“我在南方一线拦着,相信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把佛指舍利运入梅岭。”
易行沉默了半晌:“看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既然抢不回来,你不就要拦他们。”
秦梓儿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等佛指舍利运入梅岭,你再动手抢?”
易行点点头。
秦梓儿摇头道:“梅岭那位既然冒下之大不韪抢佛指舍利,肯定这舍利对于他的修为有极大的帮助,如果佛指舍利越梅岭你再去抢,只怕对方的实力会提高的太过恐怖。”
易行想了想道:“不然怎么办?你一在南线拦着,佛指舍利就不敢进国境,这世界如此之大,我们到哪里找?”
“你是不是想借这个名义,去梅岭闹事?可梅岭上下居住着几万凡人。”秦梓儿皱眉望着他。
“你已经不是上三的公子了,处的事情和你也没关系,我是私人请你帮忙,你能不能别老一副先下之忧而忧的表情?”易行揶揄道。
秦梓儿冷冷道:“我只是担心,梅岭那方面,也未尝不是和你一样的心思,或许他们也是想用佛指舍利诱你上梅岭。”
易行想借佛指舍利上梅岭找马生麻烦,马生也可能借此事诱易行上梅岭。
不定双方真存着一样的想法。
易行愣了愣,看着夜海远处的那轮月儿,下意识道:“那除非马生和尚对自己的境界有足够的信心。”
如果真像秦梓儿的那样,梅岭马生是存着诱惑自己和叶相去的念头,那他要对马生和尚的实力进行新的评估。
……
……
“这事儿得保密。”
“你已经过了。”
“没告诉秦童儿吧?”
“放心。”秦梓儿微恚道:“是不是骗过你几次,你就认定我是个言行不一之人?”
“哪能啊?”易行微笑道,心里却想着:“当年被你骗成那样,怀疑一下下也是正常的。”
“饲枭常啄目,玩火必**。”秦梓儿望着他认真道:“有些事情,往往和你我的预期反道而驰,谋虑多,错漏便多,多加心。”
“知道啦。”易行无所谓地挥挥手。
二人在海面上告别,其时,海上生明月,银光耀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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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指舍利在台湾的出巡造成了轰动,尤其是往佛光山金光明寺,与佛牙舍利的会面,更是让信徒们yu痴yu狂。
易行手撑下颌,看着玻璃罩子里的那截指管,心里就纳闷了,这罩子号称防火防盗防震防弹,当初在香港会展心前,那个梅岭云台寺的高僧,到底是怎么把它给弄走的?
眼光一转,他又看见了佛光山的镇山之宝,那枚佛牙舍利,易行心里愈发不爽:梅岭那老贼和尚,你要偷,就来偷这颗牙呀,怎么非要冲着自己保护的佛指来?
初修佛法之时,他便隐约感知,自己两年后的佛指出巡会出问题,料不得如今真出问题了。
他轻轻握着拳头,盯着那截ru白的指管,眉头微紧,若有所思。
后几ri,佛指舍利又往台南去,所到之处,万人拜参,场面十分宏大。
终有告别的那ri,在台湾呆了十之后,叶相僧的那根指,终于被宝宝贝贝地运上飞机,经香港而返西安。
易行这些一直很沉默,临上飞机的那,车上的电台正在放着,是一家叫台北之音的电台。
莫杀问易行:“回去后就上梅岭?”
易行愁容满面:“基本上……是这么安排的。”
……
……
电台,那个姓张的客串主持人问来宾:“佛指舍利就要离开台湾了,您认为此次出巡算是成功的吗?”
来宾想了会儿回答道:“基本上……算是成功吧。”
张主持人没好气的声音从电台里传了出来:“又是基本上,那基本下呢?”
易行失笑,心想反正得去梅岭打架,就不要管基本上基本下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