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
高油翁居然知道坟地里有个女人,除了海棠还会是谁?
而这句话一出,顿时推翻了我所有的猜测,可一旦起疑的人变很难打消疑虑,我就站在门口顾名思义道:“什么女人?”
“什么什么女人?”高油翁反问:“你没见到?”高油翁那张老脸上写满疑惑,他眯起眼将我从头扫到脚,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却上前一步,声道:“别当着达老弟的面昨夜的经历,你就自己被鬼打晕趴在坟头睡了一觉,今早苏醒就赶忙跑回来。”
告诫完毕,高油翁拖着我的手匆匆进门,原本我就编了个昏迷在坟地的借口,但现在看来起码对高油翁不能这样了。
院还是那个院,只是日头初上还有些清冷,我一进门高玲就幸福的跑到身边,搂着我的胳膊扬起脸盯着,就好像我脸上长了朵花。
达国凡坐在一张板凳上靠着墙打瞌睡,刚才我用力敲门和高玲的惊呼也没能将他吵醒,虽然夏夜温热可他这把年纪也得盖个薄毯子,看这模样是在院里整整等了一夜,不感动是假的,但还是有些怀疑。
高玲叽叽喳喳的问我昨夜的经历,我没有回答而是在身上摸来摸去,最终在裤口袋里找到那只巴掌大的乌龟,脑袋和四肢全都缩进了龟壳好像是在睡觉:“玲玲,这是我捡到的乌龟,你拿去玩吧,千万别给玩死了。”
高玲接过乌龟看了几眼,却毫不感兴趣的扔进洗脸盆中,随后又凑在我身边发问,迎我进门后高油翁便钻进厨房,没过多久就握着捕出来,揪开衣领在我脖子上寻找:“被咬到哪里了?”
他连这个也知道?我疑惑的举起手指给他看,整个食指都是密密的洞,也不知那忘慈观音究竟有多少颗牙,而高油翁见到这种伤口,眼神一凝,随即微眯着不露丝毫神光,他见达国凡仰着头还在熟睡,便弯下腰凑到我耳边声:“甄晓呐,这可是忘慈观音咬出的伤口,你若没见到女人又怎能见到忘慈观音?”
沉默无语,既然我决定隐瞒昨夜的经历也就没准备给他看伤口,见面后他猛然点破女人才让我失了神,又什么被咬,尸臭的字眼,我担心那怪王八口里有毒才下意识伸指给他看,却没想到彻底露馅,现在想瞒也瞒不住了。
见我没话,高油翁若有所思,直起身子缓缓地:“稍后再,先给你解毒吧,若不赶紧处理,三之后你的嘴里也会长出很多尖牙。”
这句话把我吓哆嗦了,而高油翁解释那忘慈观音也算是间接吃过死人肉,早已被尸气浸染变为另类的僵尸,只是同时吞下的还有亡魂所以带了些灵动,看上去与活物无异,可被咬上一口的后果就是中尸毒。
电影里早过尸毒要用糯米拔,但我如今的情况稍有不同,僵尸咬人为了吸血,尖牙刺破血管那尸毒也走遍全身,而我的指头仅仅是被忘慈观音含了一下,毒牙破皮却没有与血相触,所以解毒之法就是刮,用铁器将那缠郁在指头的尸气刮出来。
没有刮骨疗伤那么痛却也让我惨叫连连,本来就是密集的伤口,他用捕一刮顿时皮开肉绽,都十指连心,这份折磨该有多疼自然不言而喻。
达国凡被我的惨叫惊醒,从板凳上摔下后揉着惺忪睡眼问我昨夜是否凶险,我以他抛弃为借口,假意不跟他详,达国凡苦笑两声也不再啰嗦,倒是高油翁暗暗比划了个大拇指。
刮肉解毒之后还有许多工序,不外乎是包扎上药,而高油翁趁达国凡去厕所的机会了几句话让我颇为深思,尸参要吸收尸体和纠缠亡魂才能生长,所以忘慈观音吃掉一株尸参所滋生的毒比僵尸还要厉害,而咬我的那只忘慈观音明显口下留情,否则以它喉咙里密布的牙齿和力道,总能把我的食指咬碎。
虽口下留情,可如果没有高油翁帮忙,凭那刺破表皮留下的微弱毒素足够搞死我了,所以这就是桩怪事,若是老和尚不想让我死便不会让王八怪下口,若是他想要我的命就不可能如此温柔,可他偏偏这样做了。
这个疑虑在我心底而没宣诸于口,凭我的大脑想不出缘由也只能作罢,其实我对高油翁还有疑心,总不愿将事事都对他。
睡片刻稍稍养些精神,起床后自然是交待昨夜经历,达国凡始终在旁边我只能按高油翁的嘱咐辞,一白就这样恍然而过,等高玲背着书包放学回家后,高油翁赫然做出一个决定,他们要去我家住。
坟地的事且抛开不提,我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高油翁家显然住不下四个人,我一人回去又免不了有危险,也只能让高老头跟着我保驾护航了。
需要收拾的东西不多,除了高玲的学习用品和衣物,高油翁只带了两件东西——木偶和黑格林,白高玲已经向老师请假,未来五就钻在家里翻译这本英文童话。
闲言少叙,坐出租回到我家后就安排房间休息,高玲住晴的屋子,俩老头霸占了我的房间,而我这付房租的主人只能睡沙发了。
我租的房子不算豪华却也是高层区,高玲对家里可以洗澡的条件万分开心,早早就带着我闺女冲进了浴室,达国凡则乐呵呵的看着电视始终不回去休息,高油翁却饶有兴趣的玩着我那破电脑,这是他第一次使用高科技。
我看出来了,高油翁在等,达国凡在拖。
差不多十二点,达国凡幽怨的望着比他大了十几岁的老头,满腔委屈的:“老哥,咱俩去睡觉吧!”
“你先休息,我再玩玩,第一次接触新鲜东西有些上瘾了。”
达国凡固执道:“拿去卧室我教你玩,咱们弄两部电影看。”
高油翁头也不抬:“你先睡吧,甄晓教我。”
“。”达国凡转头对我道:“要不咱俩去睡,老哥玩累了正好在沙发休息。”
“不和你睡,怕你睡我。”
达国凡拗不过,只好一个人哀哀怨怨的进了卧室,我倒是有些意外,他怎么知道我俩背地里有话?
又是一个时的沉默无言,等达国凡的呼噜声响起,高油翁才蹑手蹑脚的关了卧室门,搬着板凳坐在沙发边上,表情端正,颇带一丝埋怨:“甄晓,今早为什么要瞒我?”
话已至此,我也没法硬抗到底,便半真半假的编了个谎话:“那女人不让我,一旦泄露她的身份就会弄死我的。”
高油翁摇头,满脸淡漠:“你谎,甄晓呐,谎也需要技巧,你要先知道我想知道的,这才能针锋相对做出隐瞒,可你根本不知道我想知道些什么,无法辨别我对你心怀不轨还是善心相待的情况下就信口雌黄,那就是你的心坏了,你是个好孩子,莫要让我看轻了你。”
高油翁的真诚,尤其是最后一句,我低下头细想一番,虽然相处的时日不长可他给我的感觉却不错,也许我真的想多了吧。
爬起来跪坐在沙发上,我和盘托出:“老爷子,早上瞒你是怀疑你有问题,既然你知道我遇到了什么人也该明白这件事简直不可思议,也许我有些疑神疑鬼,但还要问你一句,你与那老和尚是否有些关系。”
高油翁轻轻点头,毫不否认:“看来那女人将一切都对你了,慧慈和尚的师弟便是我家祖先,我家世代住在附近就是守着他回来。”
原来是这样,我还一直怀疑他是当年活下来的村民,却没想过是那师弟的后人:“和尚的师弟也是和尚,怎么会有后代?”
高油翁微微一笑:“不还俗,如何隐姓埋名留在师兄葬身之地照看?”
“哪一年的事?”
“嘉庆帝。”
也就两百多年的历史呀,可海棠既然是达国凡见过的女尸,达国凡又她是北齐年间的人,又怎么会得知清朝的事?我问高油翁:“你明知道坟地附近有个女人,为什么让我去撞鬼?”
“你先告我她是否离去?”
“已经走了,你知道她去了哪里么?”
高油翁摇头却长舒口气,看来海棠的离开让他变得轻松起来,斜倚着沙发扶手,翘起二郎腿神清气爽的对我:“走了就好,走了就好,走了我也能跟你这娃娃聊聊这些事,先你知道的,我再补充你不知道的。”
眨眨眼,我又编了一套谎话告诉高油翁,倒不是存心欺瞒,只是隐去了我那乌龟女儿,琼花刹那芳华剑......这娘炮名字......还有和青哥交谈的事,只在坟里遇见老同学鬼,海棠出现带我去水边,讲了个故事就将我踢进水中,没多久她也跳下水游走了。
若不是他教我谎的必要因素,我还真不敢有丝毫隐瞒。
“那女人没有骗你,当年发生的事就是这样,起码我爹给我讲的就是这样。”高油翁接了杯水,做出彻夜长谈的打算:“有个细节要告诉你,慧慈和尚盘坐在木架上诵经,村民以泥浆浇头生生活埋,这种死法过去痛苦所以我家祖先才看不下去要为师兄报仇,不然以和尚的慈悲心肠断不会与众生为难。”
称为师弟吧,高油翁不他家祖先叫啥。
师弟诓了一票村民改名却还有许多旁枝末节需要盯着,他索性装成逃难的外乡人在附近住下,做起了持久战的准备,这持久战很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因为师弟知道这件事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师弟去世后他的子孙继续为那目标努力,其实也没有多少麻烦事,只是隔三差五在坟地里做点手脚就好,而且师弟已经置办田地家产,十几代下来也没有哪个子孙起了离开的念头。
之后就到了高油翁这辈,他喝口水,借机揩去眼泪却被我偷看到了:“祖先为救师兄却也留下恶孽,他害了村民的子孙后代,这帐就需要他的子孙后代来还,不知怎地便落在我的头上,玲玲的母亲就因此而死,她父亲因为要接我的班便知道因由,从此与我形同陌路,直到十几年前有个女人找上门来,我才起了背弃组训的念头。”